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桓無所謂地笑笑,随手拿刀鞘翻着别的東西,“好,說得好,說說看,這把刀你要多少錢,要是價錢合适我就留了。”
店老闆眼睛一轉,剛要報價格,張桓又接口說道,“你隻有一次報價的機會,要是價格合适,我不還價直接拿走,要是不合适你就留着繼續賣吧。”
這個話一出,就把店老闆的話給堵了回去,紅着臉站在那裏。
這位店老闆叫梅利,祖上還真是有過戰功之人,後來到了海陽守禦千戶所任職,幾代傳下來,職位早已經丢了,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隻好在祖上留下來的這間鋪子裏做點小買賣,可惜他的運氣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樣,黴得很,又沒有利,連着被人坑了幾把,不但沒賺到錢還欠了不少外債。
在心裏盤算了半天,梅利下了決心,“一百二十七兩,這刀就是你的了。”
張桓一聽,這刀賣的有意思,這還有整有零,怎麽回事?
看到張桓詢問的眼神,梅利也顧不得許多了,“這一百二十七兩是借别人的外債連本帶利的數,我也不求别的,隻求先能躲過這一劫。”
張桓看了看他的鋪子,“你在千戶所裏開這麽個鋪子,能有什麽賺頭?有多少也不夠你賠的啊。”
梅利搖搖頭,“這個真有大利可賺,從海上……,算了不說了,小哥,隻要一百二十七兩銀子,這把寶刀就是你的了。”
張桓站了起來,又四下看了看,“一百五十兩,連刀帶店都給我。”
“不行,這個鋪子是我祖上留下來的,是我唯一的一點根基,不能賣。”梅利搖了搖頭。
“那我不要刀了。”張桓決定逗逗他。
梅利臉色一白,一咬牙,“祖上傳下來兩樣東西,一是這個鋪子,二是這把刀,我總要留下一樣的。”竟然破釜沉舟的架式。
張桓嘿嘿一笑,“我說一百五十兩是指這兒的貨物和鋪子今年的房租,怎麽樣?”
梅利看了看自己的鋪子,就這些東西加上房租能值二十三兩?難道說自己時來運轉,碰上冤大頭了?
“如果你肯繼續當掌櫃的話,我願意再加三十兩。”張桓如同誘惑小妹妹去看金魚的怪蜀黍。
聽到張桓這麽說,梅利反而警覺起來,這個小子第一次見自己,怎麽會給自己這麽大的好處?
“别擔心,我對你本身不感興趣,我看你也算是個人才,還有做人的立場,再加上我也想搞個商鋪,所以就請你幫忙。”張桓一邊說着一邊從褡裢裏掏出幾大錠元寶,“現在就去寫個合約來,這銀子就是你的了。”
梅利看着眼前的銀子,眼珠子都紅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銀子,有銀子他還有翻本的機會,要是沒有,那可就慘了。
“好,我答應你。”梅利終于咬牙下定決心。
作爲讀書人,寫個合約什麽的用不着麻煩别人,一會兒的功夫一份合約就寫好了,中心意思就是說這梅利老闆把這個鋪子、鋪子裏的貨物加上這把倭刀打包賣給了張桓,總價一百五十兩銀子,其中這把倭刀按着張桓的意思詳細進行了描述,雙方簽字畫押,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老梅啊,我看你也夠可憐的,這麽個破鋪子就算是不賺錢,湊合着做下去也用不着欠人家那麽多錢啊?”張桓讓梅利關了鋪子,跟陳傑兩個牽着馬,随着他轉到鋪子後面的院子裏。
院子裏種着幾棵梧桐樹,圓大的葉子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顯得比較陰涼。
梅利這會也放下了架子,既然都要給人打工了,再說人家給的價碼可不低,也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的了,“東家有所不知啊,咱們海陽千戶所最賺錢的不是種地打魚,而是出海貿易,這個東西賺上一次就十倍二十倍的利,這才是真正來錢的大生意。”
“可這東西最大的風險就是出海容易碰上風浪、海盜,一旦碰上就是血本無歸,我原來也是小康之家,可是連着碰了兩次海盜以後,這家不破落的不成樣子了。這出海貿易真是害人不淺哪。”
出海貿易?丫的不就是走私嗎?說的這麽專業範兒,欺負老子沒玩過?
“海陽所這邊主要跑哪條錢?倭國?朝鮮?還是鞑子?”張桓在樹底下的石凳上坐下,陳傑自去把馬拴好。
梅利一聽眼睛一亮,“東家也是跑海的?”
“老子不是跑海的,是專門抓這些跑海的。”張桓話音剛落,那邊梅利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這話沒錯啊,作爲衛所可不就是爲了抓這些人的嗎?
“東家,東家……,大人饒命啊!”梅利被眼前這個小子弄糊塗了。
陳傑把馬拴好走過來把艾梅利扶了起來,“少爺,你就别吓唬老梅了,你看這會兒的功夫身上都被汗水濕透了。”
“老梅啊,快點站起來,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外人看到了豈不是壞了本大人的事情?”張桓一看這位的膝蓋夠軟的,急忙安慰道。
梅利抖着腿站了起來,“不知大人在哪裏當值?”
張桓樂了,“我說抓跑海的你就信啊,說你傻你肯定不服氣,可我都買下你的鋪子,準備也來趟這渾水,你有什麽好怕的?”
聽到張桓這樣說,梅利不再抖了,扯着長衫上的衣扣把長衫脫了下來,“請恕在下失禮了,剛才讓東家給吓得魂都丢了。”
看這小子不裝了,張桓也樂得靜下來仔細欣賞手中的倭刀,嗯,有點書上說的大馬士革鋼刀的意思,刀刃有兩尺多長,上面一圈一圈的镔鐵花紋真的很漂亮,雙手握住長柄,正好可以用來發力,這次到萊陽徐家店去接媳婦有這麽一把刀護身也會增加不少赢面。
梅利到屋裏重又換了一身短打扮,這才出來在樹下坐了,“東家,你真的也想去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