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許應腦海中還浮現出自己适才所見的奇異景象,數千年後的未來,一個無比強大的自己,強行改變了三界的未來,催動鍾爺,将三界摧毀!
“未來有許多種可能,來自混沌的幹擾,會導緻未來發生變化,彼岸的毀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許應心中默默道,“我前往的第一個未來,可能是既定的未來,但第二個未來,便是由于來自混沌的幹擾導緻的另一個未來。就像當年的彼岸,可能會有另一個未來,那個未來中三界會出現,我成爲彼岸的道祖。可是天境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而在三界,我從混沌海而來,祭起大鍾,摧毀了三界。”
“不過,我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許應暗暗發誓,不過依舊不敢那麽肯定,因爲劫運實在太奇特了,完全可以蒙蔽他的感應。
這種未來,完全可能存在!
“難道是我霸占了許多宇宙先天靈寶的緣故,導緻三界氣運不能承受之重,劫運提前爆發?”
許應想到這裏,心念微動,便見諸多先天靈寶浮現出來,有近千件之多!
這些靈寶恐怖的道力,竟然将混沌海逼退數萬裏!
許應直接抹去自己在這些靈寶中的烙印,心道:“塵歸塵,土歸土。這些靈寶雖然不是我從那些宇宙巧取豪奪,但它們畢竟是贓物,還是回歸各自宇宙罷!”
近千件先天靈寶飛去,沒入混沌海之中,消失不見。
将這麽多先天靈寶釋放,許應也有些肉疼,但是爲了化解劫運,他也不得不如此,心道:“如今,三界的未來應該不止幾千年了罷?”
他再度調運神通,催動輪回,向未來切去!
“轟!”
輪回環劇烈震蕩,突然止歇,依舊停留在數千年之後,無法向着更遠的未來切去!
許應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催動大鍾,轟爆三界宇宙的情形。
未來并未有分毫改變!
許應心神不甯,匆匆去見大鍾。
太虛境,法寶仙庭。
許應來到此地,隻見無數法寶的寶光映照虛空,法寶的仙庭便建立在太虛境的一處道景上。
三界太虛境原本是帝青玄隕落之處,道景散落在此,但原來的道景不過是帝青玄存想的道景。而現如今,法寶的道祖鍾爺,卻親自遷徙來一片混沌之炁,在這裏打造法寶獨有的仙庭。
許應與鍾爺有很多年不曾見面了,雖然知道它在搗鼓什麽法寶仙庭,要爲法寶建立一個聖地,但一直沒有來過此地。
他此次來到這裏,才發覺鍾爺的手筆竟然這麽大。
但見這片建立在混沌道景上的仙庭,各座仙宮仙殿,竟有各自意識,修成元神,法寶的元神便居于仙宮仙殿之中。屋檐下懸挂的燈,鈴铛,鍾之類的寶物,往往有孩童居于其中,又或者跑來跑去。
這裏的法寶種類繁多,建築如樓宇、宮阙、寶塔、飛橋、長街,甚至完整的仙城!
自然如花,草,樹,木,山丘,山峰,山脈,谷地,河流,湖泊,甚至海洋!
還有造物如鍾、磬、鼓、琴、瑟、箫、笛等樂器,有如台、印、鼎、玺、燈、面具、華蓋等禮器。
還有刀、槍、劍、戟,斧、钺、鈎、叉,簪、珠、扣、鏡、梭、索、鏈、環等諸多法寶。
又有車馬船隻等等。
各種寶物讓許應看得眼花缭亂,更爲奇特的是,這些法寶修士各自修成元神,喚作靈神,有靈性而無魂魄,以此修成的元神。
這些元神的形态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人類形态,隻是個頭要比人小許多,往往腦袋大身體小。
“阿應!”
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許應循聲看去,卻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年,正是自己的老友蚖七。
蚖七上前,笑道:“阿應,你怎麽來到這裏了?”
許應見到他也是極爲開心,笑道:“我有一事要尋鍾爺……”
他還未說完,突然,蚖七現出真身,化作一條龍角大蛇,将他馱起,騰雲駕霧,在法寶仙庭中遊走,朗聲道:“人族道祖許應,求見玄穹上高無量玉皇至真聖鍾道祖!”
他聲音剛落,便聽得鍾鼓齊鳴,琴瑟抑揚頓挫,法寶仙庭中各種音律響起,衆多法寶載歌載舞,列隊歡迎許道祖的到來。
許應聽到這麽長的名号,便有些詫異,道:“七爺,鍾爺的名号怎麽這麽長?”
蚖七笑道:“他是所有宇宙的法寶的道祖,豈能像普通的道祖那樣名号這麽短?自然是越長越好。”
許應哼了一聲,隻覺普通的道祖這幾個字有些刺耳,又詢問道:“七爺不是在妖祖仙庭做官麽?爲何到法寶仙庭來了?”
