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裏,海大富正坐在桌子前喝茶,不時地用手按着額頭鬓角,看樣子昨天晚上的宿醉讓他受罪不輕。
“海叔,您可真是海量啊,輕松就把夏叔給喝醉了。”張桓進門先戴高帽子,人家喝得這麽多可是爲了幫他弄糧食,這個人情肯定得領着。
海大富笑着搖搖頭,“不行了,不行了,要是再年輕個三五歲,這點酒根本不當回事,可是現在不行了,頭疼的厲害。”
“頭疼您就歇着呗,我昨天也受了點風寒,咱們正好在聊城歇一天,等漕幫安排好了,咱們就可以坐船南下了。”張桓說着話,拿過茶壺給海大富續上水。
聽張桓這麽說,海大富擡起頭仔細看了看張桓的臉色,“氣色還行,看過大夫了?”
“喝了一大碗姜湯,已經發過汗了,現在已經好多了。”張桓笑着坐下來,“喝多了來一碗小米粥更好,我一早就讓他們煮上了,一會就有人端過來。”
海大富往太師椅椅背上一靠,這小子還算是個仔細人,自己這下半輩子交給他,看樣子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喝過粥,您再休息一會兒,反正夏舵主也喝高了,估計上午也難受着呢,咱們等下午再去拜訪他。”
正好這時,店小二把一大海碗冒着熱氣的小米粥端來了,張桓急忙讓海大富先喝粥。
一大碗粥喝下去,海大富出了一身白毛汗,順手接過張桓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一把,舒服地吐了一口氣,“行了,聊城這兒沒什麽事了,老夏隻要答應了,今年你的糧食就不用愁了。”
把毛巾扔給張桓,“至于說以後嘛,這得看你昨天晚上說的那些東西了,要是真的幫了老夏,以後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愁了,隻要老夏在漕幫一天,他都會幫你打算到的。”
張桓接過毛巾,試探地問道,“夏叔這人靠得住嗎?”
海大富笑罵一句,“你個小兔崽子,夏軒從一個小小的船工,幾十年的功夫發展到現在的勢力,你以爲靠的是什麽?還不是義氣二字?你呀,這話要是讓他聽到了,他能扇你兩個耳光子。”
張桓撓撓頭笑了,沒法子,他出生成長的那個年代裏,人們的誠信二字已經丢的差不多了,連最基本的首先底線----法律,都有人在不停地違背着,更不用說更高一層次的義氣了。
“好了,肚子裏有東西了,我要再睡會兒,你啊沒事就出去轉轉,聊城這個地方還有點意思,南來北往的稀罕物也有一些。”
海大富知道張桓喜歡那些新奇的東西,尤其是一些海外來的玩藝兒,直接就把他給打發出去了。
張桓走到門外關上門,突發奇想,海這個姓可是不多,明朝時候最有名的姓海的,那就得說海瑞了,也不知道海大富跟這海瑞有沒有什麽關聯。
不過轉而一想,人家海瑞那是一清到底的清官,标準的衛道士,怎麽可能跟海大富這樣的商賈挂上邊呢?
想到最後自己都笑了,張桓搖了搖頭,正準備繼續到前堂去喝茶睡太陽呢,剛才那個前堂的店小二跑過來了,一見到他,急忙叫了起來,“小哥,可找着你了,大事不好了。”
張桓愣了一下,什麽叫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小二哥,你慢點說。”張桓停了下來,看着氣喘籲籲的店小二。
店小二喘了口氣,“小哥,就剛才時間不長的時候,您開了一間上房,把一位醉酒的書生送進去休息,是吧?”
張桓點點頭,這事兒還有什麽問題嗎?
“嗐,剛才還好好的,現在那位書生開始發起高燒起來,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掌櫃的怕他死在店裏不吉利,要把他趕出去。”店小二一臉的焦急。
張桓愣了,怎麽會這樣呢?那個掌櫃看起來挺和善的,剛才還贈了自己一壺好茶,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這麽冷血呢?
“好吧,你帶我去看看,那間房是我開的,書生是我的客人,掌櫃憑什麽把他往外趕?”張桓邊走邊說,語氣已經開始冷峻起來。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這半年來,張桓可是多次在戰場上拼殺,光是他親手殺掉的敵人也有三五十人了,不知不覺中已經帶上了殺氣。
隻是平時他都笑嘻嘻的顯不出來,現在一發怒,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質的變化,讓跟在身後的店小二身子一冷,幾乎要拔腳而逃了。
小二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天爺啊,這位小爺看上去這麽厲害,還是躲遠一點好,也不知道掌櫃這次會不會遭殃啊。
張桓大步流星地來到了地字六号房,這是他爲那位醉酒書生開的房間。
房間門口,客棧掌櫃正在搓着手打轉兒,其實他也是很可憐,全家人都指着這間客棧過日子呢,要是店裏死了人倒了牌子,那以後誰還敢來啊?
可是他又明白,那位開房間的少年他惹不起,不說别的,光憑着漕幫舵主夏軒親自登門拜訪,而且一頓酒喝到天亮這一點,他也不敢惹。
在聊城,漕幫那是不戴帽子的王,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下九流營生,更是不敢惹他們這樣的江湖大佬,可是他又不想讓這人死在自己店裏,隻好讓小二去找張桓來定奪了。
他可沒有想到,店小二的一番話根本沒有說明白,他隻是讓張桓來商量一下,到了小二嘴裏,就成了他要趕這位書生出去。
事情的本質雖然是一樣,但是對于處理事情的人來說,這裏面的差距就大了回去了。
張桓一見客棧掌櫃在門口轉悠,一口怒氣就沖了上來,怪不得前世有傳言,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看來這些人真的是可惡至極。
“老闆,聽說你要把這裏的房客趕出客棧,卻不知是爲什麽呀?”張桓站住腳,冷冷地盯着他。
掌櫃一見張桓,也顧不得聽他說什麽,急忙忙迎上前,“哎呀,小爺您可來了,裏面這位書生嘔吐不止,而且高熱不退,怕不是得了什麽時疫吧?小爺你還是快點看看,不行的話,咱們早點想辦法。”
“哼,不過是醉後嘔吐,到了你這裏就成了什麽時疫了,掌櫃的,你這開的是李家老店嗎?”
張桓刺了他一眼,扭頭沖着站在一邊的店小二說道,“小二哥,麻煩你出去請個大夫來,所有花銷都記在我的賬上。”
說完話,推門往裏就走,沒想到剛一擡腿沒等進門就立即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