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宋載仁漲紅了老臉騰地站起來,看來非得給小兔崽在一點顔色看看才行,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有這麽說老子的嗎?!
老夫子淡然搖頭:“少爺,這可都是爲你好!你流落他鄉經年,大當家的可沒少念叨,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就給你張羅婚事,做父母的哪個不替兒女着想?”
“你們這是什麽行爲?深夜入城強搶民女,打着招親的幌子行禽獸之事!”宋遠航失瘋一般怒吼道:“誰家沒有兒女?誰家父母不替兒女的安全擔心?你們究竟還有沒有人性?我沒有你這個老子!”
宋載仁冷哼一聲,掃一眼老夫子,心說軍師啊這可是按您的意思辦的!抓幾個姑娘當兒媳婦無可厚非,可小兔崽子把事情搞得跟國家大事似的上綱上線,老子沒人性嗎?要不是因爲小兔崽子老子能夜闖陵城?
“小兔崽子,這些女人可都是陵城頭面人物,有大姑娘有小媳婦,有青樓賣唱的也有上學的女學生,有吹拉彈唱的才女也有賢淑溫柔的富家千金——老子讓她們上山還不都是爲了你個小兔崽子?你别不知道好歹!”宋載仁雖然不敢觸怒小兔崽子,怕他腳下抹油再來個不辭而别,隻能把氣咽下。
宋遠航氣得臉色發紅,正要再次反駁,一位衣着時尚的漂亮女人一搖三晃地走過來,濃重的脂粉香立即鑽進了鼻子,讓宋遠航幾乎窒息!
“哎呦,少當家的火氣這麽大?”女人绯紅着俏臉婀娜顧盼笑道:“都言二龍山大當家的是條漢子,敢作敢當仗義疏财,倒是不知道還有一個飽讀詩書的大少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賽過了周郎董郎和潘安!”
宋載仁咧嘴一笑:“這姑娘的話我愛聽,當年老子年輕的時候比他帥氣——哈哈!”
聚義廳内的氣氛陡然熱烈起來,方才還爲大少爺的惡言惡語感到有些心塞的匪衆們也都賠笑:這娘們可不是一般的主兒:錦繡樓當紅的小主子僅次于白牡丹白老闆的“紅姑娘”——人送綽号賽牡丹!
白老闆能容忍一個如此貌美如天仙一般的姑娘在樓子裏興風作浪,足見其的魅力和實力絕對不俗。這幾句話說起來很有分量,讓所有匪衆不斷地點頭稱是,順便在女人的胸部和屁股之間流連幾眼,以示欽佩。
宋遠航冷哼一聲,他雖然經曆豐富但從來沒有跟青樓女子打過交道,一看面前的女人就感覺有點惡心!本來姣好的樣子隻是一副臭皮囊罷了,桃花眼裏閃動着火熱的東西讓人欲罷不能。不過宋遠航根本沒什麽感覺,與自己的小曼比起來,這些女人都是渣渣!
“咯咯!妹妹第一眼便相中了少爺,隻是見你眉宇間愁雲密布,好不心痛!”賽牡丹的瑤姐巧舌如簧,眉高眼低地打量一番宋遠航,笑道:“女人的滋味要品嘗過了才知道,妹妹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床裳可以陪你翻雲覆雨,床下可以跟你成雙入對,你知道的妹妹我都會,你不知道的,妹妹我也會呢!”
聚義廳内傳來幾聲竊笑:這個賽牡丹,簡直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把勾引野男人的本事都用得淋漓盡緻,讓這些粗野的匪衆們心境蕩漾,暗自賤笑不已。
“請你自重,你的味道好難聞——真的好難聞!”宋遠航嫌惡地瞪一眼賽牡丹。
女人好不尴尬地浪笑着輕輕撫了一下宋遠航的紅臉,又回頭風情萬種地撩撥宋載仁道:“大當家的,少爺沒有相中我,您老就收了我吧!”
宋載仁咳嗽了一聲,心裏刺撓得難受不已,臉上卻陰沉不定:“今天是選兒媳婦……”
宋遠航冷笑一聲怒視着老子爹:“你這種品味還配給我找媳婦?你是想氣暈在天之靈的母親吧!”
“你!”宋載仁氣得一屁股坐在太師椅裏:“小兔崽子你究竟想怎樣?我二龍山上下對你夠可以的了!”
“不想怎樣,也不想在土匪窩裏呆着!兩點要求,第一交出文物箱子我馬上走人;第二,放了這些女人回家積點陰德!”宋遠航掃視一班匪衆,這些人平時都是些地痞流氓,骨子裏就是土匪,包括老混蛋!
匪衆都看着大當家的,他們對大少爺激烈的言辭感到有些憤怒!如果不是大當家的親兒子,如果不是他們出生入死地把少爺撿回來,哪有今天這檔子事?!
“道不同不相爲謀!”宋遠航甩袖子走出聚義廳,望着晴好的天氣一陣眩暈。
“賽牡丹”正在給氣得直哆嗦的宋載仁敲肩,臉上的脂粉不停地往下掉,輕笑道:“好一個不解風情的大少爺,大當家的您那?是不是一起開懷……樂呵樂呵!”
宋載仁陰沉着老臉:“滾蛋,都給老子趕下山,都滾蛋!”
