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漢一聽,心裏涼了大半截,想想也是,自己是世襲的副千戶,當初自己的所作所爲肯定早就被上頭知道了,想要回來卻是難了。
事到如今,很多東西已經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了,甚至是死是活完全就看張桓的一句話。
既然來了,王二漢已經做好了準備,聽到張桓這樣說,他鼓起勇氣,“大人,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隻要大人能夠收下這些兄弟,我願意自刎以謝天下。”
楊令咧咧嘴,這小子夠狠的,看起來倒真是個人物。
對王二漢的說法,張桓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這個世界上,見多了蠅營狗苟,還從來沒有見過爲了兄弟而自殺的。
“你就是自殺十回,也無法贖罪。”張桓看着激動的王二漢,倒是怕這個傻家夥熱血一沖頭,真的了結自己的性命。
王二漢傻眼了,自殺謝罪,這是他提前想到的最有誠意的戲碼了,怎麽在張桓這兒還不過關?
難道表兄理解錯了?不對啊,表兄向來是不會錯的,再者說了,以自己對張桓的了解,他似乎不是個揪着不放的人啊。
張桓扭頭看向楊令,“打掃完戰場,立即組織全營進行讨論,以小旗爲單位,讨論這次戰鬥的收獲和不足,每個人都要說,盡快形成戰鬥報告給我。寨前二營也要照此辦理。”
楊令和張江二人叉手領命,轉身出去了。
大帳裏王二漢依然跪倒在地上,木然發呆。
張桓對着陳二狗和姚二虎一示意,兩個立即走出大帳,把周圍的人給帶走了。
“王二漢,我給你指一條路,雖然艱險,一旦成功,我包你官複原職。”張桓首先抛出了誘餌。
官複原職?王二漢頓時喜出望外,一頭磕在地上,“二虎願聽大人教誨。”
張桓走到帳蓬門口,看了看遠處的藍天白雲,“二漢,人活一世,總要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麽,不能糊裏糊塗地走過幾十年,随便把這百十斤的好男兒給埋進土裏。”
“願聽大人教誨。”
“王二漢,你夠膽嗎?”張桓的話冷冰冰的,沒有多少情感。
“大人但有驅使,二漢定然在所不辭。”事到如今,王二漢也不含糊,伸頭是死,縮頭也是死,反正都是死,那還不如死得威風一些。
張桓站到王二漢面前,看着跪倒在地的壯漢,“二漢,你這次其實是得到了聞香教的消息才來的吧?當初聞香教的人是不是想要與你聯手來着?”
王二漢點點頭,“我的确是得到了聞香教的消息,他們也想與我聯手,我是不會與他們聯手的,他們不是什麽好路子。”
聽到王二漢這樣說,張桓搖搖頭,“你錯了,聞香教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價值的,你明白嗎?
有了聞香教,我們才有練兵的目标,才能向上申請更多的人員和裝備,我們的士兵才有練手的目标。
但是聞香教太弱了,你也看到了,一千五百人,圍攻兩百人的營寨,結果一個都沒有跑掉,除了死傷的,其他的全部俘虜,包括他們的大長老唐松。
這樣下去他們會跑的,要是他們跑了,你的功勞也就沒有了,想要官複原職那就是一句空話,你說該怎麽辦呢?”
張桓的一席話,一層層鋪開在王二漢的面前,讓這個粗壯漢子心裏發抖,沒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千戶竟然會有如此的想法。
自己該怎麽辦?王二漢的腦子高速轉了起來。
張桓看着王二漢,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說明這小子還是有點悟性的,在明末有悟性的人自然有資格活得更長久一些,反之亦然。
“既然二漢不容于大人,那請大人放我離開,下次再見面,咱們就是對手了,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二漢一馬。”
想了半天,王二漢眼睛一亮,終于說話了,不過說出的話卻吓人一跳。
張桓嘿嘿一笑,“王二漢,你既然來了,難道還想輕松地離開嗎?二十鞭子,不能再少了。”
“二漢願意領大人的鞭子!”王二漢的兩眼冒出火花來,激動地回了一句。
“好!有種!”張桓大喝一聲,“來人,把他給我帶下去,抽二十鞭子,趕下山去,什麽人都想入我奇山軍,真真可笑之極!”
陳二狗和姚二虎應聲進入大帳,抓住王二漢的胳膊,拉出了大帳,很快外面就響起了鞭子破空的聲音和王二漢的慘叫聲。
慘叫聲凄厲而刺耳,營寨内外都傳遍了。
山下的鹽枭們聽到王二漢的慘叫聲,一個個鼓噪起來,甚至有沖動的撥出刀來,就要往山上沖。
寨前一營的兵士一見有人想要鬧事,長槍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把三四個撥刀的人給砸倒在地,明晃晃的槍尖指出了衆人。
所有人都明白,要是這個時候動手,雖然自己這面有三百人,但肯定不是這四五十人的對手,不遠處大坑裏的一堆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時間不長,已經暈過去的王二漢被人架着拖下山,扔進了鹽枭中間,“行了,我們大人不會收留你們的,回去安分點兒,要不然随時要你們的狗命,快點滾吧!”
一衆鹽枭看到王二漢渾身上下都是血漬,顧不得再逞強,找人背上他,迅速向西方撤退。
走出去不多會兒,王二漢從昏迷中醒來,“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
聲音雖然微弱,在衆鹽枭的耳朵裏卻有如天籁,副千戶終于醒了。
“王大哥,你沒事吧?來,少喝點水潤潤嗓子,你現在正在流血,可不敢多喝。”有人拿過皮囊,給他喝了兩口水,王二漢這才感覺好一些。
“大哥,下步咱們怎麽辦哪?”
王二漢看了看遠處營寨的方向,後槽牙一咬,“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兄弟們,咱們投聞香教去!姓張的,總有一天,老子會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