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林和陳長功兩個是有功之人,可是現在山東同等地位的千戶所隻剩下海陽所和王徐寨前所缺少千戶,你看如何?”
張可大看似征求張桓的意見,實則也是對張桓的一種考驗。
海陽所和王徐寨前所?張桓有些詫異,這兩個所還真是跟自己有緣。
海陽所緊靠着黃海,現在的掌印千戶左炫與聞香教有着神秘的聯系,現在做海上走私,玩得那叫一個溜,要是能拿過來,倒是一條好财路。
王徐寨前所就砢碜了點兒,靠着渤海,這是個内海,想要搞走私估計是沒有前途,但是這個所的位置很重要,處在登州和萊州之間,将來弄煤或是販賣私鹽都會方便很多。
不過這兩個地方也都存在問題,海陽所世襲千戶馬家橫死任上,好多年都沒有人願意接任,王徐寨前所更是亂成一鍋粥,前兩天還上路搶劫呢。
“大人,我們昨天剛剛殺了王徐寨前所不少人……現在去那裏接任千戶,恐怕會多有不便吧?”
這個得實話實說,昨天可是爲了你閨女我們才殺人的,這個好處你這個登萊總兵得給我們。
張可大點點頭,“王徐寨前所的軍戶從賊作亂,光天化日之下在驿道上搶劫,已形同造反,近日本官自會蕩平此處,還世人一個太平。屆時,原來王徐寨前所的軍戶将全部被清理出去,另行安排一千戶軍戶入住。”
“那一千戶軍戶從哪兒出呢?”
“這個嘛,倒是可以商量。”
張桓一聽這倒是個機會,“大人,我奇山所上下忠心耿耿,願意爲大人分憂。”
奇山所現在有兩千四百多戶,五千多人,典型的人多地少,要是能在王徐寨前所安置一些,既可以解決所城軍戶的生機,又可以爲新接任的千戶打下基礎,可謂一舉兩得。
看到張桓如此反應,張可大也沒有多說什麽,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想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張可大點點頭,“屆時我将從奇山所調劑六百戶,從周圍其他千戶所調配四百戶,共計一千戶,重新設立王徐寨前所。你看他們兩人派誰去比較合适?”
一聽涉及到人事問題,張桓自然知道這個就是人家上官的份内事了,自己是絕對不能随便置喙的,“大人,此事自有大人定論,小子不敢多嘴。”
“但說無妨。”
“大人,奇山所兵械多年未曾修繕,其中很多已經腐朽,不堪大用,能否請大人調撥部分槍械?”張桓死活不理張可大的茬兒,人事問題死活不說話,反而張嘴要起好處來。
張可大和江震兩個相視而笑,這小子夠滑頭。
反正劉大林和陳長功兩人都與他張家世代交好,不管是到哪個所都是提撥使用,這都是好事兒。
既然兩個所略有偏差,那這小子怎麽安排都不好,幹脆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張可大去處理。
這樣一來,既維護了上官的面子,他又置身事外,兩家都不得罪,倒是個刀切豆腐兩面光的好手段。
“奇山所以後就靠你了。”張可大這個話是一定要明說的,“你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精于練兵,帶出來的兵很不錯,回去好好練,缺什麽報上來我會自會安排。”
張可大也是初到登萊,雖然憑着總兵的官威,手下的将官不敢與他爲敵,他也有手段和信心把這些人收攏在手裏,但是如果能夠在衛所裏培養一支屬于自己的力量,也是很不錯的。
最重要的是,這股力量的首領還是一個剛剛長大的孩子,這樣的力量就容易控制了。
把這樣一股力量放在一個普通的千戶所裏,關鍵時刻拉出來,必然将會收到。
其實這裏面還有一個隐藏的原因,守禦千戶所的千戶全部都在錦衣衛裏挂号百戶,而他是從南京錦衣衛指揮使任上升任登萊總兵的,這條線他自然不會斷掉。
既然要送人情,不如送的大一些,這樣也可以彌補一下,既可以讓女兒心安,同時也會讓這小子感恩戴德,不至于生出其他心思來。
“張桓,這次你幫忙不小,這塊玉佩給你,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時持此玉佩到登州城來找我。”張可大從腰間解下一塊白色的玉佩,遞給了張桓。
随時可以到登州去找他?那也就是說可以拿這個進總兵府了?張桓一聽大喜,急忙上前接過玉佩,躬身施禮,“請總兵大人放心,小子敢不盡心?”
說完正事,張可大這才吩咐随從把酒菜端上來,沒想到卻見到王才滿身泥土,像個泥猴一樣站在一邊。
張可大眉頭一皺,“王才,你這是爲何?”
王才一聽,趴在地上就開了腔,“老爺,剛才您讓我去叫這個張桓,他卻要先梳頭洗臉,我不過是說了他兩三句,他竟然對我拳打腳踢,把我打暈過去,小人剛剛醒過來,特來求老爺做主。”
聽到随從這樣說,張可大不由地轉頭看了看張桓,這小子竟然神态自若,沒有任何慌亂或是焦急的意思,嗯,這小子有點意思。
“王才,你可知上坐的是誰?”張可大的聲音裏透着一些寒意。
王才正在琢磨着要怎麽樣才能讓老爺狠狠地收拾那個臭小子,聽到張可大一問,開始時愣住了,呆跪在那裏不知所措。
“坐在你面前的,乃是奇山守禦千戶所的正五品千戶,當面狀告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得了,在那個年頭,民告官不是不可以,但是有限制,真要進行民告官,你得先吃足了苦頭,比如挨上五十大闆,或是滾個釘床什麽的,反正就一條,官是不能随便告的,真要想告你也别想得着好。
那王才不過是一介奴仆,就算在“民”裏面也是最底層的,現在他要當着登萊總兵的面兒告一位五品千戶的狀,這就已經屬于“民告官”的行爲了,所以張可大一句話把他問得如篩糠般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