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衣女子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墳前,默默地在夜色裏燒着紙錢,一晃一晃的火光映紅了臉上的淚痕,“爹爹,三年了,女兒隻恨自己沒有本事,不能爲你老報仇!讓你老在九泉之下也難心安,是女兒不孝!”
“大哥變得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一門心思地說是要考狀元光宗耀祖,可是平時裏又隻是睡覺喝酒,根本不讀書習文,問他什麽也不說話,整個人跟廢了一樣。娘也隻能看着流淚,卻沒有一點辦法。”
“恨隻恨我是女兒身,不能出人頭地,要不然憑我手中的三尺長劍,定可要了那些人的狗命。現在哥哥這樣,還有娘,這些話我也隻能跟爹說說,這是什麽世道啊!”
跪在墳前的女子癡癡地看着火光一點點吞噬掉紙錢,淚水無聲地滑過面龐,在海風的吹拂下,已變得越來越堅毅,“女兒在此立誓,如果誰能替你報得大仇,女兒将終生追随,絕不敢有負誓言。”
突然間,她猛地擡頭看向西北,用力捂住了胸口,痛苦瞬間布滿臉龐,“是誰?是誰在那裏?爲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痛?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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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老婆孩子和家裏的細軟被帶到了樹林裏,徐老實比想像中的還要老實,甚至自告奮勇要幫着張桓他們去叫開宗祠的大門,但是張桓顯然沒有膽量去冒這個險。
劉天保靜靜地倚着大樹坐着,羨慕在看着張桓手裏的倭刀,“老大,你這個寶貝是哪兒弄的?”這刀剛才在徐老實家裏的表現早被他看在眼裏。
輕輕抽出一截刀刃,在星光下閃着白光。張桓輕輕一笑,“沒辦法,有人非要送給我這麽一把寶刀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願這次能發揮點作用。”
這時傅全有從黑影裏轉了過來,“老大,槐子讓人傳話過來了,讓咱們做好準備,他那邊要發動了。”
張桓點點頭,吩咐大家仔細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重點是左手臂上的綁着的白色布條,按着原定的計劃從樹林裏分頭出發了,隻留下五花大綁的陳老實一家人在風中發抖。
夜越發的黑了,整個徐家店陷入了黑暗之中,隻有宗祠那兒還有點點的燈火在風中一閃一閃的,那是爲值夜的人留的。打更人剛剛打過四更,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夜裏一點以後了,正是一天中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
所有的人悄悄摸到了宗祠外面,十多人迅速消失到周圍的街道附近警戒,張桓、劉天保、傅全有、陳傑四個人悄悄地摸到了宗祠的東牆外。
根據徐老實的口供,那四個香主平時就住在靠東牆的房間裏,而且由于近幾年一直平安無事,他們的警惕性已經消磨沒了,晚上都是在屋裏睡覺,輕易不會出來巡視。
這個宗祠的院牆并不高,隻有六尺左右,随便搭個人梯就可以進去,這點兒根本難不住張桓他們。
所有人進入位置沒有多久,鎮子西面突然蹿出一股火來,很快借着風勢變成了如炬大火,跟着有人敲起銅鑼來,“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夥快來救火啊!”
這鬼天氣從去年秋天起就沒怎麽下雨,這會兒房子早就幹透了,再加上今天晚上有北風,這火借風勢,竟然一下子蔓延開來。
整個徐家店鎮頓時如同水開鍋一樣熱鬧起來,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系扣子的女人一齊跑出門來,手裏提着水桶的、拿着掃帚鐵鍬的全都朝着徐老實的小店這兒圍了過來。
一見火起,沒等燃起來,張桓幾個人已經搭人梯爬進了宗祠,剛剛在院子裏站定,鎮子上的銅鑼聲響了起來,四個人急忙往牆上一靠,屋裏很快有一個低沉聲音響了起來,“鎮子上怎麽了?走水了?”
“去他媽的,這些鄉巴佬,全燒了才好呢,不用管他們,繼續睡覺!”一個粗的跟銅鑼一樣的聲音傳了出來。
“老四,你出去看一下,别燒到這兒來了。”最早出聲的那個人吩咐道。
時間不長,一個人影嘟囔着推開房門走了出來,這小子竟然光着身子晃蕩着大鳥就出來,身上竟然片縷不着。
剛剛關上房門準備打個呵欠,一塊帶着尿臊味兒的濕毛巾已經捂在他張開的嘴上,跟着肋下一痛,冰冷的刀刃已經直接刺進了心髒,全身的力氣迅速順着肋下的傷口消失了。
感覺到懷裏的家夥身子軟了下去,張桓用力一抽倭刀,光屁股的家夥血一下子呲了出來,噴了張桓一頭一臉,那帶着腥味的熱血噴到臉上,眼睛頓時被糊住了,伸手一抹,頓時成了關二爺。
張桓還不及多想,伸手拉開房門就沖了進去,劉天保他們幾個也提着隻剩下一半的削尖了的鐵柞木棍子沖進了屋子。
徐老實說的清楚,這個屋子裏就是一盤大炕,那四個家夥都是睡在炕上的,屋子裏沒有點燈,随着張桓等人沖進屋子,血腥味也傳了進來,屋子裏大炕上頓時蹦起三條白花花的身影。
“媽的,哪裏來的小子,竟然敢在咱們聞香教的地盤上撒野,真的不想活了?”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有些發抖。
劉天保幾個人也不說話,端起手裏的柞木棍直接就刺了出去,反正這三個貨已經站了起來,而且都是光着身子,在這夜色裏簡直就是亮出來的靶子。
聞香教的三個香主雖然警惕性已經磨的差不多了,但是畢竟是練家子出身,就算是睡覺也都在長刀放在身邊,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把刀揮起來護住自己,漆黑的房間時頓時響起刀砍在柞木上的沉悶的聲音。
張桓順着牆摸到了炕根邊上,手裏的倭刀貼着火炕席面就砍了出去,那三個香主現在是站在那裏與傅全有他們的長棍對打,張桓這刀奔的就是他們的下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