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台風帶來的強勁南風,船隊乘風破浪,一路向北,很快越過了成山頭、威海衛,奇山所城就在眼前了。
臨近所城,海棠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頗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
隻要踏上大明的土地,按照大明律,她也是一個犯人,而且是來頭更大的犯人,但是她有得選嗎?
坐船回來這些天,暈船的毛病沒有折磨她,功臣是張桓。
上船以後,張桓就給她送來了幾片生姜,讓她把生姜貼到肚臍上,用膏藥封好。
雖然羞人,但一想到那吐出苦膽來的痛苦,海棠還是紅着臉照做了。
這姜片在肚臍處熱乎乎的,帶着周圍上下都熱乎乎的,那種奇怪羞澀的感覺竟然讓她感覺到很舒服,暈暈乎乎地竟然沒有吐。
在蒙蒙胧胧之中,海棠竟然無數地感覺到,似乎是張桓溫熱的大手在爲自己按摩,輕輕在那羞人處掻動。
等到她突然驚醒過來,艙裏卻隻有她一個人在孤獨地沉睡,那種又羞又喜又失落的感覺,讓她不知不沉之中沉淪進去。
等到熱乎勁兒過去的時候,張桓就會再送來幾片,幾天下來,雖然沒有暈船嘔吐,可是下身卻一片狼籍,總是處于溫濕之中,人也快要虛脫了。
馬上就要上岸了,自己擔心的事情馬上就要揭開謎底了,海棠卻真的害怕了,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海棠,前面就是飛魚島,再有一個多時辰,我們就可以到達奇山所城了。”張桓指着不遠處的一座不大的綠色小島,興緻勃勃的說道。
“到了所城,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下,我派人去打聽一下,看有沒有錢甯錢掌櫃的消息,順便了解一下他們的舉動,具體要怎麽做都由你來決定。”
微潤的海風吹來,帶來了淡淡的海腥味兒,讓海棠心胸開闊不少,“張桓,我聽你的。”
聽到張桓的打算,海棠的心已經平靜下來,一切有他謀劃,自己根本用不着過多地去考慮。
自從張桓突然出海以後,韓成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按照張桓的部署,鄭新虎的隊伍已經從芝罘島拉回了奇山,劉天保留在島上訓練新兵,陳傑帶隊去了海陽所,傅全有去了招民莊也就是原來的刁家坡。
韓成坐鎮大本營,負責物資調撥和新兵訓練,看似輕松,卻最是勞心勞力。
看到小一輩們捷報頻傳,劉大林和陳長功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們畢竟都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雖然不敢像張桓那樣大膽沖鋒,但是血性猶存。
從年前以來就沒正兒八經下過一場雨,一些小河都幹得見了河底,個别村寨連喝水都成了問題,農田裏已經不可能有任何收入了。
奇山所城人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此前擠破頭也沒撈着當兵的人家,現在日子越發艱難了,大家不敢去找張桓,隻好一起到劉大林、陳長功處訴苦。
都是所城的兄弟,都是上百年的老交情,爲什麽不收我們家大栓,他不過是二十多歲了,娶了婆娘生了娃而已,上陣打仗還講這個麽?
再說了,生過娃有了兒子,那打起仗來更有勁頭,就算是死了那也有兒子爲他戴孝,怎麽到了張桓這裏反而不用呢?
齊山所城雖然号稱兩千多戶五千多人,但那是劉大林冊子上的數字,根本做不好數的。
很多人家是三代同堂、四世同堂,雖然一大家子幾十人,但對外那隻叫一戶。
軍戶要當執上戰場,很多人不會把所有的孩子都報上去,隐瞞人口的現象幾乎是公開的,大家都明白,誰也不會多說什麽。
張桓他們當時統計人員時,光是在所城就有六百多符合标準的少年,要是加上散居在其他百戶所、煙墩的軍戶,人數還會更多。
現在大家吃不上飯了,眼紅那些跟着張桓幹的人家,雖然聽說孩子訓練很苦,可是畢竟是省了家裏的糧食,隔三差五地還能往家裏帶點賞銀回來補貼家用。
婆娘們眼皮子淺,整天湊在一起,就是說張家兒子打仗勇敢,掙了五錢銀子回來,老安家孫子是好樣的,千戶賞了兩擔糧食。
在外面聽多了,回家就埋怨起丈夫來,老婆嘟囔,孩子餓得直叫喚,争争吵吵的事情就多了起來,每天都有人哭着鬧着地找丁大鎮撫處理家事,讓老丁十分煩心。
煩惱的當家人湊到一起,發現問題都是出在千戶大人身上,他太偏心了,憑什麽我們壯年人不用去用那些半大小子,這不公平!
劉大林和陳長功現在真熊了,這些人在家裏吃了老婆孩子的氣,雖然不敢朝着他們兩個發火,但就堵在你面前,讓你賞口飯吃,這事兒怎麽整?
正鬧着呢,安氏打發張小妹過來找劉大林,說是在水道村買下了一大片田地,需要找人幫忙蓋房子,工錢從優,想請劉千戶找人幫忙。
這一消息才算是解了劉大林的難題,打發了上百人去了水道,搬石頭、運木料,這些活兒正适合那些四十歲左右的勞力去幹。
至于其他人,兩個人不好作主,主動上門找到了韓成,把情況跟他說了。
韓成想了一會兒,倒是覺着這是個好機會,大家想當兵這是個好事。
“劉叔,陳叔,張桓不在,有些事情咱們也不好定。”
韓成沒有拍闆,倒是出了個主意,“你們先回去,把所有想當兵吃糧的人立個冊子,等張桓回來給他看看,我覺着這事兒有戲。”
想了一下,韓成覺着有些話還是說透得好,“大家想當兵确實是好事,可這兵不是大明的兵,這是我們老大的私兵,跟家仆家奴是一個性質的,回頭得跟大夥兒說說清楚。”
聽到私兵兩個字,劉大林和陳長功兩個臉色一變,這才是最關鍵的所在,現在奇山所城的兵馬,全是張桓自己拿錢養着的,這樣的兵不是私兵是什麽?可是張桓養這麽多私兵幹什麽呢?想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