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早就傳遞出去了,孔有德親自站在水寨碼頭上迎接。
雖然孔有德親自出迎,但是整個水寨警戒森嚴,沒有任何歡迎的色彩。
張桓心裏有點打鼓,這次出行把孔有德最得力的師爺給幹死了,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借題發揮。
張桓跳上碼頭,沖着孔有德一抱拳,“孔大哥,幸不辱命!”
聽到張桓這樣說,孔有德的大黑臉上頓時堆滿了笑紋,一把拉住張桓的胳膊,“哈哈,有兄弟出馬,自然無往不利,酒菜已經備好,咱們兄弟好好喝上一場。”
兩個人把臂來到了大帳内,雖是炎炎夏日,可是大帳底圈兒全部折了起來,仿佛成了一座涼亭,十分涼爽宜人。
孔有德也沒有請别人,隻有兩三名心勝将官相陪。
“兄弟,這一趟辛苦你了,我代全寨上下兩千号兄弟謝謝你了。”孔有德拍拍張桓的肩膀,“有了這趟的收成,咱們又能過兩三年好日子了。”
張桓搖搖頭,“這次都仗着孔大哥的虎威,一路上竟然無人敢攔,十分幸運,要不然随便有點什麽閃失,我都沒臉回來見将軍。”
聽到張桓這樣說,孔有德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這事兒别亂說,哪是我有什麽虎威,這是咱們皮島毛大帥的章程。”
毛人龍掌控皮島以來,朝廷根本無力供養他們,這些膽大妄爲的主兒以劫掠鞑子爲主,販賣走私爲輔,這麽些年,才在鞑子後方站住了這麽一塊有限的根據地。
随着手下人員的增多,毛大帥出了個法子,所有手下将領不能直接走私,要找人代言,而且所有人輪班排隊,至于走私的貨物和對象,那就是各顯神通了。
張桓這次其實充當了孔有德的代言人,在海上其他皮島船隻見到打出了孔有德的旗子,自然會給他們放行。
“孔大哥,這次卻是有些小波折,卻不知道該怎麽向大哥說起。”張桓心裏明白,沈全的事兒早晚瞞不住,既然瞞不住,那就不如早點說出來。
孔有德一愣,皺着眉頭看向了張桓。
“這次出行本來十分順利,白天卸下了兩船貨物,可是當天晚上,部落遭到另一個部落的攻擊,整個部落的人除了兩位首領和一些婦孺,其他人全都被殺了。”
張桓的話一下子讓全場靜了下來,這下子慘了,已經運了一半貨物下去,交易部落竟然讓人團滅了,這下子賠的褲`衩都沒了,孔有德的臉色有些發白。
“後來,他們又開始進攻我們的營地,仰仗孔将軍的虎威,手下兄弟們賣命,水上岸上的兄弟們互相配合,竟然打退了這些鞑子,把他們救了出來。”
“不但前天卸下的貨物沒事兒,那老鞑子還多加了兩成,算是對我們把另一個部落打跑的報酬,這些現在都放在孔将軍的船上,可以随時查驗。”
怎麽回事?鞑子讓他們給打退了?貨物不但沒事兒,收成還多了兩成?這個劇情翻轉太快,孔有德和手下将領一時反應不過來,現場依然靜得吓人。
明軍怎麽可能打得過鞑子呢?他們人不多啊?以前也有過勝迹,但那是用人命堆出來的,可是就憑張桓帶着三艘船百八十人就可以幹掉來襲的鞑子?
“這些事情,跟着我們去的孔高都是親身經曆的,隻是可惜,在鞑子來襲的時候,沈師爺正好帶人在外與鞑子談判,來不及回到營地,結果被鞑子……”
人既然已經死了,張桓樂得做個好人,這樣起碼孔有德在撫恤上能夠适當增加一些,對沈全的家人也是個安慰。
聽到這時,孔有德才反應過來,張桓帶人去交易,中途遭到鞑子的襲擊,結果被他帶人把鞑子打退了,貨物沒事,收入增加兩成,隻可惜沈全死了。
沈全死了?!孔有德跳了起來,這個師爺跟了他多年,忠心耿耿不說,歪點子鬼主意挺多的,這次本來是想讓他去多賺點兒,怎麽就死了?
“打退鞑子以後,我們清理戰場時,發現了沈師爺的屍體,可惜已經人首異處了。”張桓說得很慢,很低沉,“這都怪我保護不力,請将軍責罰。”
說完這話,張桓上前一步,躬身叉手,看向了孔有德。
大帳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一齊看向了張桓和孔有德。
“沈師爺死了,其他人呢?”孔有德刁聲問道。
張桓繼續低着頭,“将軍派去的人中,除了沈師爺和他的幾名随從外,其他人均安然無恙。”
“沈全到底怎麽死的?”
“當時鞑子來襲,我隻能收攏身邊的人員退回營地,沈師爺不在我的身邊,直到清理戰場時才發現。”
孔有德心裏一動,想想沈全的那點兒尿性,他心裏已經大體有了點眉目,這小子肯定又是吃了管不住老二的虧。
想到這兒,再看看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張桓,孔有德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張桓,
“張兄弟,這事情過不在你,沈師爺爲國捐軀,自然應該受到兄弟們的景仰,你帶着兄弟們拼死殺敵,保住了貨物,我們應該感謝你才是。”
聽到孔有德這樣說,張桓松了口氣,這關可算是過去了,要不然這小子一翻臉,來個扣船或搜船,那自己這一趟可就白跑了。
“孔大哥寬宏,兄弟不勝感激。”張桓看了看大帳裏的人,“爲了表達我的愧疚之意,特爲大哥準備了一百多顆鞑子的人頭,已經用鹽鹵過了,還請大哥及早安排人再行處理一下。”
這下子就跟油鍋裏了加了水一樣,帳蓬裏頓時熱鬧起來,這小子真不是吹的,鞑子的人頭做不了假的,尤其是他們的行程時間很緊湊,就算是張桓想要殺良作假,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啊。
“各位将軍若有異議,可以一起前去觀看。”張桓起身向大帳外走去,“百多鞑子人頭堆在一起,确實蔚爲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