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稱做赤夫的青年也不過二十出頭,臉上塗抹着白色的花紋,聽了那少年的話陰陰地笑,讓那張醜臉看上去更加可怕了,
“拉曲格,不要着急,達翰部有三千多人,咱們就算是要宰肥羊,也得好好算計一下,别羊沒吃着倒弄了一身膻!”
看着江流裏的船慢慢消失了,赤夫站了起來,“竟然有七條船,咱們盯了這麽久,就屬這一次的最肥,他們一天是卸不完了,今天晚上,就是咱們發财的最好時機。”
“赤夫,我們都聽你的。”拉曲格心急地跳了出來,“哈翰部不聽調遣,大王早就想收拾他們了,不過是怕其他部落心存不滿罷了,這次咱們就給他們個好看。”
“拉曲格,你可真是個莽夫,”赤夫瞪了他一眼,“爲什麽我們要給他們好看呢?難道不是這些明軍見财起意,竟然劫殺了可憐的哈翰部嗎?”
拉曲格一聽愣住了,明軍劫殺哈翰部?他們看起來是好朋友啊,怎麽會自相殘殺呢?
看到拉曲格的傻樣,赤夫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也看着他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天地間傳出了很遠很遠。
張桓站在船頭,看着岸上的一隊騎兵,突然間一陣心悸的感覺湧上心頭,耳畔似乎傳來了一陣陣瘋狂的笑聲,那笑聲裏充滿了狂妄、殘忍與悲涼。
深入鞑子腹地,張桓越發緊張起來,雖然說這是早已趟好的商路,但是張桓對這些未開化的鞑子并不十分放心。
“老五,告訴大家打起精神來,但願我是疑神疑鬼。”張桓叫過張槐,重又仔細囑咐了一遍,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沈全和金海川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兩眼看着岸上直放光,似乎那一隊騎兵全都是妙齡女郎一樣。
時間不算太長,前面的江北岸出現了一座簡單的碼頭,真的非常簡單,隻有兩個泊位,可以停靠兩艘船。
碼頭上倒是擠滿了人,看來消息已經傳了回來,看到船隊過來了,碼頭上的人們大聲歡呼起來。
沈全指揮着孔有德的商船先靠了一艘上岸,其他三艘船先向上行駛了一段距離,全部下錨停在了江裏。
剩下的一個泊位應該是給自己這條船的,張桓也不多說什麽,反正已經都有了計劃,按計劃辦就是了。
倒是金海川趁着沈全進倉準備文書的時候,悄悄靠了過來,“張大人,等會兒上岸,那些野人不管給你什麽東西,不管東西貴賤,你都先收過來再說。”
看到這小子臉上賤賤的笑,張桓突然間明白了,爲什麽他和沈全這麽熱衷于在哈翰部宿上一晚,恐怕這個才是真正的關鍵吧?
想想也是,一個師爺的用度是用限的,就算是東家平時打賞,但那畢竟是打賞,也不可能有太多。
但是這個就不同了,這是野人部落給的,勉爲其難地收入,在這裏跟個糞土一樣的價錢,拿回大明,那就可能是了不得的寶貝。
要是碰上那種貪心的,收人東西還不算,再張口要點兒,那好處可以大了去了。
至于金海川更是如此,一趟船走下來,靠就是這一晚上的收獲了,自己原說當天裝卸完當天離開,這分明就是擋人家二位的财路嘛。
張桓理解發點點頭,“不好意思,差點壞了二位哥哥的好事兒,以後還請金大人及時指點。”
“不敢不敢,有财大家發,有财大家發。”金海川一邊客氣着,一邊小心地問道,“不知大人那天晚上提起請人做工的事情……”
張桓似乎吃了一驚,“我什麽時候說過請人做工?”
“大人,那天晚上,小人陪大人飲酒一……”
張桓一拍腦門,“酒是害人精,這種事情怎麽能……算了,這件事情金大人就當我是酒後胡言吧。”
金海川一聽急了,别介啊,我爲這個費了多少心思了啊,“小人有一點小小的想法,或許能爲大人分憂。”
定睛看了看金海川,張桓一皺眉頭,“分憂?”
“是的,在下聽了大人的煩惱以後,這幾天一直在想着如何爲大人分憂,小人有三個法子,不知大人可以興趣聽一聽?”
張桓一聽,人才啊,這麽點事兒竟然能整出三個法子,這個可以聽一聽。
正準備洗耳恭聽的時候,沈全穿戴整齊地從艙裏探身出來了,金海川隻好停了下來,陪着他先行下船。
張桓這時才明白過來,爲什麽會請金海川過來,這小子根本就是一個翻譯官和導遊。
陪着兩個人趾高氣昂地下了船,兩個胡子花白的鞑子走上前,單膝着地半跪在地上給兩人見禮,那氣派确實夠人看的。
張桓沒有往前靠,但是遠遠地就聞到了這兩個老鞑子身上的酸臭味兒,真的是野人一般。
時間不長,沈全已經辦好了相關的交接手續,老鞑子一揮手,一群跟叫花子一樣的鞑子歡呼着奔上了船,開始往下卸起貨物來。
這時,沈全伸手将他拉到了兩個老鞑子面前,“兩位首領,這位是張将軍,一路上多虧了他的保護。”
金海川急忙上前介紹了張桓的身份,老鞑子手撫胸口,鞠躬施禮,張桓也撫胸回禮。
老鞑子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樹蔭下搭好的涼棚,邀請大家到那裏去坐。
涼棚裏擺滿了各式瓜果,看上去都是些野生品種,聞着氣味倒是很香,張桓也跟着大家選了幾樣品嘗了起來。
到底是天然無污染要好東西,吃起來确實爽口,該酸的酸,該甜的甜,吃到嘴裏都不留渣子,張桓卻也不敢多吃,每樣品嘗了一些,就放了下來。
看大家都不吃了,老鞑子這才取過三個木盤子,裏面各放了一個人大小的獸皮袋子,放到了三個人面前。
張桓一看樂了,看來這就是金海川囑咐過的“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