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桓進駐濟州的三天裏,這兒就是他的住所,不過海棠住的是卧室,他住的書房,可憐的州牧大人全家則另找住處去了。
全守道對于張桓這樣做舉雙手贊成,上國天朝來的将軍,住自己的房子那是給自己長臉。
家具沒法換新的,所有的被褥用品全部換成了新的,本來州牧大人還優中選優地選了兩位暖房的丫頭,準備晚上給張桓送過去。
可是一看海大小姐進駐州牧府,急忙把兩個黑乎乎的丫頭給打發回家去了,這個人家将軍自帶了小厮,自己再多事怕是會引來将軍的不滿。
不過看将軍的歲數不大啊,怎麽會喜歡小白臉兔兒爺呢?全守道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找人詢問,倒是郁悶了很長很長時間。
海棠回到内室以後,張桓就讓人把全守道請了過來,明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必須連夜安排好。
看到張桓站在屋檐前的台階上迎接自己,全守道竟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上朝将軍實在是太客氣了。
這些天,他從很多人的口中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一些事情,越發對張桓敬畏起來。
十三艘船,還有不少日本武士,竟然被張桓輕松拿下,這份心胸計謀、這份戰鬥力,讓全守道驚詫莫名。
私下裏,他常常琢磨要是張桓對付濟州島的話,自己能守多少時間,結果越算越心涼,幹脆也就死了這份心。
張桓他們要離開了,可是全守道的心裏不是輕松,反而有些沉重,這次絕好的機會沒有抓住,他會恨自己一輩子,可這事兒也不是他能決定的呀。
聽到張桓連夜召見,全守道感覺到自己的春天來了,這些天來的表現沒有白費,自己的恭敬終于得到了回報。
等見到張桓站在台階前相迎,全守道開心得想要飛。
“下官何德何能,怎敢讓大人降階以迎?大人如此重賢尊賢,必将飛黃騰達,封疆萬裏。”全守道說着感謝的話,卻在琢磨着要不要跪下磕個響頭?
張桓有些莫名其妙,老子在裏面累了困了,出來蹓跶一會兒,怎麽成了降階以迎了?不過似乎這老小子挺感動的,那就這樣吧。
“州牧大人請,深夜請你來,是有一件事情請你幫忙。”張桓伸手虛迎一下,擡腿走在前面。
全守道進了書房,兩個人坐下,張桓剛要拿茶壺,全守道已經跳了起來,拿起茶壺給兩個人倒上茶,這才重新恭敬地坐下。
“将軍有事盡管吩咐,小人敢不從命?”這是密室,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别人,全守道這個小人,連小人都出來了。
張桓點點頭,“大人這樣過于自謙了。是這樣的,我看濟州島這個地方位置很重要,可是朝鮮竟然毫不重視,軍備過差。
一旦倭寇重啓戰火,大明将無法及時得到情報,所以想在島上設置一個情報站,你看如何?”
全守道哈了哈腰,“全憑大人吩咐。”
“考慮到朝鮮國王的面子問題,情報站将以五洲商行的名義在濟州島經營,還請州牧大人給個方便。”張桓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這個商行,大人可以入股一成,主要負責與日本方面的貿易。”
全守道驚喜地擡起頭,“将軍,你是說我可以入股?”
“嗯,就拿你在濟州島的管理權入股吧,作價一成,你看可好?”張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好!好!”全守道沒有任何猶豫,“小人一定按将軍的要求,管好濟州島,讓将軍放心。”
張桓點點頭,“你這樣說我很放心。濟州島确實非同小可,不知朝鮮國内是否關注?”
“朝鮮?不,他們不會管這兒的死活的,我到這兒已經五年了,不要說糧饷了,連文書都很少往這裏送。”全守道說得很凄涼。
“我的兩個兒子已經十多歲了,可是隻能由我給他們啓蒙。不怕将軍笑話,我的學問實在夠嗆,再這樣下去,兩個孩子就耽誤了。”
“這樣啊?”張桓輕歎一口氣,“州牧大人,如果你能信得過我,不如讓兩位公子随我去大明如何?畢竟是宗主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相信兩位公子也會喜歡的。”
全守道一聽,直接出溜到椅子下面,跪倒在地,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将軍對小人的關愛,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隻要兩個兒子能到天朝進益,小人萬死莫辭。”
張桓起身扶起全守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小子雖然人品卑劣了點,但是能夠有一顆一心爲子的心,壞不到哪裏去。
“你要安心呆在這裏,就算是有人讓你離開,你也要想辦法繼續留在這裏,隻要能呆在這裏,你就有功無過,明白嗎?”張桓拍拍他的肩膀,“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
全守道默默地離開了,他的腳步很輕盈,心情從未有過地輕松,自己和兒子的前程終于看到了曙光。
夜深了,張桓和梅利面對面坐在榻上,面前擺着兩樣小菜,一瓶老酒。
“老梅,這次你幹得漂亮!這把倭刀還給你。”張桓伸手拿過跟了自己一個月的倭刀,“這刀很不錯,你要用好它!”
梅利接刀的手有些顫抖,這把刀代表着梅家祖上的榮光,在無數個無法入眠的夜裏,他曾經抽刀發誓,一定要恢複梅家的門楣。
“跟了我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飽飲了幾十人的鮮血,夠它舒服一陣子了。”張桓的話裏有些不舍,可這畢竟是梅利的祖傳之物,他不能奪人所愛。
梅利有些吃驚地擡起頭,“幾十人?”
“說不好,那天在王前寨前所大路上救人的時候,也不知道到底砍了多少人,估計得有個三四十人吧?”張桓端起一杯酒,“這刀到了你的手上,你可不能讓它再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