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蔡家命案過于詭異,一夜之間被殺掉了二十六人,這得多大的勢力才能做到,幾乎所有得到這一消息的人,都會把這個黑鍋扣到錦衣衛頭上,畢竟在明末,想要悄無聲息地殺掉二十六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錦衣衛。
如果說是錦衣衛做的,那是否說明這裏面有着不爲人知的鬥争呢?
錦衣衛一向是聽從皇上的指揮,号稱皇家親軍,而那濟南蔡家則号稱是九千歲魏忠賢的走狗。
現在九千歲的走狗被皇上的走狗殺了,這是不是說明,皇上打算對九千歲動手呢?
胡知太越想越怕,要是皇上要對九千歲動手,自己還在這裏拼命地想要破案,抓捕殺人犯,那豈不是要跟錦衣衛做對?
再想想現場留下的那些聞香教的迹象,胡知太越發覺着自己想的沒錯,這聞香教都被滅了多少年了,早就煙消雲散了,怎麽可能還有人保留着着邪教的東西呢?
隻有錦衣衛,當年大破聞香教就是他們的手腳,肯定存有聞香教的邪物,現在拿出來放在蔡家,爲以後定案收拾蔡家提前做些文章。
想明白了這一點,胡知太頓時有一種大汗淋漓的感覺,自己沉迷于調回老家,卻對眼前出現的事情沒有仔細揣摩研究,結果是辦出一堆糊塗事,要是被人記在心中,以後的仕途怕是到頭了。
好在自己聰慧,及時發現了貓膩,亡羊補牢,未爲晚矣!
胡知太不由地自憐自愛起來,如此聰慧,卻不得遂青雲之志!
立即命令于通,午時以後,四門洞開,任由民衆自由出入。
由于蔡家人是秘密進城,而且是轉道走的更遠的東門,石頭安排在北門門口的人手,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直到知府衙門貼出告示以後,才有人急忙趕回來報信。
胡知太的小心思,張桓自然不可能知道,但既然城門開了,那就沒有必要再矯情了,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正好石頭也打算把商行的護衛裁撤一批,兩個人一商量,幹脆都跟着張桓得了。
反正這次南下不光是爲了護送張怡,還要同漕幫的人打交道,現在海家也要同行,要照顧的人多了,多帶一些人自然有好處。
張桓倒是有另一個想法,等到了濟甯以後,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讓人護送海家人暫時到奇山躲避一下。
如果能夠直接弄到糧食,正好押送回奇山也需要人手,就算是一切順利,頂多是到了濟甯再讓他們回轉奇山就行了。
兩個人商議妥當,各自忙去了。
張桓來到張怡房間,也不多說什麽,隻說是午時以後出發,到聊城乘船順運河南下,請她們收拾一下。
張怡沒說什麽,朱小七卻蹦了出來,“爲什麽啊?從來到濟南就一直在這裏呆着,我連大明湖、趵突泉、黑虎泉、千佛山等等什麽樣都沒見着呢,這樣就走了,太不甘心了。”
看着如同小豹子一樣的朱小七,張桓也是一陣頭疼,這個小姑娘初來時還有膽怯,生怕張桓把她送回去,等過了章丘以後膽兒肥了,常常跟他頂嘴,雖然這種頂嘴在她看來更像是一種遊戲。
“好了,小七,我哥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要是不願意跟我們走,那就把你自己留在這裏,等玩夠了再回奇山,你說這樣好不好?”
一見哥哥頭疼,張小妹站出來給朱上七出了個好主意。
什麽?留下?朱小七一下子縮回去了,“不好!你們想把我扔在這小小的濟南府,自己去坐船,順着運河去玩,我才不傻呢!别想扔下我!”
看着漂亮的小丫頭嘟着嘴,跳到自己的一大堆玩具旁邊開始整理起來,張桓和張怡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張怡本能地感覺到有事發生,但是她不會問什麽,因爲張桓沒說。
很快,張怡的想法得到印證,出了濟南城沒有多遠,張桓就把馬車引到路邊的一個小亭子裏停下休息。
城門封閉了兩天半,出城的人特别多,大路上絡繹不絕,車水馬龍,一時也不停歇。
在路邊停不多久,就有三輛馬車駛了過來,輕輕地靠在車隊旁邊。
車門一開,海棠迅速地跳出車門,鑽進張怡的馬車裏,車隊很快再次啓程,沖着西南方向的聊城駛去。
聊城是東昌府的治所,秦時置聊城縣,三國時爲平原郡,隋唐時設博州,至元朝設東昌路,大明改路爲府,設東昌府,治所一直爲聊城。
東昌府面積不是很大,夾在山東河南之間,确實有些難爲了。
一條大運河從南至北穿流而過,治下又有臨清州,是運河專屬水次倉,憑空爲東昌府增加了很多人氣,但是與兖州府的濟甯州相比,人氣還略顯不足。
從濟南到聊城有二百多裏路,中午出發,當天根本不可能到達。
海大富是常跑這些地方的,早就安排了管家,跟着張桓的斥候騎馬提前出發,到長清縣找地方住宿。
出城的人太多,要是不提前預備,這麽多人真的可能要露宿街頭,不過現在有了專門打尖的人,這一切自然不用擔心擔心。
張怡在馬車裏緊緊的抱住海棠,悄聲安慰着有些激動的少東家。
昨天晚上,海棠才知道蔡家幾乎一夜間被滅了門,剩下的嫡系不過一個蔡青蔡英文而已。
二十六個人,一夜間被人幹掉了。
她忘不了海大富說這件事時的激動和興奮,也忘不了那天淩晨從窗縫裏看到張桓石頭帶夜歸來,她知道,這也許就是張桓跟她說的另外的驚喜吧。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的心情一直很激動,但是又努力壓抑着,不敢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了她的父親海大富。
她不傻,自然知道這裏面的輕重緩急,也明白張桓爲什麽會這麽做,這份沉甸甸的情感,讓她感覺到既幸福又惶恐。
直到鑽進馬車,和張怡擁在一起,海棠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把自己完全地交給了張桓,包括眼前的這個本來應該成爲她情敵的女子。
對張怡的出現,她應該生氣、撒嬌,想方設法把她趕走,可是她卻從來沒有這麽做,甚至連這樣想的念頭都不多。
到這時她才明白,一直以來,張桓對她默默的付出,讓現在這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隻要能同他在一起,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