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後,刁家坡鎮上四處星星點點地有人在燒着紙錢,今天是鬼節,得給家裏過世的人還有四下亂逛的小鬼燒點紙錢。
潘大頭晚上喝了四兩老酒,這會兒坐在城門樓子上還美不滋的,坐在他一邊的于柱子不會喝酒,這會兒卻是有些心驚。
“大頭哥,我怎麽覺着心裏總是發慌呢?不會有什麽事吧?”
潘大頭橫了他一眼,“能有什麽事兒,這是刁爺的地盤,後面站着的是田家,田家你知道嗎?行了,别瞎想了,快點眯會兒吧,呆會兒還得起來巡邏呢。”
不大會兒功夫,于柱兒就聽到了一陣呼噜聲,心裏不由地一陣後悔,今天是鬼節,就不該貪圖那二十個大錢出來巡夜。
可是越怕就越來事,于柱兒正倚在牆上盼天明呢,突然間外面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誰?”于柱兒抖抖地問道。
從小就聽的那些鬼故事瞬間從他的腦子裏湧現出來,進一步讓他緊張起來,要是有漂亮的女鬼進來相逼,自己是從呢還是從呢?
但是外面顯然不是女鬼,推門進來的是兩個人,雖然臉上畫得黑一塊白一塊的,但是于柱兒還是肯定,這是兩個人。
“不許出事,否則要你的命。”走在前面的人直直地來到于柱兒面前,手裏提着一根木棍,不過其中的一端已經被打磨成了槍尖的樣子。
于柱兒毫不懷疑,這東西要是紮在自己身上,那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很配合地閉上嘴,任由那人把自己給綁了起來,嘴裏被塞進了個麻線核。
隻見又有幾個人進來了,把潘石頭也綁好,嘴裏塞上東西扔在一邊,這小子還沒醒酒呢。
刁家坡鎮子的城門緩緩地打開了,月光溫柔地照在門外,門外的野地裏突然冒出來幾十條身影,迅速地穿過城門,進入到了鎮上。
韓成帶着人把于柱兒叫過來仔細一問,立即安排人順藤摸瓜,控制整個城牆。
張桓沒有停留,帶着張可大的十二名親兵,還有劉天保、陳傑兩隊人馬,迅速向内城趕去。
韓成的活兒幹得不錯,很長時間過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叫出來,倒是顯得夏夜裏的刁家坡鎮更加寂靜了。
夜已經深了,過完鬼節的人們早就睡着了,很快刁世貴的内城就出現在大家面前。
八個角樓上都挂着燈,有幾個角樓裏明顯有人影晃動,看樣子是有人在值守。
所有人都隐在月亮照下的陰影裏,看着面前的内城,一丈多高的城牆,光滑的牆面,還有那幾個挂着燈籠的角樓,張桓知道,這才是今天最大的硬骨頭。
張桓回頭看了看,負責幫他擡瓷罐的人正慢慢地挪了過來。
“呆會兒,我和天保過去,讓後面擡罐的兄弟擡四罐跟我們來。”張桓拍拍陳傑的肩膀,“把弓箭拿出來,一旦事有不好,我們幾個可就靠你的這張弓了。”
讓張桓這樣一說,陳傑一下子覺着肩上的擔子重了起來。
張大奎在旁邊低聲一笑,“沒事,我們這兒還有五張弓,隻要你們手腳麻利點兒,應該沒事兒。”
張桓這樣說,其實更多的是一種調節氣氛的手段,見張大奎也這樣說,點點沒有再說什麽。
大門口亮着一盞氣死風燈,在夏夜的月光下顯得很暗淡,燈下有兩個護院正倚着牆在打盹兒,呼噜聲都能聽到。
“我左你右,一人一個。”張桓拍拍劉天保,“天保,手頭利索點兒。”
劉天保點點頭,“放心吧,不會誤事的。”
張桓看了看兩邊角樓上的人影,“再等一會兒,這倆小子現在挺精神的,耗他們一下。”
張大奎一拍張桓的肩膀,伸手比了個大拇指。
又過了一段時間,兩個角樓上的人才消停下來,靠在柱子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的樣子。
“走!”張桓抓住機會,叫上劉天保,兩個人哈着腰快跑起來。
雖然是跑,但是兩個人努力提着氣,腳步聲并不很重,等到兩人沖到大門口的兩個擅離職守身邊的時候,那兩個家夥竟然還在沉睡中。
張桓和劉天保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兩個人的動作幾乎如出一轍,左手從背後一捂嘴,右手的刀就遞了過去,頓時又熱又腥的血噴濺出來,如噴泉一樣。
沖着後面一招手,八個人擡着四個瓷罐就快步跑了過來。
正在這時,突然間從鎮子外面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聽得格外清楚,頓時角樓上的一個人被驚動了。
這小子伸頭向外一看,月光底下什麽也看不着,可是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八個人擡着瓷罐往大門口跑。
剛要叫喚,一支利箭已經帶着一股寒風出現在他的面前,正好紮在他的咽喉處,頓時呀呀叫喚兩聲,卻無法示警。
陳傑剛松了口氣,卻沒有想到鎮外竟然有人高聲叫了起來,“張桓,你他媽的給我出來,打下刁家坡我才是首功,你給我滾一邊去。”
我日了,竟然是王才那個小子。
張大奎的臉一黑,這個時候那小子怎麽來了?
現在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就因爲他這一嗓子,另一面角樓上的人已經清醒過來,陳傑第二支箭射過去的時候,那小子竟然還有空躲了一下,正好躲過了要害之處,急忙蹲下身子嚎叫起來,“敵襲,敵襲……”
張桓的腦袋嗡地一聲快要炸了,這個王才當初就該一刀斬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膽大妄爲,竟然敢這個時候出現。
好在送瓷罐的人已經趕到了,張桓一見大喜,揮手讓劉天保帶着八個人站到牆角躲起來,自己動手搬起瓷罐來。
這時内城院子裏已經如炸鍋般亂了起來,四下裏都是叫嚷着拿家夥的聲音。
正在亂的時候,突然一個破鑼似的嗓子叫了起來,“各位兄弟,咱們按照原來的部署,分頭把守,我倒要看看,是哪路毛神敢來打我刁某人的主意。”
張桓聽說他們不往外沖,雖然心裏有些失望,倒也慶幸,隻有所有的人都聚在内城,這樣才能一網打盡,一個不漏。
這樣想着,已經打開了一個陶罐,把裏面還有些溫熱的液體慢慢倒在大門的門軸處,很快又倒了一罐到另一個門軸處,一陣刺激性的味道傳了出來。
最麻煩的事情出現了,左右角樓上已經有人沖了上去,張桓、劉天保他們十個人,現在成了兩邊角樓上弓箭手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