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桓四人就這樣突然離開,錢掌櫃還真是很不習慣,這些小子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這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嘛。
當他把這份疑惑告訴少東家的時候,那位青衣少年卻是笑了,“錢叔,你多慮了,他們防的不是咱們,而是刁家,不過這樣一來,刁世貴就算是想幹點什麽也沒有時間了,這個小滑頭還真是滑得厲害啊。”
錢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到傍晚運來的一百三十多擔鹽,心裏又高興起來,“少東家,這次他們真的送來了一百四十擔精鹽,而且質量比起上次來說還要好上很多,這個人也很夠意思,沒有加價,隻是表示以後希望每月能做到三百擔的交易。”
“三百擔?”少東家猶豫了一下,“錢叔,會不會有些多了?”
“少東家有所不知,陝西那面出現了一些亂民,鹽池是暴利,亂民們不敢攻擊鹽池,就在鹽路上打主意,這段時間運到山東的青鹽已經少了三成。”
錢掌櫃倒是從容,“要是朝廷不能迅速消滅這些亂民,那青鹽的渠道隻會越來越緊張,這個時候多存一些可媲美青鹽的精鹽,到時才可以從容應付。”
少東家點點頭,“嗯,這件事情我也不大懂,一切全聽錢叔安排,這件事情你多費心了。
對了,還有那小滑頭要的硝石,想辦法幫他多搞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話,從别的途徑搞一些硫磺給他。”
錢掌櫃的有此莫名其妙,少東家這是怎麽了?但是既然少東家吩咐了,他自然隻能滿口應承下來。
“對了,還有那個占股的鋪子,咱們定期去查查賬就行了,平時安排一個自己人過去幫忙,掌握好他們的行蹤即可,不可過多參與進去,以免引起他們的注意。”
其實賺不賺錢,少東家真的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張桓這個人。
雖然有些事情不明所以,但是錢掌櫃也沒有多嘴亂問,點頭應下回去忙活了。
“哼哼,小滑頭,硝石和硫磺本少爺都幫你搞到了,剩下的事情你總能自己做完吧?”少東家拿走折扇輕輕搖了起來,臉上朦胧着一片向往之色。
回家的路上很平靜,張桓的心裏更加笃定了,刁家沒有發現瓜皮熊哥等人的真正死因,此前的時候他曾派石頭悄悄去看過,苗山那邊的四具屍骨早已讓滿山的野獸給收拾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隻要刁家這條線不出問題,那麽私鹽這麽路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下一步就是要找機會發動全所的人都來煮鹽了,雖然走的高端路線,但是低端路線的好處是需要更多的人參與,可以養活更多的人,而這也是張桓所需要的。
與鄭新虎會合以後,張桓沒有多說什麽,帶着所有的人迅速回撤,留下陳傑和張槐兩個在後面作爲暗哨多留了半天,确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這才放心地回到了所城。
預備隊的人回家休息以後,張桓把張槐拉到了一邊,從褡裢裏取出了十多兩銀子,“老五,你明天找地方兌一下,所有預備隊成員,每人每月一錢銀子的工錢,這次既然得了銀子,就早點發下去吧。”
“一人一月一錢銀子?嘿,這些小子可不得發了?”張槐一聽發錢樂了,“三哥,咱們管他們吃喝,回頭還給他們發錢,這個合适嗎?”
“老五,你可别把小錢放在眼裏了,要知道這些鹽可都是預備隊的這些兄弟們起早貪黑的弄出來的,适當地給他們發一些銀子,可以讓他們與我們更好地站在一起,将來幹起活來也格外有勁兒,呵呵,老五你說咱這一人一錢銀子花的值不值?”
張槐點點頭,“三哥,讓你這麽一說,這還真是這樣,這段時間咱們衛隊的兄弟光練了,活兒可全都是預備隊的兄弟們幹的,嗯,額外發一點補貼一下家用也好。”
其實張桓還有一個意思沒說,這些小夥子們平時在家裏雖然也幹活,但是哪個大人能相信他們一個月能賺一錢銀子的?現在把銀子拿回家裏,家裏的大人們自然高興,對自己的支持度那肯定是猛往上漲啊。
如果有那些腦子靈活點的,稍微打聽一下,就算是兒子不透露島上的事情,隻要随便露一點兒也能知道這錢的來曆,到了需要他們都開始煮鹽的時候,稍微一發動引導,那可就是沖鋒在前的敢死隊啊。
就在張桓兄弟幾人在研究分銀子的問題的時候,刁家坡錢家飯館的後院裏,兩個一身黑衣的夜行人正跪倒在少東家面前,“少主,那些人行蹤十分小心,一路上不斷有人交叉掩護撤離,我們隻能遠遠地跟着,由于夜色太黑,跟出二十多裏路的時候跟丢了。”
“他們是往哪個方向去的?”少東家的聲音已經變得十分清冷。
“初時向北,後向東,然後就跟丢了。”跪在地上的夜行人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少東家點點頭,“這次做事不力,每人領二十法棍,長長記性。”
一聽是二十法棍,兩個夜行人的臉上明顯露出喜色,“多謝少主寬宏!”
看着兩個夜行人離開,少東家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笑成兩個好看的月牙兒,在這膠東地界姓張的少年,有如此的水準,其實不用大張旗鼓地去找,閉着眼睛也差不多能排算出來。
隻是一個小小的千戶所,怎麽會出現這樣一位人物,動靜之間根本不像他那個年紀的孩子,反而像一位在行伍多年的老手,嗯,這小子看來要多加注意了。
仔細地盤算了一下,少東家很快沉靜下來,數着手上的念珠,慢慢地入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