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程夢準咄咄逼人的氣勢,夏軒害怕由此演變成漕幫的分裂,影響了幾萬人的生活,選擇了退讓,把幫主的位置讓給了程夢準。
程夢準知道自己的份量,自擔任幫主以後,山東以北的事情基本全部交給夏軒來打理,但是把漕幫的重點發展方向定位在向南,因此才有了後來與崔文升合作,以漕幫的利益換來了揚州的地盤。
聽到海大富這樣說,夏軒隻好搖頭苦笑,他真的沒有想到,程夢準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竟然爲了扶自己兒子上馬,而不顧江湖規矩,把整個漕幫綁上了朝廷的馬車,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
正在這時,張桓推門進來了,“夏叔,海叔,酒菜已備好,您二位看什麽上菜比較好?”
海大富沖着他一招手,“現在上就挺好,你讓他們去安排,過來陪着我們喝兩杯。”
張桓呵呵一笑,“海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會喝酒啊,我就在這兒幫着篩篩酒就成了。”
海大富笑着看了看夏軒,“沒法子,這小子就這樣,咱們自己喝不管他。”
夏軒看了看張桓,“這個年頭,不喝酒怕是做不成事的,有些場面上的事情,應付一下還是必要的,不過今天都是自己人,我們兩個用不着你來應付。”
他本來的意思是拿話擠兌一下張桓,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就坡下驢,“謝謝夏叔體諒。”
海大富擡頭看看夏軒,哈哈一笑,“行了,别跟他玩這個了,這小子臉皮厚着呢,這個對他來說沒用。”
“算了,不喝拉倒,呆會兒咱們兩個多喝點。”夏軒一抹臉,這一節算是抹過去了,“張桓,過來坐,聽說你小子是官面上的人?”
看到張桓的眼睛往海大富那邊飄,夏軒哈哈一笑,“行了,别看了,我跟你老丈人二十多年的交情,這點事情有什麽好保密的,咱大明朝,有幾個當官的不在背後做點生意,這事兒不丢人!”
“無商不富,無工不強,這個道理張桓是明白的,自然不會以爲發展工商業是什麽丢人之事。”
張桓的回答更妙,倒是讓夏軒刮目相看。
“工商業?你把漕運當成是商業了?那你的工業又在哪裏?”夏軒仿佛忘了自己想要問什麽了,東拉西扯地聊起别的來。
“漕運是一條紅繩,把各地的作坊串連起來,集有餘以補不足,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張桓回答的頭頭是道,“漕運集散貨物是爲商業,各地作坊生産貨物是爲工業,一工一商,乃國家發達之根本,而恰好此兩樣漕幫都占據了重要位置,所以小的對漕幫上下頗爲敬佩。”
這樣的理論,夏軒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不過聽張桓這樣一說,他再有針對性地帶入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立即發現,張桓所言不虛,漕幫所作所爲還真的如同張桓說的那,有工有商,串連南北。
夏軒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張桓,剛一見面,初一交談,這小子就給了自己一個驚喜,但願他真的是能清楚朝廷發展大計,讓漕幫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一會兒功夫,酒菜全部上齊了,那時節也沒有什麽好東西,全是時令的蔬菜,葷菜就是一隻燒雞和一大盆清炖河魚。
張桓一看,人家兩位大模大樣地坐在裏面,看樣子,今天自己得客串一回店小二了。
求人辦事,得有個求人的态度。張桓也沒覺着當個店小二有什麽不對的,拿過酒壺來,給夏軒和海大富滿上,自己隻是倒了杯茶水。
“喲,小張啊,你這樣做可不對啊,自己喝茶水,讓我們喝酒,這哪是待客之道啊?”夏軒一看,當即不幹了,拍桌子瞪眼地吼上了。
“算了,這麽大的家當呢。再說了,他還小,身體還沒長成呢,等過兩年我讓他好好陪你喝兩杯。”海大富知道張桓輕易不喝酒,急忙上前解釋,“來,咱哥倆有日子沒見了,先走一個!”
說着話,端起白瓷小酒杯輕輕一碰夏軒的酒杯,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端起杯來吱溜一聲幹了,一亮杯底,“老夏,該你了。”
夏軒搖搖頭,“你個老海也太護犢子吧?讓這小子喝點能怎麽着?”
一邊說着,一邊端起酒杯,“小張,你小子運氣好,老海這一輩子最寶貝他的閨女了,你要是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不用老海收拾你,我老夏第一個不依!”
這事兒夏軒說出來,張桓隻有老實聽着的份兒。
看着夏軒幹了杯中酒,張桓急忙給兩個人滿上。
夏軒心裏有事,跟海大富喝了三杯以後,也不吃什麽菜,放下酒杯,沖着張桓吐了口酒氣,“小張,剛才說的話很中聽,我老夏活了大半輩子了,第一次聽到這麽透徹的話,越想越有道理。”
張桓急忙拿起酒壺要給他倒酒,夏軒巨大的巴掌一下子把酒杯扣在了掌心裏,“酒呢随時都可以喝,但是話得先說明白了,小張,你這次的來意你老丈人都跟我說清楚了,夏叔我先給你交個底,你要的東西,我漕幫包了。”
張桓急忙站起來躬身施禮,“謝謝夏叔。”
“先别急着謝我,我有句話想問問你,你小子得給我個實話。”夏軒眼睛死死地盯着張桓,臉色嚴峻得很。
張桓愣了一下,這位這是怎麽了?“夏叔您說,但凡是我知道的,絕不會拿瞎話胡弄您。”
夏軒點點頭,“剛才,你老丈人說你有朋友在宮裏做太監,而且地位還不低,是這樣嗎?”
“是啊,這事兒有。”姜永太到底在宮裏是個什麽職位,這個張桓還真不知道,不過從那老太監的言談舉止來看,應該有一定的地位。
“那好,我求你一句話,宮裏有沒有風聲,魏千歲要出事了?”夏軒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
張桓心裏一沉,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了看海大富,這老丈人怎麽回事啊,怎麽什麽都跟别人說啊。
夏軒一見張桓的神色,心裏咯噔一聲,知道海大富所言不虛,但還是強求一線希望,“張桓,你跟我說實話,魏忠賢是不是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