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傑一聽樂了,徐家店他們打聽過,雖然說叫鎮子,可是因爲地處山中,田土并不多,隻有三百多戶,因爲這是萊陽縣往登州的必經之路,往來客商必須要在這裏休息一下,所以才顯得相對繁華一些。
估計那些人也就是欺負馬千戶家女人多,不能穿山越嶺,所以才把他們軟禁在這兒,要是全換成大男人,估計早就跑得沒影了。
“真要有人攔着的話怎麽辦?總不能真的大開殺戒?”陳傑問道。
張桓拍拍手,把銅鍋推給陳傑,“陳傑你記着,要麽不做,做就做絕。我去接馬家人,如果有人敢攔着,那就是故意跟我張桓爲敵,沒說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必須的。”
“要是讓人知道了怎麽辦?”
“這也是個麻煩事,可是不能因爲有麻煩就放棄做人做事的底線,”張桓轉了轉眼珠,突然間樂了,伸手從火堆旁過一把燒過的草木灰來,拿過銅鍋倒了點水一調和,按着前世時抹迷彩的辦法在臉上抹了起來,很快就成了一大花臉,在火光下看着十分猙獰。
“怎麽樣?要是這個樣子到徐家店去,你說還有誰能認出咱們來?”張桓呲牙一樂,得了,火光下隻能看到一口白牙了。
看到張桓的樣子,陳傑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抓起身邊的長棍,跟着放松了下來,眯着眼看了起來,“教官,要說這個還真行,不要說在夜裏了,就是白天,猛不丁看到你這樣的,一般人也得吓個半死。”
“不動刀槍,就拿長棍收拾他們,隻要失去反抗能力就好,真有不長眼的,把他們的狗腿砸斷就是了。”張桓說完,起身出去洗臉去了。
陳傑這邊已經快麻木了,要說衛所出來的軍戶子弟,不管過了多少年的太平日子,但骨子裏的那股子好勇鬥狠的血氣還在,尤其是他們這些軍官的子弟更是這樣,軍戶們可能不上戰場,一旦有戰事,他們這些人是必須要上的,所以從小家裏操練的也比别人多一些。
可是陳傑怎麽也沒有想到,張桓竟然這樣的殺伐決斷,有人敢欺負人第一時間跳出來反擊,管他什麽來頭先揍了再說,這種跳脫的性子與他從小受到的家教相比,沖擊太大了。
不過在現在這個年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站住腳,才能往前走。
老實善良的人注定了無法在明末的亂世裏存生,這個道理,陳傑似乎也慢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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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那兩個少年在山下的山洞裏生火過夜,看來不是什麽是非之人。”說話的是一位妙齡小尼姑,不對,尼帽下面似乎是有頭發的,小身子跟搓衣闆一樣,也不知是不是整天不見點荦腥發育不良的結果。
坐在榻上的老尼點點頭,“這樣也好,現在年景不是很太平,還是多加小心爲好。惠清,去看看你師姐吃完了沒有,請她過來說話。”
惠清小尼姑轉身出了禅房向廚房走去,隻是腳步明顯輕快了很多,“師姐師姐,你吃飽了嗎?”
推開房門,隻見一位青衣女子正在用飯,看樣子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喝着一碗熱湯,見小尼姑進來,也是十分高興,“惠清,快來,我已經吃完了,過來讓師姐看看,嗯,半年不見,又長漂亮了。”
惠清的小臉上竟然有一絲扭捏,“師姐就會說笑,惠清就是再漂亮也沒有師姐漂亮啊。”
要說這出家人還真是不打诳語,這位青衣姑娘還真是非常漂亮,怎麽說呢,不但容貌精緻,而且眼睛裏透着一股子野性,如同一隻漂亮的小豹子。
“師姐,你這次來住多長時間啊?”惠清把吃過的碗碟收起來放進了旁邊的木盆裏,期待地問道。
青衣姑娘有些黯然地摸了摸左臂上的黑紗,“這次回來是替父親祭掃生辰,後天我就會離開。”
“不嘛,師姐一年就來兩三回,你不來師父都不高興,整個庵裏都悶悶的,師叔她們光逼着我練功,悶死了。”惠清嘟起了小嘴,賭氣地坐了下來。
青衣姑娘抿嘴一笑,“小丫頭,現在不練功,将來你怎麽爲家裏人報仇?再說了,你在庵裏,一切有師父師叔他們拿主意,一心隻要練功就好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一提報仇小尼姑不再說什麽了,“師姐吃完了咱們就走吧,師父還等着跟你說話兒呢。”
兩個人拉着手向前面的禅房走去,“對了師姐,你來之前山下有兩個男的往這邊看了好長時間,師父原來怕他們到庵裏借宿不方便,沒有想到他們看了一會兒以後,就自行在山下的山洞裏過夜了。”
“是嗎?好在現在天氣已經轉暖了,要不然這一晚上可夠他們受的。”青衣姑娘倒是好心腸,還擔心起别人來。
“師姐,嘻嘻,那兩個人歲數都不大,嗯,跟你差不多,要不然我下去搶一個上來給我當姐夫吧?”十二三歲的小尼姑口無遮攔,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青衣姑娘自然知道她的性子,輕輕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紀,還是個女子,成天也不知道都想些什麽!看我回頭告訴師父,讓她收拾你。”
“哼,師父才舍不得呢。對了師姐,你還在等那個娃娃親啊?”不管怎麽着,從本質上講,尼姑也是個女人,八卦之心尤勝幾分。
青衣姑娘搖搖頭,“那都是父輩當年的戲言,再說已經多年沒有音訊了,再提這個還有什麽意思呢?你師姐我一身好武藝,天下之大哪裏去不得,非得在這一根繩上吊死嗎?”
“那是,師姐最厲害了,”小尼姑見情勢不好,急忙小小地拍起了馬屁,“師姐,你穿這身青衣不如穿紅衣好看。”
“我是來祭奠先父,自然要穿得素一些,你個小丫頭知道些什麽。”青衣姑娘說完快走兩步推開了禅室的房門,“師父,做完晚課了?”
“來,不知爲什麽,師父最近總是心神不甯,總是擔心你,正好你回來了,陪着師父好生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