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在大明的艱難生活告訴他,必須要靈活,對于有着自己思想信仰的漢人來說,要讓他們信上帝,必須要有一個長期而艱苦的過程。
這一過程将是長期而曲折的,畢竟在這裏不能夠靠着火槍和馬蹄來說話,這個國家實在太大了,根本不是他們那些西歐小國敢于撼動的,更不用說他們這些背井離鄉的開拓者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仁慈的将軍。”白瑞德沒有多說什麽,随手端起桌上的酒碗,輕抿了一口,“那麽現在您能告訴我,您的領地在哪裏嗎?”
這個實在有點丢人,剛才一聽說可以自由傳教,讓一向自诩睿智的白瑞德失去了分寸,竟然連張桓在哪裏發财都沒有問題,實在是有失水準。
“我的領地在大明帝國的最東面,一座半島的最前沿,那裏将會是一片最新的熱土。”張桓沒有誇張,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大約有荷蘭的十分之一大小。”
白瑞德努力壓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勢,這麽一個小小的将軍,竟然有如此大的領地,這真的是上帝派來的使者,他才是最大的福音。
“将軍,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榮幸地踏您的領地?”這個破地方白瑞德早就呆夠了,迫切希望到一個新的環境裏開拓上帝的事業。
張桓想了一下,“回頭我會讓人給你們安排好行程路線,送你們到奇山去的。”
“一切都聽大人安排。”白瑞德現在是真的想開了,那兩塊腰牌給了他極大的信心,另外,他在南京也确實呆夠了,這個地方真的沒有任何前途。
張桓站了起來,“我還有别的事情要辦,明天我會讓陳二狗來找你,他就是我的全權代表,你聽他的安排就行了。”說完指了指跟在身後的陳二狗,讓兩人認識了一下。
張桓一揮手,陳二狗掏出二十兩銀子遞給白瑞德,“這些銀子,你們拿去買一些衣物,天已經冷了,越往北越冷,還是提前準備好衣物比較好。”
白瑞德已經知道他們是要往北走的,而且他們現在也确實沒有錢,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過來。
“對了,把你們的東西收拾好,包括各種書籍。”張桓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如果你能想辦法更多地收集到西歐各國的書籍,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的。如果能吸引更多的人跟着你們一起去,你會獲得更多。”
這話是對白瑞德說的,也是對漢斯說的,因爲張桓已經發現了,如果說白瑞德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那麽漢斯就是虔誠的賭徒,他就是到東方來賭命運的,可惜以前他總是掏不到好牌,現在一個翻身發财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會比任何人都兇狠地抓住的。
張桓沖着漢斯點點頭,送出一個鼓勵的眼神,這對于他來說已經足夠了,未來的金主已經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他需要更多的洋人,更多的洋書,更多來自家鄉的東西。
與白瑞德不同,漢斯是标準的冒險者,一本殘破的《馬可波羅遊記》打開了東方的一扇窗戶,遍地黃金的夢想支撐着他遠渡重洋來到了東方,可惜的是這裏是一片有秩序的國度,他的勇敢在這裏沒有價值。
混了好幾年以後,在他的生命之火快要滅掉的時候,他碰上了白瑞德,在這個秃和尚的收留下,他勉強地活着,如同行屍走肉。
張桓一席話讓他看到了新的希望,這是一個有野心的領主,他希望擴大自己的領地,就會需要更多的武士,而他,勇敢的漢斯正是最适合的人選。
張桓離開了,白瑞德看了看手中的銀子,這些銀子,足以解決他們的衣食問題,但是要用這些銀子離開明朝,回到家鄉,卻是杯水車薪。
掂了掂銀子,老白沖着店小二吆喝了一聲,“小二哥,再來二斤好酒!”多少日子沒好好喝一杯了,嘴裏都快要淡出個鳥來了。
“漢斯,我的好兄弟,你回去把他們四個都叫來,好好吃一頓,下午我們就去成衣鋪買些厚實的舊衣服,兄弟,現在雖然是冬天,可是我們的春天來了。”白瑞德端起酒碗,把剛才喝剩下的一點殘酒倒進了肚子裏,光秃秃的腦門上冒出了一股白汽。
張桓并沒有走遠,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個神奇的地方,他來之前讓人察看過,理論上講,下江角這片土地應該屬于白瑞德的那座教堂的,這是萬曆年間定下的事情。
可能是時間過得久了,也可能是那些洋和尚根本不敢同那些鄉民講理,所以才被一步步侵占,弄到最後,竟然隻剩下一座破舊的房子了。
“二虎,你看這個地方怎麽樣?”張桓站在一處高土坡上,回頭看着下江角,随意問了一句。
姚二虎回頭看了看,“少爺,這是個好地方,咱們走的是小路,你看那邊有一條河道是直通麽村裏的,而且有一道水壩把村裏的水路跟外面的分開了,一旦要是下起大雨來,那道水壩應該可以把村裏的水很快地排出去。”
張桓呵呵一笑,沒想到連姚二虎也看出來了,這個下江角真的是個好地方。
“好吧,既然這是個好地方,咱們就得把這個好地方拿下來。”張桓絲毫不隐瞞對此處的喜歡和垂誕,“二狗,明天你再過來的時候,問問白瑞德,讓他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當年的房契和地契,要是找不到,那就隻好到衙門裏去找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要是有了地契房契,張桓就可以跟白瑞德簽訂一個協議,或者轉讓或者租賃,把下江角拿到手中。
這個地方位于南京城的水三門對面,與南京城隔了一道長江,卻是一處天然的好港。
下江角經過尼德蘭人最初時的改造,所有的村莊都建在地勢高的地方,面那些低窪地則幹脆被挖成了魚塘、藕池和水道,正好把下江角村給環繞起來,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護城河。
在這江南最中心的位置,如果有一處自己的小天地,而且是不怎麽被人注意的角落,就那麽悄悄地潛伏着,确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張桓需要一個窗口,既可以盡快搞到江南的消息情報,又可以把江南的産品精華彙集起來,供海運貿易使用。
原來他想依靠五洲商行,通過商行來吸納産品,拓展渠道,可是現在看來,在南京這個角鬥場裏,暫時還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以他現在的身闆能量,在這裏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他還需要好好地學習一番才行。
至于下江角則不同了,這兒本來就是最破爛的一處地方,那些高門大戶是看不上的。
至于有些不長眼的小喽羅,張桓自己就可以輕易地收拾掉了,反正門前的長江就是一個最好的大垃圾堆,有多少人的屍體扔到裏面,也都随水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