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掉他的是劉天保,他自己的長刀早就劈得沒有刃口,順手從後院的馬棚裏拿了把鍘刀來用,刁世貴被他一鍘刀給活劈成了兩半。
張桓沒去看,估計那一堆碎肉加上腸子肝兒的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他現在正在看着王才。
刁家坡鎮子上的人很鎮定,這些年來發生打打殺殺的事情也不是頭一次了,大家都是穩坐家中,第二天刁爺就會挨家發糧發錢,給大家壓驚。
沒想到的是,這次到了天亮不但沒有人發糧發錢,還敲着大鑼把全鎮子上的老少爺們全都叫到了刁家内城那裏訓話。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昨天晚上刁爺竟然被人給幹掉了,偌大的家當都歸了别人。
不過這事兒誰也不會說什麽,訓話的少年叫韓什麽來着,人家不是說了嗎,這是奉了登州總兵府的軍令來的。
聽聽,人家這是軍令,總兵府裏出來的軍令,哪個敢不聽。老老實實地回家,做自己的活,過自己的日子是正經事兒。
感到詫異的人很多,那些西面來的私鹽販子,還有錢掌櫃這樣的坐地收鹽的大戶代表,都沒有想到一夜之間,城頭變換了大王旗了。
最爲吃驚的是錢掌櫃,他一看到那些小夥子們手中的長棍,就明白了,這肯定是張桓對刁家坡下手了。
張桓早晚會收拾刁世貴,但是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夠搭上登州總兵府的關系,有這個名頭頂着,是既得利又收名的好事兒。
站在前面訓話的韓成他也認識,第一次跟着張桓到店裏去過的,當時還以爲他是他們的頭兒呢。
這事兒得早點讓少東家知道,張桓拿下了刁家坡,以後這生意該怎麽做,還能不能做,這個都得少東家拿主意。
外面的吵吵鬧鬧根本影響不了張桓,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王才,他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殘忍的目光。
他不喜歡殺人,但是并不是不會殺不能殺。
“王才,說說看,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張桓相信,光憑王才自己,他是不可能離開奇山所城,來到這兒的。
本能地,他想到了那次鞑子神奇般的綁架,還有聞香教聖女少海棠說奇山所裏有奸細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當初從鞑子手裏逃回來以後,他就同劉大林商量過了,已經悄悄在奇山所範圍内進行悄悄排查,試圖要找到這個人,可是卻一直沒有任何線索。
同聖女談過話後,這段時間他們又重點找那些家裏常燒香的人家,也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
現在,王才被打得病在床·上,不能出行,可是轉眼間卻神奇地離開了所城,騎馬來到了刁家坡,差點毀了自己的計劃。
“王才,不說話是沒有用的。”張桓嘿嘿一笑,“張大哥在這裏,昨天什麽情形不用我多說。
你那一嗓子吼出來,讓我手下四名兄弟挂了重彩,十多人受輕傷,我和天保也差點把小命丢在那裏。
這事兒我肯定會禀告張大帥的,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訴我昨天晚上是誰幫你逃出了奇山所城,又把你送到這裏的。”
王才的精神十分萎迷,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兩眼呆呆地看向張桓,嘴裏垂下一條誕水。
韓成上前抓住王才的胳膊,“王才,你别裝死,快點說話!”
張大奎恨恨地看了看王才,這個狗奴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來的路上胡亂嚼舌頭不說,昨天晚上他那一嗓子,其實是把所有人都推向了險境。
可是現在這小子的樣子似乎不大對頭啊,張大奎搶前兩步,把王才放平躺在地上,伸手扒開他的眼皮,不由地愣住了。
“張千戶,這狗才不行了!”
張桓愣了,韓成也愣了。
“老大,我昨天晚上就是一棍子打到他的肩膀上,把他給砸下馬的,當時他清醒着呢,不可能這半宿的功夫人就死了啊?”韓成急了。
張桓搓搓手,看樣子這事兒又要石沉大海了,“成哥,你别急,這事兒我知道不怪你。
這樣吧,你馬上回去,跟老傅兩個商量,昨天晚上誰看守的王才,馬在哪裏,幾時出的城門,有沒有人看到他,一一摸清楚。
不要驚動任何人,一切要悄悄地進行,這事兒我就拜托你了,成哥。”
設立内部安全部門,竟然成爲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這點倒是讓張桓有些措手不及。
“張大哥,王才的事情是個意外,我希望你能向張大帥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下,韓成肯定不能讓他在外面繼續叫嚷下去,這也是個意外。”
張桓看向了張大奎,王才畢竟是總兵府的人,自己兄弟打死了人家,得給人家一個交待,哪怕這小子真的是該死。
這就是俗話說的打狗還得看主人,惡狗也得留給主人打,别人打了就可能出事情。
好在這事兒前前後後都有張大奎在場,好歹也能幫着解釋一下。
“張千戶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實情禀告大帥,這小子簡直死有餘辜,差點壞了大帥和千戶的大事。”張大奎現在的姿勢放得很低。
就在剛才,當陳傑和劉天保兩個血乎拉地跑過來報告戰況的時候,張桓就讓他去清點倉庫的銀兩。
可是看看那兩個手中鋼刀還在滴血的主兒,張大奎堅決地拒絕了。
這事兒是大帥和張桓商量好的,自己隻是負責把張桓給大帥的東西押解回去而已,至于其他的,關自己什麽事麽?
現在他對張桓再不敢有輕視之心,小小年紀做事滴水不漏,這麽堅固的刁家坡被他一晚上拿下來了,竟然沒有一人死亡。
雖然有幾個傷者,但是傷勢遠遠沒有張桓說的那麽嚴重。
這事兒算是交給大帥來指揮,在這種人員兵力情況下,恐怕也不會做得這麽漂亮。
最讓他膽寒的是王才的死,應該說王才該死,而且他是自己取死,從見面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經在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向死亡,可憐他至死也沒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