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條宋載人當然不會選擇硬碰硬地吃掉“打野食”的斜岔子,尤其是那支武力并不弱的“國軍”,他的選擇是最有利于自身形勢的,無論換做誰都會那麽幹。
不過宋載仁多少有些後悔:如果提早動手的話就能堵住小兔崽子的嘴!
“小兔崽子,老子要是知道你在場拼了老命都得動手!”宋載仁苦澀道:“問題是戰場都打成了一鍋粥,老子知道誰跟誰動手?退一萬步而言山寨的兄弟也是人,當老大的能看着他們被打死無動于衷嗎?”
“你見死不救難道不是冷血?”宋遠航對老子的辯解感到氣憤不已,楚連長帶着兄弟們浴血奮戰保護國寶文物沖出南京城,本以爲到了第五戰區的地界一切都會好轉,未曾料到一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把守鬼門關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子!
“多說無益,我沒有你這麽個冷血的爹,這也不是我家,把國寶文物交出來,我要去徐州!”宋遠航不想在二龍山糾纏太久,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冷血的老子。
“放屁!”宋載仁“啪”的一掌砸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杯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我是不是你爹不是由你說了算的,小兔崽子,你哪也去不了,老老實實的給我待在山寨裏面,等我走不動了,兒子就是繼承家業光耀門戶的。”
宋遠航冷哼一聲:“繼承家業?什麽家業?打家劫舍累下的罪孽嗎?還光耀門戶錦上添花,羞辱曆代先人!國寶文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你私吞獨占就是對祖宗的大不敬……國寶文物是國家民族的,你必須叫出來!”
若是在以往,宋載仁非得煽這個不孝子幾個耳光不可,但現在他卻下不去手。幾年不見愛子,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世界長了多少見識,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血脈親情在宋載仁的心裏始終是第一位的,無論兔崽子怎麽說也不能跟他翻臉。
翻臉的結果隻有一個:得而複失啊!
宋載仁陰沉着臉氣得七竅生煙,起身走到宋遠航近前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收拾小兔崽子。忽然冷笑道:“兔崽子,别說我沒有見到你說的狗屁文物,就是見到了也不給你!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嗎?百善孝爲先都不懂?讀的什麽狗屁書,把你都讀傻了吧?老子吃到嘴裏的東西就沒有吐出來過。”
“那我就上報國民政府,讓部隊蕩平你這個狗窩!”宋遠航也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對于他而言,這個老子冥頑不化,一心想着發财占便宜,心裏毫無國家民族的概念,更不知道這批國寶文物的價值和爲之犧牲的意義何在。
宋載仁大怒,他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以往有小崽子開玩笑說國軍部隊早晚要清剿二龍山,他都賞個大耳光踢上兩腳——陵城警察局勾結駐紮陵城地區的暫編團曾經打過二龍山的主意,都被他輕易化解。但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若是這個不孝子真要是勾搭國軍掃蕩二龍山的話,他能拼了老命守護祖宗的“家業”嗎?
一想到這點,宋載仁怒不可遏地掄起旁邊的花瓶就要砸宋遠航,蠻牛卻擋住了宋遠航,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麽好。正在此時,老夫子推門進來,吓得臉色煞白!
“大當家的您息怒息怒!那東西可是哥窯雲紋瓶——幾千大洋!”老夫子不由分說竄到宋載仁近前一把奪過花瓶:“你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呢!”
宋載仁一時語塞:“給我拿個便宜點的,今天我要讓小兔崽子知道知道誰是老子!”
老夫子環顧四周,長出了一口氣又把哥窯花瓶遞給宋載仁,心疼肝疼地:“就這個最便宜,随便您吧!”
宋載仁氣呼呼地把瓶子仍在桌子上:“蠻牛,從今天起你就給我跟着不孝子,寸步不離!”
