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知道來的人裏面,年紀較小的那個是張桓的妹妹的張小妹,年紀較大的則是他的生意夥伴的女兒海棠。
不過憑着一個女孩的直覺,她感覺到這個叫做海棠的文靜姑娘怕是來者不善,與張桓的關系有一些微妙。
不過張桓不說,張怡樂得裝作不知,看到小妹走過來,剛要施禮,她早就搶上前,一把抓着手拉到懷裏,“小妹,到了這裏就跟到了家裏一樣,咱們姐妹,不用多禮。”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張小妹就被張怡給感動了,人家可是總兵大人的女兒呢,見到自己竟然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而且那口氣,分明就是想要結交自己的意思,這個漂亮姐姐真是個好人。
相比起小妹,海棠則要沉穩得多,她自知隻是一個商賈之女,比不得張小妹,急忙在一旁蹲身施禮,“民女海棠見過小姐。”
張怡輕輕一笑,伸出另一支手徑自拉起海棠,“好了,我們家難得有客人來,這是後院,又沒有别人,咱們就安心自在一些,這些虛頭巴腦兒的虛禮,都省省吧。”
聽着張怡輕柔的聲音,海棠嫣然一笑,跟在二人的身後,向花園裏的亭子走去。
雖然已經是八月末了,但是總兵府的花園裏仍然生機盎然,一叢叢不知名的花朵正開的豔麗。
“小妹,你難得來一次,也不早點來找我玩兒,我一個人成天呆在這裏,都快要悶死了。”張怡拉着張小妹“訴起苦”來。
小倩跟在小姐身後,不由地撇撇嘴,你哪天不偷跑出去,到五洲商行幫着打理生意,哪裏是成天呆在這裏?哪裏會覺着悶?
張小妹略搖搖頭,神情略有些落寞,“張小姐……”
“這樣生份了,若是不嫌棄,咱們就是姐妹相稱吧,我比你大幾歲,叫一聲姐姐我還是受得起的。”張怡急忙攔住張小妹的話頭,“你要是再喊我什麽張小姐,那我可真就生氣了。”
張小妹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好了,就聽你的。姐姐,我是個鄉下丫頭,原想跟着海棠姐姐出來長長見識,沒想到出門竟然遇上了壞人,要不是我哥出手救我們,今天肯定要出大事了。”
張怡一聽愣了,出門遇上了壞人?出大事?急忙拉住張小妹,“小妹,你慢點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姐姐,你先坐,聽我慢慢給你講,”張小妹現在也不害怕了,倒是興緻勃勃地,拉着張怡和海棠兩個人坐下,“今天要不是那個死胖子,咱們可能堅持不到哥哥趕過來。”
“今天早上,我哥到總兵府拜見大帥,我和海棠姐姐一起到登州城裏瞎逛,沒想到在古月茶樓喝茶的時候,竟然碰上了兩個輕浮子,竟然上前言語調戲我們兩個。
二虎一聽就不幹了,急忙上前理論,沒想到他們人多,竟然一擁而上,圍起圈兒來毆打二虎。
陳二狗一見不好,急忙撒腿跑了,我倒是知道,這小子肯定是找我哥去了,隻要我哥來了,那就一切好辦了。
二虎就算是再厲害,有道是好虎架不住群狼,這些人下手也狠,功夫不大二虎就暈過去了。
可那些人打倒了二虎,他們也圍了上來,我們兩個眼見不好,隻好扔下二虎逃到了二樓,所幸二樓的客人,看到剛才的打鬧,所有人都提前離開了。
我們兩個人把桌子和椅子全部堆在二樓的樓梯口,想辦法拖延他們一下。
沒想到我們兩個在樓上躲了半天,也沒見他們上來,偷偷去看才知道,有個胖家夥又幫着我們把那些壞人打出去了。
然後,我哥哥就來了,把他們全都打倒了,還把兩個帶頭的壞人給抓到茶室裏審問,最後帶着我們回總兵府了。”
張小妹說得很簡單,但是張怡似乎能夠想像出全過程來,尤其是當她聽到事情竟然發生在古月茶樓時,臉色不由地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她和他就是在古月茶樓定的情,沒想到竟然又會在那裏發生這種事情。
要按着明末的操蛋禮法來論,張小妹和海棠兩個人女扮男裝外出遊玩,這件事情本身就夠着上家法了,更不用說還被别人言語調戲了,那更是隻有一死以證清白了。
當年海瑞他閨女不過是過于饑餓吃了一個男人的一張餅,那個老混蛋都能讓女兒餓死全節,更不用說今天這兩個丫頭的“壯舉”了。
不過這事兒對張怡有一丁點影響嗎?就連她自己都是天天往外跑,更不會因爲這個嗔怪小妹她們。
“知道那兩個混蛋是誰嗎?現在在哪兒?”張怡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找到那兩個混蛋,狠狠地收拾他們一頓,給兩個姐妹出出氣。
張小妹有些驚訝地看着張怡,這真的是總兵府的大小姐嗎?
海棠也有些吃驚,但是她畢竟見得多一些,“那兩個人聽說是登州田家和濟南蔡家的人,都是兩家的嫡子,想要出氣怕是難了。”
她說的是實情,不過張怡聽了不舒服。
這個女子跟張小妹在一起,而且兩人看上去十分親密,以小妹的經曆,應該不會與她産生交往,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張桓。
“海棠姐姐,田家在登州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那蔡家在濟南很厲害嗎?”畢竟是南京錦衣衛指揮使家的大小姐,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海棠輕咬紅唇,“張小姐,那蔡家是濟南一霸,蔡青蔡英文更是蔡家的嫡子,平時就十分嚣張。蔡家出了一位當朝吏部侍郎,認了九千歲魏公公爲義父,所以在濟南勢力很大,輕易不宜招惹。”
這話說得很透了,張怡一聽就明白了,這戶人家還真是不宜招惹。
在天啓年間,曾有人說,能得罪皇上,也别得罪九千歲。皇上有時稀裏糊塗地,還能欺瞞一下,可是魏忠賢精明到家,湯水不漏,要是得罪了他,隻有死路一條。
“哼,難道咱們就讓他這麽白白欺負了不成?”張怡恨恨地端起茶杯來,“總得想個法子教訓一下,省得讓他們以爲咱們女子是該着受他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