藍可兒冷哼一聲:“爹,這樣的纨绔子弟不看也罷!”
“老張,你不是說楚家公子老成持重很有涵養麽?爲何惹小姐如此不高興!”藍笑天臉色冷落地質問道。
“老爺,方才我去後院拿東西,便見小姐拎着鞭子追打楚公子——乖乖!一個大男人被她追得滿院子躲,勸也勸不住!”
丫鬟不禁羞怒道:“老爺,街面上盛傳楚公子爲人坦蕩,誰知道他一見小姐貌美便動手動腳,起了歹心!如此這樣的男人以後該如何管束?小姐打他是輕的,管家再不勸走的話會鬧出人命!”
張管家的老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他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而且介紹楚公子給小姐的主意又是他想的,本以爲借此機會撈點賞錢,未曾料到那個楚公子也不過是個輕浮之輩,話沒說幾句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小姐息怒,下次我一定要跟您物色一個如意的!”管家慌忙圓場,生怕藍笑天怪罪下來。
“陵城街面上有幾個能入我家小姐法眼的?那些公子少爺之類的都不如農田持家的後生,省省你的心好好打理聚寶齋才是!”丫鬟仗着小姐在家裏的地位,說起話來也尖酸刻薄,不過藍笑天和管家都已經習以爲常了,不以爲意。
藍笑天無奈地搖搖頭:“都怪我一直忙生意,沒有及時送你去學堂念書——否則也不會變得如此不成樣子——你母親在天之靈若知道會降罪于我的!”
“爹!母親在天有靈會保護可兒,她也不會同意與那些狗屁的纨绔公子交往的!”藍可兒氣得臉色绯紅,把鞭子扔給丫鬟一跺腳便跑了出去:“我去陳記洋行散散心,晚飯别等我了!”
藍笑天對這個寶貝女兒無計可施,每次惹禍之後她都去散心,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其實小姐是去買東西——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稀奇古怪毫無用處的東西,并以此發洩不滿!
“小姐,老爺的氣色好像不太好呢!”丫鬟跟在藍可兒的後面焦慮道:“這次你打了姓楚的是不是把老爺真氣到了?”
“讓他生氣好了,弄些雜七雜八的玩意來煩我!”藍可兒擡頭望一眼溫柔的陽光,心情大好起來:“都說陳記洋行進了一批外國産的洋酒,我買幾瓶回來給老爹消氣好了,看他還把我着急地嫁出去不!”
“嗯!小姐想得周到,老爺最近喜歡喝洋酒,不過嫌太貴不肯多買——小姐,老爺再介紹來什麽公子的該怎麽辦?”
“來一個本小姐揍一個,來兩個我揍一雙。”藍可兒咬着嘴唇憤恨道。
“飛雲客棧”在陵城當地也是赫赫有名,楚老闆乃是本地的豪富之家。自古寒門出孝子,不見富貴顯人傑!大名鼎鼎的楚公子不過是仰仗家中豪富殷實,吃喝嫖賭無一不好,尤其是好色!
今日一見藍可兒的清純俊俏便生了歹意,未曾想吃了個爆虧,被可兒打得鼻青臉腫地逃了回去,氣得楚老闆七竅生煙——聚寶齋的藍笑天,别人不敢惹你我敢!
當藍笑天在書房裏看書品茶之際,楚老闆率領兒子一幹衆人鬧到了聚寶齋。
“姓藍的算你狠!想出這麽一個陰招來坑我,我還真當你有心結秦晉之好,我兒子如果有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楚老闆是得理不饒人,指着藍笑天的鼻子便是一陣痛罵。
藍笑天是有苦難言,不想辯解也不能辯解,畢竟是可兒打了姓楚的,自覺理虧。便笑臉相迎:“楚老闆,您這話說得可有點過!一個弱女子能打得過你家楚公子嗎?”
管家偷眼觀看那位楚公子,隻見那家夥的臉蛋子一道血痕,額頭腫的老高,光鮮的衣服褲子也都髒污不堪,可見當時可兒打他是多麽狼狽!
“人證在此,你還狡辯?”楚老闆瞪一眼不提氣的兒子:“你說說那個母夜叉是如何打你的?”
“嗚嗚……”楚公子不知道從哪說起,但心裏着實委屈得要死,一着急竟然嗚嗚哭出聲來。
如此一個老實持重的楚公子!藍笑天的心裏早有了底,難怪女兒看不少他,不要說是他觸犯了可兒,就是以平常之男兒也算不上,懦弱之輩!
“呵呵!楚公子好委屈!既然可兒冒犯了楚公子,我向楚老闆及公子賠罪了——管家,拿錢給楚公子醫病,那身衣裳也賠付他!”藍笑天冷眼盯了楚老闆一眼,你他娘的竟然敢在聚寶齋門口鬧事?小心下次收保費陰死你!
管家立即拿出兩沓錢遞給楚老闆,卻被楚老闆甩到了藍笑天的身上。
“姓藍的,你以爲有幾個臭錢就很了不起?想我飛雲客棧也不是好惹的!”
“你想怎樣?”藍笑天面無表情地冷漠道。
“要你家丫頭出來給賠罪!”楚公子這會有老子撐腰,忽然變得強硬起來,不過聲音還帶着顫音,明顯是底氣不足。這種富家子弟就跟富貴之下的狗似的,欺軟怕硬,膽小怕事,也就是個敗家的角色罷了。
藍笑天無所謂地笑了笑,笑容裏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戾氣,楚公子看不明白那種笑,也沒經曆過大世面,而楚老闆卻嗅到了其中的意味:姓藍的真動怒了!