“上廁所也跟着嗎?”蠻牛甕聲甕氣地問道。
這家夥的智商沒有大問題,隻是腦子反應有點慢,當大當家的要揍大少爺的時候,出于本能地保護宋遠航。而當大當家的說要貼身保護大少爺的時候,卻有些難于理解,故才有此問。
“跟着!”宋載仁氣急敗壞地一腳踢開房門而去。
蠻牛笨手笨腳地把地上破碎的茶杯仍走,寒聲道:“軍師老爺子啊,你勸勸大當家的,動不動就欺負大少爺呢!”
老夫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想好好勸勸大少爺!其實大當家的所作所爲全都是爲了兒子,隻是說話辦事有些不成體統。大少爺在外面見多識廣,經曆豐富,不比在常年窩在二龍山的老子差多少。但清官難斷家務事,縱然有巧嘴也難以一時勸好他們父子。
“大少爺,您先冷靜冷靜。我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出!”老夫子語重心長地說道:“二龍山是土匪窩不假,你爹是大當家的也是事實,但你不能因此而看輕了他——你可以問問蠻牛兄弟,二龍山的口碑遠近聞名——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盡幹不法勾當的損賊!”
宋遠航正在氣頭上,但他畢竟是個成年人,思考問題需要理性的道理是明白的。但他在心底反感二龍山和占山爲王的老子,即便是二龍山是慈善總部他也膩煩這裏,原因有很多——父子之間的“結”永遠也解不開。
老夫子見宋遠航沒有反應,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臉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關于國寶文物這件事,你應該和大當家的好好溝通一二。二龍山乃是藏風納水之地,什麽都不缺,更不缺寶貝!以大當家的豁達和開通的性格,能差的了那些東西嗎?”
“我隻要我的東西,要完就走人!”宋遠航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從此之後我不會踏足二龍山半步……”
“嘿嘿!”老夫子搖搖頭:“大少爺意氣風發讓老朽多有羨慕,但有一點我必須得指出來,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在陵城呆了十八年,有十年是在山寨裏過的!還有,大當家的找了你五年——如果老朽沒有記錯的話,你離開陵城有五六年光景了吧?”
宋遠航默然地點點頭,心裏很憋屈也很難受。山寨裏的一草一木他都記着,任何一條小路他都走過——現在卻是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的是瞬息萬變的國事,是大廈将傾的戰事,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家事。
“大少爺,您暫時待在山寨裏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大當家的正在暗中調查那天伏擊你們的隊伍究竟是哪部分的人馬,他們穿着國軍的服裝,火力很猛,不像是陵城的警察隊和保安隊,也不像是暫編團的人——你不是想給楚連長報仇麽?”老夫子拿出翡翠煙嘴的大眼袋,弄了一鍋煙點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宋遠航煩躁地在屋裏踱步:“不可能是國軍!楚連長他們是南京憲兵隊的人,我們走黑松坡也是臨時定下的,不會有人知道,除了二龍山土匪!”
“這話可别讓你爹聽到!”老夫子臉色一沉:“我們以爲打伏擊的是黑吃黑,誰知道你們互不相識?不過這事還得慢慢來,大少爺你别着急也别上火,你爹都會安排得妥妥的——但你的表現很重要啊!”
老夫子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宋遠航,叼着眼袋出了客廳。
宋遠航隔着窗望着外面,山寨前院裏閃動着燈火,夜色寂靜而深沉。他忽然想起了蘇小曼,下關碼頭一别也有兩日,不知他現在安全否?
“蠻牛,給我弄本書來!”宋遠航不冷不熱地吩咐道。
蠻牛沒有動地方:“大少爺,大當家的讓我看着你,寸步不離!”
“黑燈瞎火的我能跑哪去?”宋遠航憤然一頭倒在床裳,心緒煩亂不堪,派個不通事理的混球跟着自己,虧得他想得出來。
蠻牛執拗了半天愁眉不展地看着窩在床裳的大少爺:“我不是怕你跑了,我給你拿書去得上聚義廳書房,大當家的一定在那裏,看見蠻牛沒在你身邊而把大少爺單獨扔下了,會扒了我的皮!”