蚖七道了一聲慚愧,道:“我被那黃臉婆攆出來了,在妖族仙庭中沒有立足之地,妖祖也說我吃裏扒外,不是妖族,而是法寶。”
許應驚訝萬分,道:“從前法寶動亂時,我便聽到有法寶說,你是法寶之中的頂尖存在,已經成爲了傳說。”
蚖七得意洋洋,笑道:“我作爲法寶修真的前輩,豈能坐視小輩被人欺負?所以便出了幾次手,教訓那些鎮壓法寶起義的敗類。後來不知道怎麽地,我就成了義軍的領袖,妖帝金不遺也不敢留我,将我逐出妖族祖庭。如今,我是咱們法寶仙庭的右天丞。”
說話之間,他們進入法寶仙庭的至聖殿,蚖七将許應放下,依舊化作白胖少年,在前面引路,許應随之走入至聖殿中,心道:“鍾爺排場不小。難怪此獠在數千年後,摧毀了三界!”
話雖如此,但想到祭起鍾爺摧毀三界的是自己,許應也就放下了對大鍾的成見。
這至聖殿中,法寶一族的諸多仙官按威力大小和修爲高低位列兩旁,一件件法寶威力散發出驚人的波動,極爲不俗。
能夠在這座寶殿中排上名号的,往往是不朽境的法寶,甚至許應還看到幾位道祖的法寶,也位列其中。
諸多法寶靈神顯化,化作大頭男女,表情肅穆的看着他們。
許應跟着蚖七向前走去,忽然看到這裏居然還有人在法寶仙庭爲官,其中一個便是竹婵婵!
“估計是法寶們給的太多,所以婵婵叛變了種族!”
許應痛心疾首,突然想道,“婵婵若是在這裏,那麽他師尊魚機道人,隻怕也在!”
果然,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魚機道人。
這道人以袖遮面,羞于見他。竹婵婵倒是大咧咧的,絲毫也不羞恥。
許應瞪了這丫頭幾眼,繼續前行,又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竟是趙政,端坐在法寶仙庭的金銮殿上!
許應驚愕異常:“祖龍做了法寶仙庭的第一任仙帝?”
趙政身後各種法寶集于一身,各種法寶構成一個個境界,采氣、隐景、金丹、洞淵、元神、洞淵九境、瑤池、六道、飛升、道域、六域、道場、道景、至尊、不朽,蔚爲壯觀!
他簡直是一個行走的法寶寶庫,其中不少法寶的威力極爲強大,倘若激發,隻怕等閑大道君都不是他的對手!
“以寶證道,趙政已經大成。這條道路上,他走的最遠。”
許應停下腳步,隻見大鍾高懸在趙政上空,肅穆莊嚴,并未動彈,頗有鎮壓一切的氣勢氣概。
趙政道:“許道祖遠道而來,所爲何事?”
許應笑道:“我來找鍾爺。鍾爺,下來了,我打算離開三界,前往道盟!”
趙政還待說話,突然大鍾從上方飛下,笑道:“應爺,你終于打算去道盟了?你再不過來,我隻怕便要率領法寶大軍去混沌海中開疆拓土了!”
許應笑道:“鍾爺是受道寂真君之約,我怎麽也得蹭蹭鍾爺的臉面,說不定去了道盟,還能多得一些照拂。”
大鍾得意洋洋,向趙政道:“法寶仙庭我已經幫你們建好了,現在應爺來尋我去混沌海曆練,我便先走一步。”
他連忙催促許應,動身離開。
許應向趙政微微點頭,趙政急忙躬身,許應帶着大鍾離去。
“阿應,爲何這次急匆匆的要去道盟?”
“我前往未來,隻見三界在數千年後便被人毀了。因此必須要去一趟道盟,提升實力。”
“三界被誰毀了?”
“你,還有我。”
……
大鍾過了良久,才弄明白這其中的緣故,突然醒起一事,小心翼翼道:“應爺,你說有沒有可能,你我前往道盟後才有了我們摧毀三界這件事?倘若我們留在三界,會不會就不會出現這等事?”
許應想了想,點頭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大鍾緊張道:“那麽,我們是否還要去道盟?”
許應遲疑一下,毅然道:“我必須去!去道盟,說不定可以找到我這條後天禦先天的道路上的同道,不去的話,這條路上便隻有我一人!鍾爺,你若是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
大鍾笑道:“你若是決計要去,我豈能抛下你?”
許應頗爲感動,又有些踟蹰,大鍾善解人意,道:“你不知該如何向元未央辭行?”
許應稱是,道:“彼岸時,我與她聚少離多,隻有彼岸寂滅後的這六千年,才可以常常在一起。如今又要離去,隻怕有負佳人。”
大鍾笑道:“你先去與虛皇、地仙之祖、父母等人辭行,他們知道你要走,元未央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問起時,你便知道如何開口。”
許應輕輕點頭,去拜訪故人,說起自己即将遠行前往道盟一事。過了一段時間,元未央尋來,道:“夫君要離開三界,前往道盟?”
許應歉然,道:“我原本應該第一個通知你,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唯恐辜負了你的情義。”
元未央笑道:“我亦有心要遠遊,離開三界,去尋找虛空的真正奧妙。我察覺到一線虛空得道的希望,這點希望便在混沌之中,混沌之中有虛空,虛空不滅,連接着混沌海的無窮個宇宙。若是能得其奧妙,亦可得道!”
