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桓的船隊弄進碼頭的時候,引起了很大的驚慌。
好在朝鮮濟州牧還算冷靜,派人上前詢問情況。
好在朝鮮對大明這個宗主國還是十分重視的,所以漢語他們能夠聽懂,當得知這是大明一位千戶大人的船隊時,整個碼頭都興奮起來。
濟州牧全守道親自出迎,張桓自然不好怠慢,迎到船上,擺開宴席陪着他喝了起來。
三兩杯酒下肚,全守道就蒙圈了,這小子的酒量實在是渣。
張桓很容易就知道了,最近幾天,沒有大型船隊路過,也就是說左炫現在還沒有路過這裏。
要到倭國必須經過濟州島,經過兩天的航行,船員們需要休息,需要補充給養,左炫常年進行海外貿易,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一番細談下來,張桓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整個濟州島上沒有幾個人,據全守道說,全島目前人口不超過兩萬人,這就有點可憐了。
自古以來,這個島一直以“三多三無”而聞名,“三多”指石多、風多、女人多,因此濟州島也被稱爲三多島。
整個濟州就是由于火山爆發造成的,所以濟州石頭、洞窟特别多。除了柱狀節理帶、萬丈窟、雙龍窟,甚至可以在挾才窟中感受到什麽叫做“還活着的岩洞”。
古濟州人就是在這一片石頭地上白手起家。現如今,散布島上、或是城邑裏的石屋草房,都在向人們訴說着濟州先民最初的艱難生活。
“風多”與濟州地處台風帶有關,就像石多一樣,也說明了濟州生存環境的艱苦。無論是在濟州市海邊的龍頭岩,還是西歸浦沿岸的獨立岩,都可以體會到斷崖絕壁給人的别樣感受。
“女多”則是由于以前濟州男人出海捕魚,遇難身亡比例很高,所以從人數上女人多于男人。
其實更主要原因是生活艱難,女人也要随男人一起勞動,因此使得女人看起來較多,這個倒是合了張桓的要求,反正手下一大堆光棍沒老婆呢,倒是可以解決女人多的問題。
“三無”是指無小偷、無大門、無乞丐。濟州人自古就生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艱苦的生存條件使他們養成了鄰裏互助的美德,因此沒有人需要靠偷竊、乞讨爲生,自然也就沒有必要設置大門提防自己的鄰居。
所以,當主人外出幹活,隻是在家門口處搭上一根橫木,以示家中無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不必要的設施。
濟州古代曾經自立爲國,後來成爲朝鮮的附屬國,到了元代,又成爲元朝的駐軍島,直到明朝以後,濟州島才投降了朝鮮。
不過這個島子氣候惡劣,貧困窮頓,沒有人願意到這裏來爲官。現任濟州牧全守道是被朝鮮國内的仇家排擠到這裏來的。
而整個島上的守護力量不過一百多人,而且全都是半農半兵,類似于明朝的衛所兵一樣,一邊務農一邊當兵,根本沒有多少戰力。
張桓強力壓住内心的沖動,這才放棄了吃掉濟州島的沖動,反正濟州島是不設防的,什麽時候來拿都一樣。
此前倭寇猖獗的時候,連倭寇都不來這裏,因爲這裏太窮了,但是對于張桓來說,這裏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這是足夠大,距離又剛好,種地不行,用來養馬倒是絕佳的位置,這濟州島很有改名養馬島的趨勢。
打發走全守道,張桓自謝絕了全州牧請他上島休息的邀請,自己到船倉裏休息去了。
等船隊在碼頭上補充完淡水以後,張槐迫不及待地把船輪流派了出去,搜索左炫船隊的身影。
按照原來的計算,左炫的船隊應該會在傍晚趕到這裏,但是張槐并不敢懈怠,生怕放走了這個家夥。
張桓在船上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濟州島的晚霞很美,可是張桓并沒有欣賞晚霞的心情。
一路上梅利都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那份驚慌和無奈卻表露無疑,這小子是真的擔心他的那三個兄弟。
張桓也擔心,擔心梅利的兄弟,擔心聞香教聖女海棠,甚至擔心錢甯,但他更多地把這次出海當成一次演練。
從前面的情況看,演練還是相當成功的,起碼張桓是滿意的。
濟州牧全守道已經在碼頭上等了很久,雖然他是一州的牧守,而張桓卻隻是一名千戶,但那是上朝天國來的将軍,是他的貴人。
全守道不是個無能的人,但卻與朝中權臣樸永熙不睦,就算是這樣,樸永熙也不敢加害他,隻能把他遠遠地打發到濟州島。
他不是一個甘于平庸的人,但是眼下他卻沒有翻身的能力,老天爺把大明的一位帶兵千戶送到了他的面前,于公于私,他都要好好招待。
張桓跳下甲闆,快步迎向了全守道,“全大人,勞駕你久候了。”
全守道哈哈一笑,“張将軍言重了,在下略備薄酒,以盡地主之誼,還請将軍移步。”
張桓點點頭,“那就打擾大人了,請。”
州牧府出乎意料地簡陋,隻是最簡單的磚瓦房,而且十分低矮,如果不特意介紹,張桓差點以這是一座茅房。
但這瓦房卻是濟州島上唯一的,雖然不好看,卻勝在結實,其他所有居民的房子竟然全都是茅草房。
“全大人,沒想到濟州竟然清貧如此,大人能在此爲官多年,高風亮節令張某佩服。”張桓看着這矮趴趴的州牧府,大發感慨。
全守道搖搖頭,“不敢當不敢當,将軍這邊請。寒舍确實簡陋,但卻能遮風避雨,比起百姓來,已經好了太多了。
今晚咱們在這高台上歡飲,也請将軍品嘗一濟州島的風味。”
在前方不遠的海邊高台上,竟然搭有一座涼亭,雖然簡單,但顯然比在那茅房一樣的州牧府要好多了。
兩個人來到涼亭裏坐下,帶着海腥味兒的海風吹散了夏日的最後一絲炎熱,整個人都快要飛起來了。
“州牧大人,此處大妙。”張桓看着遠處夕陽在海平面上忽起忽落,突然有一種物我兩忘的感覺。
全守道捋須一笑,“在下素知将軍高潔,此處并無第三人,敢問将軍此來所爲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