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說不上來自何方,但是肯定是在刁家坡鎮子上,這個地方不宜久留。
“青鹽斷了,隻能靠你了。”錢掌櫃低聲喝道,“現在整個山東、京城的青鹽都快斷了,這個時候隻有你家的鹽能夠與青鹽媲美。”
張桓一眨眼,明白了,這是要發财的節奏啊。
陝西農民起事,最受沖擊的就是商道,商道不穩就影響流通,可是青鹽這玩藝兒,一直是文人雅士的最好。
早起在嬌嫩小丫頭的服侍下,用點細細的青鹽洗牙漱口,那不但是衛生的需要,更是一種情調。
現在陝西農民起義了,青鹽過不來了,可是這種有情調的生活還在繼續,所以張桓的奇山鹽就成了首選。
“老哥,好心胸,”張桓第一反應是佩服老錢,這家夥真是實誠人啊,這樣的消息都能告訴自己,這分明就是鼓勵自己坐地起價嘛,“看來這鹽的價錢要往上調了。”
錢掌櫃苦笑着咧咧嘴,我的少東家啊,你這是幹什麽呢?分明就是往外送錢嘛,哪有你這樣的啊。
“錢掌櫃,你放心,我不會坐地起價的,”可能是看到老錢的臉太苦,又或者是一時發善心,張桓拍拍錢掌櫃的肩膀,“不管什麽事情咱們都可以商量,我要的是長遠的合作,明白嗎?”
錢掌櫃點點頭,“是啊,這件事情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也快要吃晚飯了,不如咱們邊吃吃聊?”
張桓看看天色,夏天天長,太陽還在西山頂上挂着呢,撐死也就五點多的樣子,“天色還早呢,咱們早點商量好了,回頭我還要趕回去,家裏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錢掌櫃不由分說,拉着張桓坐下,“咱們兄弟兩個一向投緣,從你第一次來,我老錢可是誠心對你,今天這酒你得陪我喝兩杯。”
“不瞞你說,青鹽這一斷,咱們手裏的鹽就成了唯一的好鹽,這下子咱們商号一下子抖起來,老錢在東家面前也露臉。”
“今天這酒不但是商量着下步如何做大生意,也是老錢感謝你的酒,你一定得賞光。”錢掌櫃說得很嚴肅,也很動感情,讓張桓有些招架不了。
雖然感到有些危險,但是畢竟從第一次開始,人家錢掌櫃對自己是真心不錯,不但價錢給的高,而且從來都是一手鹽一手錢,沒拖欠過一分一毫。
“好啊,既然這樣,我就叨擾錢掌櫃的,借花獻佛,慶祝一下。”張桓決定了,早點吃完飯,趁着天還沒有完全黑掉,出鎮子到外面露宿一晚。
錢掌櫃一聽張桓同意留下,大喜過望,急忙安排人準備酒菜。
“張兄弟,不知這陝西能打多長時間啊,再加上各商号手裏都有點存貨,所以短時間裏,咱們的貨倒不是很多,隻是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兩三成,這個沒問題吧?”
原來說好的每月三百擔,再增加兩三成,也就是每月四百擔左右,這個完全沒有問題。
傅全有他們把整個空空島上适合曬鹽的灘子全部挖成了鹽池,這個量其實還有點小了,不過考慮到雨季幾個月沒法曬鹽,倒是正好合适。
心裏一算賬,張桓就有數了,但是他卻沒有直接回答錢掌櫃,而是沉吟着喝起水來。
“張兄弟,每月三百五十擔到四百擔,這個數如何?”如果不是少東家非要留張桓,錢掌櫃才不會說起陝西饑民作亂和青鹽被斷的事情來呢。
張桓慢慢點點頭,“這個數有點大了,不過加把勁兒應該是可以的。”
錢掌櫃心裏一陣苦笑,這小子太狡猾了,這分明是想看自己能加多少價兒,“每擔再加六分銀子,如何?”
“六分?少了點。”張桓一口回絕了,“加二兩如何?”
講價這東西就是坐地起價,落地還錢的事兒,要是連價都不敢喊,那還講個屁啊。
錢掌櫃一咧嘴,“兄弟,你這樣就沒有誠意了,你也知道青鹽的價格,這個東西很透明的,原來的價格本就不低了,你再提這麽高,我們真的是沒有多少利了。”
“話不能這麽說,别人家都沒有青鹽了,就你們商号有,這個就是本事,這個就代表着能力,在青鹽上少賺的錢,在其他方面很容易就回來了。”張桓死咬着不放。
“不行,二兩太多,撐死一兩!”錢掌櫃也急了,硬硬地回道。
“成交!”其實加一兩就是張桓的上限,現在既然達到目的了,直接喊停,這個事兒就這麽定了。
錢掌櫃這才明白,自己竟然讓這小子給耍了,這小子分明就是欲擒故縱的套路。
想想自己幹了一輩子買賣,自诩精明,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子給套進去了,不由地搖頭苦笑起來。
“張兄弟,以你這樣的人才,不如到我們商号來如何?我們東家保證不會虧待你的。”錢掌櫃不由地替東家招攬起人才來。
張桓抱之一笑,“不知貴東能給我多少工錢?每月一百兩銀子?”
錢掌櫃也笑了起來,他是多年的掌櫃了,現在一月也不過五十兩銀子。
現在張桓一個月交給他四百擔私鹽,每擔七兩銀子,光是這個一個月就有兩千八百兩銀子,他會爲了五十兩銀子委身事人?
“好了,不說了,這就是一笑話兒,”錢掌櫃哈哈一笑,“張兄弟前途似錦,怎麽會在意這小小一方小店的掌櫃。”
正說着,那邊的酒菜準備好了,本來是準備在内室的,但是天兒太熱,兩人一商量,反正也沒有什麽客人,幹脆就擺在外間的店裏,要是有什麽事情,錢掌櫃還可以直接處理一下。
兩個人已經說開了事情,這酒喝得就痛快了很多。
不過張桓一來知道酒這玩藝不能多喝,二來心裏一直不安,喝了四五杯就推杯不喝了,倒是請教起生意場上的一些竅門來。
錢掌櫃看看天色還早,正愁如何留人呢,見張桓問起這些來,正好借醉絮叨起來,這一說就收不住了。
直到天色黑透了,這才拉着張桓的手,“兄弟,今晚不如就宿在這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