“雲天客棧”在陵城雖然小有名氣,但與“聚寶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陵城地界兒誰不知道藍老闆手眼通天?一件兒元青花便可以把雲天客棧買下來!
聚寶齋門前圍了一幫看熱鬧的行人,以爲藍老闆又在開什麽“賽寶大會”呢,打聽一下方知是藍小姐教訓了楚公子,楚老闆帶人來興師問罪,不禁都熱情高漲地看這出好戲。
“楚老闆,你我都是商人,商人以和爲貴!”藍笑天鎮定自若地冷笑道:“我閨女打了你家公子不假,請問你知道爲何打他?”
楚老闆竟然忘了這茬,他也不知道不争氣的兒子爲啥被打,而且還是被一個弱女子給暴揍的!回頭怒目道:“你且說說爲什麽?”
楚公子哪裏敢說對藍小姐意圖不軌之細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說出來。氣得楚老闆老臉通紅不知道該怎麽辦。
“既然以和爲貴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我藍笑天也不違背楚老闆的意思,你說個數,回頭讓管家送去便是!”藍笑天的胸懷豈是一個開客棧的可比?一句話便把楚老闆将住了,繼而又面露誠意地關心道:“包括令公子看病醫傷的錢——這點銀子我姓藍的還是出得起,不過……以後咱可就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這可是一句關鍵的話!
藍笑天是誰?他是陵城商會的會長,是縣長孫大人的座上賓,是警察局長黃簡人嘴裏的貴客,更是國府南京方面的紅人——最爲緊要的是,他可是二龍山大當家的兒女親家!
最後一條讓楚老闆的頭皮發麻,雖然幾年前藍家與二龍山大少爺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最後也沒有完婚,但最近他可聽說二龍山大少爺又回來了!
難怪姓藍的這麽仗義——楚老闆終于找到了關鍵原因。老臉不禁黑紅,幹笑道:“既然藍老闆如此慷慨,請管家送去就是!”說罷便拱拱手:“同是一城鄉鄰,楚某人也仰慕藍老闆的爲人,今日之事——罷了!”
“爹,咋就這麽走了?”楚公子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怒道:“姓藍的答應賠錢……”
“有些錢好賺不好花!你個孽障還不給我滾蛋!”楚老闆拂袖而去。
楚公子氣得發昏,剛要張嘴罵人,耳邊卻是一聲斷喝:“再不走姑奶奶可要動刀子了!”
藍可兒忽然出現讓圍觀的人群熱情高漲,本以爲藍老闆示弱修好,給楚老闆一個台階下,未曾想到楚公子不依不饒,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惹禍精”藍大小姐回來了——這下可有熱鬧看了,藍大小姐說是要動刀子,她敢?估計真敢!
楚公子吓得面如土色,市面上瘋傳藍大小姐精通武術打鬥,身上總是帶着各種各樣的刀具——尤其喜歡匕首刀!他沒看過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如此野蠻任性,更沒想到藍可兒說打就鬧,不留餘地。許是上午的時候被打怕了,一聽到藍可兒的聲音,楚公子吓得屁都涼了,立馬鑽出了人群,灰溜溜地跑掉。
場面火爆讓圍觀的人興奮異常,誰料到藍家大小姐一出現便把高操推到了頂端——也是在這一時刻,這場熱鬧戛然而止!
藍笑天臉色異常冷冽:“可兒,成何體統?還不回去!”
“爹!”藍可兒想解釋,但還是被丫鬟和管家弄進聚寶齋。
藍笑天無奈地苦笑,拱手向圍觀人等緻意:“慚愧慚愧!讓各位鄉鄰見笑了。喜歡收藏的朋友可以進聚寶齋欣賞古董,不喜歡的請便!”
一場危機化爲無形,讓所有人都看出來藍大掌櫃的厲害之處。藍笑天哪有心思品評自己的表現?匆匆回到書房立即吩咐管家:“把小姐給我喊來!”
“老爺,您息怒!小姐不是兩三歲的孩童,利害關系在她心裏跟明鏡似的,您千萬保重身體不要動怒……”管家一臉擔心地嗫嚅道。
“今天你的話這麽多?把小姐找來我有話跟他說!”藍笑天不悅地呵斥道。
藍可兒可謂古怪精靈,知道今天打了楚公子一事有點鬧大了,回閨房換了一身正常衣服後邊拎着從陳記洋行買來幾瓶洋酒到父親的書房,以平息父親的怨氣。
“爹,這是女兒孝敬您的,陳記洋行新進的洋酒,陳老闆說口感不錯,您嘗嘗!”藍可兒溫柔細語地笑道,但明顯有一種理虧的感覺。
“你呀!老大不小了不讓我省心——不是每個男人都是打出來的——即便那個姓楚的家夥有毛病,你告訴管家或是我不就行了?打他能解決問題嗎?今天的笑話讓人笑掉大牙!”
“爹!”藍可兒的情緒有些激動,但還是忍住,笑道:“男人就是打出來的,不打不知道老娘……看我這嘴有點沒把門的,爹,當年母親是不是這麽對待您呢?”
藍笑天哭笑不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不過,他心裏可沒有想這件事,而是另外更重要的事情!
“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你手帕交的姐妹陳家小姐,比你大二個月,現在孩子都五歲多了,見過恨嫁的,沒見過你這種賴在家裏死活不出閣的。”藍笑天無奈地歎息道:“一會我要上山,你在家裏千萬别再給我惹事!”
“進山?您要去哪?”藍可兒驚訝道。
“據傳那個逃婚的冤家回來了,我能不拜拜姓宋的?”藍笑天心事重重地端起茶杯品着熱茶說道。
藍可兒頓時呆如木雞,臉色通紅,呼吸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