宋遠航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想自己靜一靜!”
“哦!”蠻牛抱着槍靠在門框上,心事重重地看着宋遠航:“真的,我怕我一走了有人對你不利,所以……”
宋載仁回到書房,根本沒心思搭理聚義廳裏面的事。侯三讓人把破爛東西都收拾好了,并命令不允許任何人對二當家的黃雲飛所作所爲透露給大當家的。
原因很簡單:絕對不能讓大當家的爲了這點小事而影響了他的大好心情。大當家的幾年沒這樣高興過了!
老夫子從後堂搖晃出來徑直到了聚義廳,侯三正和兩個值夜班的土匪打屁聊天,見老夫子進來慌忙賠笑:“軍師,這麽晚了您還沒睡?”
“恩!睡不着!”老夫子陰沉地看一眼侯三,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小子的臉怎麽腫了?
侯三深知老夫子的能耐,慌忙轉身就要出去,免得被問及今晚之事不太好解釋。卻被老夫子叫住:“侯三,誰打你了?”
“誰他娘的敢打我?”侯三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笑道:“軍師你疑心太重了,剛才喝酒喝大了,上廁所摔的!”
靜谧的夜,冰冷的天,悲傷的情緒和疲憊的身體,讓蘇小曼幾乎無法承受。南京江北的一座破廟裏,跟随父親突圍到此的蘇小曼正承受着此生也難以忘記的一切。
父親所部死傷慘重,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突破日軍的圍攻,帶着殘部到了江北。一路血腥,一路悲涼。疲憊不堪的士兵正沿着小路緩慢轉移,破廟旁一輛英國吉爾吉普車旁,一名中校正在研究地圖,尋找撤退的最佳路徑,幾名武裝女兵在站崗放哨。
蘇父心疼地看着愛女,唏噓短歎道:“小曼,都到了下關碼頭爲何不登船一起走?日夜期盼着跟遠航在一起,有了機會卻輕易錯過,偏偏跟着我這個老頭子遭活罪!”
“爹!”蘇小曼嗔怒地輕聲道:“您帶領手下跟日軍周旋我怎麽舍得?”
“打仗是男人的事!”蘇父不誤感慨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爲夫一定要不負黨帼之信任,都言軍人當以保家衛國馬革裹屍爲己任,你卻不一樣——跟遠航暫且躲避一時才是上策啊!”
蘇小曼給父親披上軍大衣,輕柔道:“爹,南京城已經成爲日寇的囊中之物,但您依然堅持抵抗到現在,我怎麽能放心?另外您看看外面那些女孩子,沒有父親的陪伴不也是參軍戰鬥麽!”
蘇父長歎一聲,望着外面那些負責警戒的女兵:“她們可是軍事統計調查局特訓班的,是專門訓練執行特殊任務的人才。”
軍統局特訓班跟随蘇父所部一同突圍成功,但也是死傷慘重,索性特訓班導師帶領幸存的士兵堅持到現在,尤其是這些女兵們極爲不易,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經曆過真實的戰鬥,也許這是她們一生的驕傲,也許是改變她們人生的開始。
正在此時,滿身征塵的許副官走進來向蘇父敬了個标準的軍禮:“蘇團長,上峰命令您帶領部隊直接向第五戰區長官部報道。”
蘇父良久沒有說話,上峰之命令讓他難以理解!此地是江北,要想去第五戰區必須向徐州方向迂回前進,此間也一定會遇到日軍的阻礙。以勞累之師去與日軍對抗,他沒有絕對戰勝的把握。
蘇小曼乖巧地拿過父親的手槍擦拭着,忽然想起了心上人。下關碼頭的那一幕對于遠航而言的确有些殘忍,他們等待多久了呢?自從北京一别數月,至昨天見面之時僅僅兩個小時的時間。而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足十分鍾!
