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抓住的時候,大玉兒還幻想着皇太極能夠帶着一隊騎兵,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趕過來救走她。
可是随着被抓上船,又飄洋過海來到了奇山,她慢慢地明白了,皇太極根本不可能來救她了。
後金雖然很強盛,但是與大明比起來,不過剛剛開始發芽而已。假以時日,她毫不懷疑後金能夠幹掉大明,但是她能等到那一天嗎?就算真的等到那一天,還會有誰記得她嗎?
在無數的夜裏,她拼命地掙紮,張家對她還算是不錯,把妹妹還給了她,兩個人在一起,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她也曾想過自殺,可是對生命的渴望和熱愛,讓她放棄了這一念頭,長生天是不會原諒自殺的人的。
在這種無限矛盾之中,大玉兒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個月,直到寒風吹起,她才突然間發現,如果不是被擄到奇山,這個時候她應該與皇太極舉行婚禮,成爲她的女人,可是現在躺在他懷裏的肯定是别的女人。
蒙古女人不甘心的信念支撐着她站了起來,主動找到安氏,說明了自己的心意,要求找點事情做。
安氏雖然不能跑到她心裏去看,但是也知道現在的大玉兒沒有多少搗鬼的空間,反正都是在内宅裏,逐漸安排一些簡單的家務讓她們兩個來做。
或許是長時間無所事事的無聊讓姐妹兩人都快要崩潰了吧,兩個人竟然從簡單的端茶遞水開始,做起了下人的活計。
張桓對兩個人的認識,仍然停留在曆史上那個老奸巨滑而智計百變的孝莊太後身上,孰不知此時的大玉兒根本沒有經曆過那些殘酷的後~宮争鬥,雖然有些狡黠,卻與曆史上那位大清定海神針孝莊太後,有着無窮遠的距離。
擦幹自己的淚水,大玉兒扶着小玉兒,默默地對着張桓福了一福,轉身離開了書房。
“姐姐,那個人實在太壞太兇了!”回到房間裏,小玉兒給姐姐擰了把熱毛巾,遞給了大玉兒,嘴裏卻在嗔怪着張桓。
大玉兒接過毛巾,敷在臉上,“他就是這裏的王,在奇山,所有的人都聽他的,我們落到了他的手裏,這就是命啊。”
“咱們蒙古人什麽時候怕了他們明人?父王和姐夫當會盡起大軍,踏平奇山,把我們姐妹給救出去的!”小玉兒畢竟年齡還小,還在幻想着蒙古大軍的威力。
“這兒是奇山,三面都是大海,除非咱們的人能夠乘船來攻,否則咱們沒有任何獲救的機會。”大玉兒收好毛巾,歎了口氣,“玉兒,死了這條心吧,他們連咱們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麽會來救我們呢?”
看着小玉兒眼睛裏快要落下來的淚水,大玉兒伸出手指輕輕幫她抹了去,“好妹妹,流淚是沒有用的,咱們女人生來就是要依附在男人身上的,既然已經落到如此地步了,咱們得對自己好一點兒,明白嗎?”
小玉兒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姐姐,“姐姐,你是說……”
“是啊,就怕咱們這樣子,人家還看不上呢。”大玉兒滿懷蕭瑟,本來是天之嬌女,可是現在成了階下囚不說,想要自薦枕席還怕人家看不上,這種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一向最聽姐姐話的小玉兒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姐姐,不能!咱們是蒙古格格……”
“姐姐知道,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個張桓對我們充滿了敵意,就算是我想,人家也不會要的,你就不用擔心了。”大玉兒摸摸妹妹的頭發,“走吧,該上菜了,要不然又要挨罵了。”
再次端着盤子走進書房的時候,張桓正在給大家講白瑞德和漢斯的故事,聽到那些洋人紅頭發藍眼睛的時候,大玉兒在心裏鄙視一番,這小子真是吹得沒邊沒沿的,人怎麽會長出紅頭發藍眼睛呢?
張桓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大玉兒給鄙視了,“那白瑞德會講漢語,又會西洋話,來了以後,最起碼可以幫着咱們管理那些西洋人,看他們有什麽本事,都要想辦法榨出來。”
“老大,那些洋人除了長得砢碜點兒,其他的也沒有什麽特别的啊,何必對他們這麽重視呢?”鄭新虎是烽山寨出來的,自然知道那些洋鬼子現在在寨子裏挺享受特權,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戰俘或是奴仆。
看看大家的眼神,知道大家想的大體差不多,張桓放下筷子,“我隻所以如此重視洋人,因爲洋人現在在很多地方已經超過了我們大明,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
張桓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大家從小都聽老人說了,天圓地方,日月星辰都圍着大地轉圈,是吧?其實早有一百多年前,西洋就提出‘日心說’,也就是說太陽才是世界的中心,我們所處的星球是圍着太陽轉的。”
“不明白吧?其實我剛聽到時也是糊塗時,但就在一百年前,佛郎機有位偉大的船長叫做麥哲倫的,帶着船隊從佛郎機出發,一路向西,你猜怎麽着?”
劉天保舔舔嘴唇,“怎麽着?他們見到了神仙?”
“屁的神仙,他們這一走整整走了三年,結果是竟然又回到了佛郎機,知道這說明了什麽嗎?麥哲倫船長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所有的人,咱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是個巨大的圓球,明白嗎?”
張桓端起酒杯,吱兒一口幹掉了杯中白酒,“圓球,明白嗎?”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端着盤子正準備上菜的大玉兒,都傷在當地。
大地竟然是個圓球?這怎麽可能?可是老大的話會有問題嗎?肯定不會啊,老大的話那就是真理啊,這半年來,他已經用無數個事例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如果大家都住一個球上,那豈不是随時都會掉下去,會掉到哪裏呢?
“大家想一想,咱們在海上航行的時候,看到船出現的時候,是不是最先看到桅杆?爲什麽會這樣,因爲桅杆比其他地方高嘛,如果地面是平的,那船就應該是整體出現在咱們面前,而且最先看到的就應該是船頭,對不對?”
張桓拿過酒壺來給大家把酒滿上,“你們仔細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西洋人最重實踐,他們現在的物理、化學、天文、地理等方面都走在了我們的前面,我們有什麽理由不向他們學習?”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大玉兒聽得有些出神,這世界真的如張桓所說的那樣嗎?如果真是那樣,向那些洋人學習豈不是正應了孔夫子的教誨。
話一出口,大玉兒突然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所有人的眼睛竟然全部轉向了自己,呃,自己又多嘴了,這樣的事情哪裏是一個下人能夠插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