老夫子尴尬地看一眼滿堂各色女人,感情白折騰了一宿,人家大少爺根本沒個相中的!
二當家的黃雲飛張羅着送走綁架上山的紅票,臉上看不出陰晴,但心裏卻樂開了花:我當大少爺多能耐呢,感情是個不通情理的書呆子,這樣的人物不要說是當少寨主,當個喽喽都不合格!
二龍山還是二龍山,大少爺走不走與否無關大事。黃雲飛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錯,前日在氣頭上砸了一個兄弟的腦袋,胖揍了侯三之後,幾乎所有兄弟都指責他,經過一番巧妙周旋才平息了事件。
他不想在沒有登上寨主寶座之前招惹這些人,不過早晚都得找平!
“大當家的心情不爽,你怎麽樣?咯咯!”賽牡丹晃動着窈窕的身子靠在黃雲飛的肩頭,一雙勾魂眼射出一道道魅人的精光。
女人若是誠心勾引男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隻要聲音甜點,動作誇張點,夠騷,一切都解決!
二當家的“嘿嘿”一笑:“妹子你有啥想法?是野戰還是……”
“羞死人!”賽牡丹嬌笑不已,酥胸起伏不定,饞得黃雲飛直吞口水,不由自主地掐一把女人的屁股,發出一陣污穢不堪的笑聲。
老夫子緊皺眉頭看着聚義廳外的這一幕,心裏卻掠起了波瀾。玩女人沒什麽大不了的,但要分清是非曲直,向賽牡丹這種貨色滿大街都是,二當家的莫不是把一個青樓瑤姐當成了紅顔知己了吧?
“侯三,二當家的這幾天進城沒?”老夫子抽一口煙突出濃重的煙霧問道。
侯三望着二當家的放浪的背影,搖搖頭:“他整天來無影去無蹤,誰知道他進沒進城——誰敢問他去哪?”
老夫子也點點頭:“二當家的最近有些反常啊!”
二龍山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像二當家的這種人多的是。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些土匪們都有一套明哲保身的本事,過好自己的生活要比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後面好得多!
南京江北土地廟。淩晨第一縷陽光沖破了烏雲灑在清冷的破廟前,蘇小曼一夜未眠,她想起了與恩師、遠航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了在下關碼頭送别愛人的那一幕。
一切就如昨天,那麽清晰那麽親切,讓人以爲是一場噩夢。夢醒之後重歸現實,才讓蘇小曼感覺到現實的冰冷與殘酷。恩師下落不明,遠航慘死江中——這一切都是在一天之内發生的,讓蘇小曼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
“孩子,你要幹什麽?”蘇父看着愛女手裏拿着匕首,眼神略顯呆滞,面色疲憊不堪,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出破廟,不禁心如刀絞:“你……一定要堅強啊!”
蘇小曼苦笑不已,淚水瞬間落下:“爹,我要當兵去!”
“當啥子兵嗎!上峰已經下令轉移到第五戰區,我們到了徐州一切都會好的——另外許副官直說傳言太古号被擊傷擱淺,并沒有确定遠航是否遇難!”
蘇小曼搖搖頭,他知道爹是在寬慰他,日本人之所以鐵心攻擊英國輪船,其目的再簡單不過——搶奪那批國寶文物。以遠航的性格絕對不會放手的,他會死戰到底——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蘇小曼徑直走到吉爾吉普車前,用匕首割下長長的一縷青絲,堅定地看着指揮官:“請求您準許我加入,我要象那些女兵一樣和您并肩戰鬥。”
她不知道這支隊伍是隸屬于軍統局,更不知道那些女兵是特訓班戰士。
“蘇長官,這……”指揮官左右爲難,這位可是蘇團長的愛女,清華大學的高材生——怎麽可能入伍參軍?!
“長官,一切都是我自主決定的,父親支持我的決定!”蘇小曼決然地看着對面正在執行警戒任務的女兵,這種決定是極爲困難的,她不想讓父親爲自己太過擔心,更不想摯愛的人就那麽無聲無響地消失了,她要尋找愛人,她要爲愛人報仇。
蘇父疲憊地點點頭,淚水模糊了雙眼。
“孩子,還記得蘇東坡的《水調歌頭》不?”蘇父悠悠地歎息道:“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啊!”
“此事古難全!”蘇小曼顫聲道:“父親,女兒想了一夜,我不能跟随您去徐州了!”
蘇父仿佛一下老了許多,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真的要同意她去當兵嗎?
父女兩人并肩走在破廟前的小路上:“孩子,你想好了嗎?當兵之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尤其是軍統局特訓班!”
“委座說過,地不分南北東西,人無分男女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民族國家已到危亡關頭,如果我們還不奮起,坐視南京的慘劇再次重現嗎?”蘇小曼沉聲道:“父親,您率部死戰南京爲的是什麽?是軍人的職責和榮譽,是民族的反抗精神和不屈服的意志,我已經長大了,我的血也是熱的呀!”
蘇父彷佛一下老了些許,最終無力的點了點頭:“軍統是一個組織紀律嚴明的戰鬥集體,我可以送你去南昌行營的特訓班,能不能畢業後加入軍統,我不敢保證,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蘇小曼親昵地抱着父親的肩膀:“謝謝爸爸!”
“你這個樣子,能當兵嗎!”
蘇小曼馬上嚴肅的打立正,給蘇父行了個不甚标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