不知道遠航此刻是否安全抵達了徐州,願上天保佑他一切順利,也願那批國寶文物從此不再颠沛流離。
“上峰的命令總是讓人捉摸不透,難以應付啊,看來我們又南轅北轍喽!”蘇父無可奈何地苦笑道:“許副官,其他部隊現在怎麽樣?”
“蘇團長……另外……”許副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臉色發生了微妙變化。
蘇父狐疑地看着副官:“有話請直言!”
“之前蘇小姐托我打聽的太古号貨輪被日軍戰機襲擊擱淺,情況不明,第五戰區長官司令部請求中工方面協助搜尋,根據陵城附近工産黨遊擊隊反饋的情況,在陵城附近發現交戰痕迹和掩埋過的屍體,根據判斷押運隊遭到日軍喬裝的突擊隊伏擊,押運隊全軍覆沒。”許副官低聲彙報道。
“卡塔”!蘇小曼下意識的将手槍拉開保險,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蘇父回頭正看見寶貝女兒握着手槍,臉色悲戚欲絕,心裏忽然像被針紮了一下,很痛。
蘇小曼強忍住眼淚,悲傷傳遍了全身,與宋遠航花前月下、南京突圍、下關碼頭生離死别的情景一幕一幕在蘇小曼眼前閃過。她緩緩走到破廟的佛像前,似乎在祈禱着什麽。
許副官十分懊悔當着蘇小曼的面向長官彙報此事,他可以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彙報,由于匆忙沒有考慮周全,心裏也不是滋味。
“對不起團長,卑職……思慮不周!”許副官神色黯然不知所措,剛要上前去勸慰幾句,卻被蘇父阻止。
“你确定消息是準确的?”
許副官搖搖頭:“長官,南京戰事焦灼,徐州方面的第五戰區也面臨日軍壓境的危險,陵城方面的消息不見得準确,但工産黨遊擊隊所反映的情況的确如此。”
蘇父點點頭:“知道了,你去休息休息吧!”
他能理解女兒此刻的心情,也明白現在他該怎麽做才能緩解孩子的心裏悲傷,但有什麽用呢?許副官所彙報的情況很可能是真實的。
下關碼頭遭遇阻擊,“太古号”輪船被敵機擊傷擱淺,文物押送隊在陵城近郊全軍覆沒——從南京到第五戰區成了孩子的牽挂——而這種牽挂一旦發生了問題,她的精神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小曼陷入無盡的悲傷之中,那種發自内心深處的痛無法形容。沒想到昨日匆忙見面竟然成爲永訣,那個昔日陽光的男人在她心理留下深深的烙印。而現在,隻有靠她自己才能走出這段人生的泥沼,别人根本幫不上忙。
世間事就是讓人無法琢磨,當蘇小曼悲戚地望着陰霾的天空之際,遠在陵城二龍山的宋遠航也陷入了長久的無助和寂寞之中,父親的自私和冷血讓他無法理解,更難以接受。
宋遠航在屋中煩躁地踱步,想出門透口氣卻被“二愣子”蠻牛擋了回來,無論如何解釋也無濟于事。
“我出去透透氣!”宋遠航憤怒地沖着蠻牛吼道:“你不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違法的嗎?”
蠻牛晃了晃腦袋吓得夠嗆:“大當家的吩咐過不允許你走出屋門半步!”
跟這樣的混人沒有道理可講。宋遠航啐了一口五大三粗的蠻牛,無奈地倒在床裳痛苦地閉上眼睛。恩師重托、小曼的囑咐和楚連長流着鮮血的臉一股腦地湧上心頭,讓他痛不欲生!
聚義廳内的大書房裏,空蕩蕩的大書架上擺着幾本封塵的書,無非是《金瓶梅》、《夢遊記》之類的雜書。牆上挂着半裸的西洋貴婦油畫,巨大的書桌上放着筆墨紙硯,純金的鎮紙,端硯狼毫,桌子旁邊是一支高腳台架,上面擺放着一尊白玉鼎,高腳架下還有一方髒兮兮的青銅鼎,跟農村喂豬的槽子有點相像。
整個書房布置得不倫不類!