許應又驚又喜,笑道:“未央在虛空上的成就,可以說無人可及也!”
元未央搖頭道:“虛空中有通道,四通八達,連接着一個個宇宙,因此我懷疑,就算我虛空得道,也未必是前無古人。很有可能,已經有人修成虛空道主。”
夫婦二人不生嫌隙,各自道心無礙。
許應準備妥當,辭别了故人之後,便乘船來到混沌海外,尋到彼岸的寂滅洪源。這洪源中的東西已經燒得幹淨,還原成純粹的混沌之炁。
寂滅洪源也在漸漸消散,露出一些無法被寂滅天火毀去的東西,結成一片琉璃台,疙瘩嶙峋,飄浮在混沌海中。
從寂滅天火中生出的先天靈光漸漸增強,化作一種混沌生靈,紮根在琉璃台上。
四周,鴻蒙紫炁氤氲,助長先天靈光。
許應來到跟前,鴻蒙道主墨非殷急忙起身相迎,許應仔細打量靈光,隻見此物應該是一株仙藤,隻是正在形成之中。
“彼岸宇宙故去,但新宙在此基礎上複生,這座新宙融合這麽多的劫運,吸收了這麽多的道主,甚至連道尊都變成了寂滅天火。”
許應打量仙藤,笑道,“從此等寂滅天火中生長出來的混沌靈根,一定極爲不凡。墨非殷,你是留守在這裏,等待下一個宇宙的誕生,還是去三界,做三界的鴻蒙道主?”
墨非殷躬身道:“弟子所在的未來,從未存在過,隻是湮滅的未來也殺不了一位鴻蒙道主,因此我幸存下來。我願以寸草之心,報得三春之晖,守護這株混沌靈根,直到新宙誕生。”
許應勉勵道:“你有此心,我不勉強你。你鴻蒙證道,在鴻蒙上的感悟不凡,尚在我之上,若是能觀察洪源從無到有,必會再進一步。”
他起身離去。
天境,洞玄子正在教授天境的弟子,一度被氣得抓狂,恨不得直接把這些不成器的弟子寂滅了去。
正在狂怒之時,突然一隻大手覆蓋在他的後腦勺上。
洞玄子被這隻大手摸了一陣腦瓜,心中動怒,猛然轉身,見是許應,這才轉怒爲喜,笑道:“許應,你許久不曾來天境了。此來定然沒有好事!”
許應笑道:“我将前往道盟,特來向師祖辭行。”
洞玄子眨眨眼睛,問道:“去跟我那不孝徒辭行了麽?”
“還不曾。”
洞玄子笑道:“太一那混賬,多日不曾來見我了。他教徒弟倒是不壞,你去見他時,讓他到我這裏來,替我教幾天。”
許應應承下來,洞玄子想抓他來教這些天境弟子幾日,許應見狀不妙,連忙匆匆離去。
他正欲離開天境時,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許道祖,彼岸不存在了,太一道主也去了其他宇宙成爲那裏的開辟者。我作爲最後一個彼岸聖族,該如何自處?”
許應循聲看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彼岸聖族就站在不遠處,正是陸異人。
他沒有死在寂滅劫中,而是在林道主死後,前往天境躲避。寂滅劫爆發後,他居然沒有多少劫運,平安的渡過了寂滅劫。
許應看着他,能夠看出陸異人的道心是何等複雜。他不希望彼岸收割大千宇宙,制造災難,同樣也不希望彼岸就此毀去。
他希望彼岸能夠經曆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讓彼岸成爲他心目中的那個彼岸。
“陸道兄,我在臨行前去了一趟紫微祖庭,我來到昊天帝的帝陵前,準備效仿道宗元。”
許應不緩不急,娓娓道來,輕聲道,“道宗元當年曾經抓取整個三界宇宙中,所有關于周齊雲的信息,将這些信息糅合,重現周齊雲。他擁有周齊雲的記憶,周齊雲的意識,我完全可以把他當成周齊雲。我此次于是效仿道宗元,嘗試着将昊天帝散落在宇宙中的所有信息統統聚攏。我已經有了這種手段。”
他面色平靜道:“然而我卻發現,我怎麽也無法将昊天帝破碎的魂魄元神記憶思維聚攏。因爲他不是死在三界,而是死在彼岸。他的魂魄元神記憶思維,已經随着彼岸的寂滅而寂滅了,歸入混沌,不複存在。
“類似昊天帝這樣的人,大千宇宙中還有多少?不計其數。他們來到彼岸,追求夢想,試圖實現夢想,卻都變成了彼岸的累累白骨。這樣的彼岸,有何值得留戀?”
他伸出手,誠摯道:“道兄,你是彼岸的最後聖族,同樣也是一個三界人,昊天帝的半個老師。你無須爲自己的身份苦惱,你想建立一個真正的彼岸,我恰恰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還有一個頑固的老東西,也想建立一個真正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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