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世貴的怒吼聲鎮子外面都能聽到,鎮子裏的人都小心地閉嘴關門,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刁大爺,遷怒到自己身上。
可問題是這鎮子裏裏外外查了好幾遍,仍然是一點線索也沒有,讓刁家上上下下憤怒不止。
其實這份憤怒裏還藏着恐懼,天知道是不是當初收拾的哪路好漢回來報仇了,真要是那樣,光憑這份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這刁家坡就沒有招架之力啊。
把個刁世貴給逼的沒辦法,一邊連夜打發人到登州田家那裏報信,一邊派發銀子,把手下人的心氣重新提了起來,連夜警戒,整了個雞飛狗跳,草木皆兵。
刁家在狗急跳牆,錢掌櫃的小飯館裏卻是一片安靜,錢掌櫃正在跟他的少東家彙報着刁家坡的變化情況。
“錢叔,依你看,會是什麽情況?”那青衣少年很有禮貌地問道。
錢掌櫃輕咳一聲,“少東家,我倒是有點懷疑,這件事恐怕不像刁家想的那麽複雜,或許隻是一起普通的圖财害命案子而已。”
“錢叔怎麽會這麽說?”
“少東家還記得那天我收的那些品相很好的海鹽嗎?瓜皮他們就是那天下午不見的。”錢掌櫃顯得很有把握。
“你是說那四個小夥子?不是說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嗎?竟然能把瓜皮、熊哥他們殺了?”少東家顯然不大相信。
錢掌櫃也有些猶豫,“要說那四個小夥子連個刀都沒拿,他們要想殺掉熊哥他們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除非是他們家大人在外面接應,瓜皮他們不知深淺跟過去,結果被人滅了口。”
少東家的似乎有些緊張,“錢叔,那這樣的人咱們還敢跟他們做生意嗎?”
“少東家不要擔心,咱們幹的就是虎嘴撥牙的營生,販私鹽本來就是殺頭的買賣,什麽樣的人都會遇到,刁家的人被滅是因爲自己不長眼眼睛,卻與我們沒有關系。”
錢掌櫃很有些得意,“上次收的四擔鹽,拿去直接當青鹽賣沒有任何問題,隻要有好鹽,咱們管他們誰殺誰呢?”
“唉,原來覺着家裏亂,想到你這裏躲躲清靜,沒想到這邊也是這樣,這天下哪兒能有個清靜的地方啊。”少東家似乎有些索然。
錢掌握隻能陪着笑,“少東家這是累了乏了,到我這裏來歇一下,東家可是來了三封信了,催你回去主持大局呢,咱們号裏離不開你啊。”
“哼,這時候知道離不開我了?”少東家賭氣地扔下手裏的書,“當初爲什麽不聽我的,還一門心思地……”
“少東家,少東家,老東家這不是已經知道錯了嗎?你就給他個面子呗。”錢掌櫃的也是沒有辦法,這二位都是自己的東家,兩邊都得和稀泥去勸說。
“好了錢叔,你給我爹去信,就說我要在這裏避暑,到了秋天自然就會回去,商号裏的事情就按我以前定好的法子去辦,躲着點九千歲和東林黨人,不要往官場上摻和,那就萬事大吉了。”
少東家重又揀起書來,“不過以我爹的脾氣,不管我怎麽說,他肯定會忍不住往上湊,這一來怕是又要多事了。”
錢掌櫃的也隻能暗自歎氣,要說老東家什麽都好,就是這向官場的心太勝,已經吃了多少次虧了,可總也控制不了自己,這幾年來要不是少東家力挽狂瀾,怕是不知道已經死了幾回了。
“少東家,信我會寫的,但是老東家還是更聽你的,這信你還是寫一封吧,要不然真的出了事情,還要勞動你去處理。”錢掌櫃好聲勸道。
“好吧,我回頭寫好了讓人送給你。”少東家輕咳一聲,“刁家的事情不關我們什麽事情,把咱們自己的買賣做好就行了。”
錢掌櫃的轉身回到了小飯館裏,卻仍然在琢磨着刁家家丁失蹤的事情,那四個小家夥不是來頭不小就是所圖不小,倒是一個長期合作的好對象,下次他們來時要不要派人摸摸他們的底呢?
放下了心頭的大包袱,又有了意外的驚喜,張桓這一覺睡得磁實,一覺醒來已經快要黑天了,忠伯進來告訴他說石頭已經等了半下午了,急忙洗了兩把臉,來到了書房,石頭正跟韓成在這兒等着呢。
“石頭,這兩天那邊怎麽樣?”
“我在鎮子上住了兩天,刁世貴現在跟瘋狗一樣,據說他們在四周找了很遠,據說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現在整個刁家坡加強戒備,如臨大敵,聽說刁世貴已經向登州田家報告了,也許用不了多久田家就會派人過來支援。”石頭這兩天的功夫沒有白費,打聽的也算是詳細了。
“錢掌櫃那邊怎麽樣?”其實對于張桓來說,這才是他真正的财路,至于刁世貴,隻要他不再惹事,張桓是不會去動他的。
“我沒進去,不過讓我們村的兩個人進去吃過飯,錢掌櫃的那兒跟平時一樣,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來,刁家也沒有特别注意他們。”
這點就可以看出,石頭确實是非同尋常的小心,這小子一看就是個抓情報的人才啊。
“對了老大,現在也不知道苗山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下午回來的時候想去看看的,想到你的吩咐就沒去。”兩三天下來,原來有些膽小的石頭現在看上去沉穩周到多了。
張桓用力拍拍石頭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苗山千萬不能去,咱們是往東走,苗山是往北走的,就算是将來姓刁的找到了那幾個人的殘屍,也隻能向北去找麻煩,找不到我們這邊來。”
刁家沒找到屍體,錢掌櫃那邊按兵不動,事情是在朝着自己計劃的方向發展。
現在就看錢掌櫃的是否上路了,其實隻要他稍微心細一點兒,就有可能懷疑到自己身上,但願這位别沒事找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