桌子對面的牆上挂着一幅中堂:疏狂何懼流年老,惆怅自歎白發生!
宋載仁此刻正呆呆地望着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心中愁緒翻滾,痛苦如抽絲剝繭一般陣陣湧來。
“小兔崽子……王八羔子!讀了幾天書喝了一丁點墨水竟然敢不認老子?說話還沒有蠻牛好聽呢,這書是咋念的?”宋載仁越想越氣氛,還有一點兒小委屈,這幾年他燒香上供盼的就是兒子平安無事,老天終于開了眼。但現在他已經完全不能理解不孝子爲啥這麽記恨自己!
老夫子緩步走進書房,正聽到大當家的自言自語罵宋遠航,眉頭不禁微蹙道:“我說大當家的,有你這麽說自家的孩子的嗎?一口一個小兔崽子、王八羔子的,誰聽了都别扭,另外對家中的長輩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宋載仁把書甩到桌子上:“給我查查小兔崽子究竟是在哪念的書,把學校給燒了!這幾年都學得不認得老子了,有違人倫……”
“得得!您還是消停點吧,大少爺是在北平念的書,你能燒到皇城根去?”老夫子把翡翠煙袋在腳下磕打一下插在腰間:“正經事還是要正經辦,您就沒分析分析大少爺究竟是咋回事?”
“我的軍師大人,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現在咱二龍山兵強馬壯,陵城的保安團和警察隊看見了都要繞着走,馮大炮的暫編團也要避讓三分,我現在就想讓小兔崽子子承父業,到底是外面讀過洋書見過世面,隻要二龍山大旗不倒,也算是對這些年跟着我的老兄弟們一個交待。”宋載仁長歎一聲黯然無力地靠在太師椅裏:“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整個一個混蛋王八羔子的樣!”
“照您這麽折騰法,小心大少爺腳下抹油溜之乎也!”
“吓唬我?”宋載仁冷笑兩聲:“别人我不知道,自家的娃兒還是了解的,您沒看在黑松坡他造的那個熊樣?他能跑哪去!”
宋載仁還是老一套家長作風,他依然沒有西區上次兒子不辭而别的教訓。不過他的擔憂是有一定道理的,正如那句對聯所言:流年易老,自歎疏狂罷了。
“當家的,那批紅貨我已經清點好了,件件價值連城,少爺一天拿不到貨就不會離開二龍山!”老夫子點指着桌角低聲道:“要想拴住大少爺,您務必要跟他搞好父子關系,現在山寨上下團結一心,但也不排除有人起皮子,畢竟大當家的這個位置太敏感,保不準有人惦記!”
宋載仁一愣,沉吟片刻才略點點頭:“軍師,如果沒有小兔崽子這檔子事,再過個一兩年我就準備讓二當家的來坐!”
“無論是身手謀略還是性格秉性,二當家的的确是一塊好料!但您别忘了,他是外人……二龍山是土匪窩不假,您出生入死打了半輩子江山,到最後總不能讓一個外人坐鎮吧?”老夫子苦笑道:“所以您就暫且斷了這份心,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否則大少爺以後怎麽能鎮得住那幫虎狼?”
宋載仁伸出大拇指:“還是軍師想得周到!”
“我琢磨着是不是給大少爺說下一門親事?畢竟女人跟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啊!何況大當家的不是總想着報個孫子嗎?”老夫子猶豫片刻才笑道:“也許大少爺曆經此番磨難會徹底看清楚世态,在外面闖蕩過久也會膩煩的,子承父業這件事也還要慢慢讓他接受啊!”
“哈哈!這個要得這個要得,老子怎麽忘了這個茬了?我立即派人去辦——不,老子要親自去一趟陵城!”宋載仁立即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但轉念卻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本來已經給兒子找好了一個媳婦,誰知道會節外生枝小兔崽子竟然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