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宇宙洪源,就像是許應和太一在新樓界洪源那樣,經曆太一狀态,萬道處于混元未分的情況。待到萬道初分,洪源才會開辟,急劇膨脹,演化爲宇宙。
正常的宇宙是時空的每一個點,都在向外膨脹。
但彼岸洪源不同。
它卻是被祖神和許應劈開,斧刃的光芒過處,形成一道無比狹長纖細的線,以此線爲中心,兩旁天地大道生成!
這與他們在彼岸第一聖地所見的情形,幾乎一緻!
突然,緻命的壓力襲來,那是混沌海的反噬!
這股力量如此之大,祖神雙臂劇烈顫抖,幾乎無法支撐!
兩人筋骨傳來啪啪的脆響,肌膚炸裂,氣血蒸騰,許應瘋狂催動九道循證,祖神調動自身無邊的道力,兩人各自将修爲提升到極緻!
然而混沌海的反噬實在太強,他們想要開辟出一個宇宙,那麽便有一個宇宙般的混沌之炁碾壓過來,作用在他們的身上!
祖神修爲最強,此次開天以祂爲主,壓力襲來,祂第一個承受不住,噗的一聲,一口道血噴出。
“我亦不弱!三宙歸元!”
祂暴喝一聲,催動道法,三界、彼岸和天境三座宇宙的天地大道在他體内彙聚成流,竟有要演變爲太一的征兆!
祂作爲宇宙元神,想要修成太一近乎沒有可能,即便是羅太宗,也需要自斬古神之軀後,才能修成太一大道。
不過祖神在天境翠羅天聽講之後,竟然有所收獲,試圖走出自己的道路來,以三宙大道爲根基,試圖參悟出太一的奧妙!
此爲逆證,若是祂真的能夠逆證太一,便可以說是開創古神未有之先河!
祖神催動三宙歸元,頓時開元神斧威力大漲,迎着混沌海的壓力劈落!
與此同時許應也自鼓蕩九道循證,體内種種道力循環往複,近乎無窮無盡!
“大道經幢,祭!”
他将經幢祭起,經幢那近乎道主般的道力湧來,加持起身!
兩人張口,奮力大叫,揮動開元神斧,劈開彼岸洪源,絢麗的斧光斬向混沌海!
混沌海中,一艘翠岩樓船寂靜無聲的漂泊,随着海中暗流而飄行。船上,羅道主面色陰沉,他來到混沌海中已有百年之久,還是無法接受他們回到彼岸未曾開辟之前的時代。
他沒有前往樓界,樓界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隻是一個注定要毀滅的宇宙罷了。
他想要尋到的是彼岸。
然而這些年漂流,他們始終還是未能尋到彼岸的任何線索。
宗齊、黎鑒和沙喆三位道主不敢離開他,也隻能陪着他一起漂流混沌海。三位道主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心中還是有所怨言。
“既然無法回到彼岸,那麽便留在過去,在其他宇宙做個統治者豈不是好?”
隻是,羅道主是統治大千宇宙的道主,利益太大,豈能說舍棄便舍棄?
就在此時,羅道主突然心中微動,又驚又喜:“彼岸!我感應到彼岸了!”
宗齊等三人聞言,也是驚喜萬分。羅道主急忙催動翠岩樓船,笑道:“彼岸誕生了!我感應到了!”
宗齊等三人激動萬分,突然前方有絢爛的道光迸發,霎時間無量星辰迎着他們的船呼嘯而來,萬般大道在飛速形成,各種開天辟地的道音轟鳴震蕩!
天地間的道力濃郁得像一鍋粥,各種道力混雜,從混元一體向萬道演化!
一顆顆撲面而來的星辰從細小的星沙,飛速變大,化作一輪輪太陽,擦着船身呼嘯遠去。
羅道主和宗齊等人催動樓船,避開這一顆顆星辰,奮力向道光迸發之地趕去。
他們眼中,道光迸發之地的紫炁大放,流光溢彩,隐約間可以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屹立,揮起大斧開天辟地的情形!
“是許應和三界祖神!”
宗齊、黎鑒和沙喆又驚又怒,雖然距離相隔甚遠,但是他們還是可以辨認出許應、祖神的形态!
羅道主看在眼裏,心中詫異:“我們相隔這麽遠,爲何還能看到他們?這麽遠的距離,應該無法看到才對。”
宗齊嫉妒萬分,叫道:“開天功德!他們得到了開天功德!”
黎鑒和沙喆心神大震,道心動搖,生出妒忌之心。
即便是羅道主此刻也生出怒意:“開天功德,爲何不能爲我所有?”
開天功德,乃是舉世無雙的大功德,是開辟一個宇宙,得到這個宇宙所有生靈膜拜的功德,超過任何神祇,超過任何貢獻!
哪怕是仙祖、道祖、帝王,其功德也不能與之媲美!
更爲關鍵的是,擁有開天功德,便會得到鴻蒙紫炁的加持,鴻蒙大道不悟自明。倘若是完整的開天功德,甚至可以鴻蒙得道,一舉成爲鴻蒙道主!
羅道主修煉的是魂道,雖然成爲魂道道主之後,兼修其他道法,但始終不能參悟出先天九道級别的大道。
此次華道主之死,他在背後推波助瀾,明明打聽到華道主要閉關修煉,對抗混沌誓約,他卻不加保護,然而派出自己救下的那些道主前往瓊華島埋伏。
他的目的,正是華道主身上的那柄開元神斧!
當年洪天罡推算開天神斧的來曆時,他也在現場。洪天罡說開元神斧欠缺一個開天辟地的大因果,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羅道主便将這件事銘記在心。
他不救華道主,反倒看着華道主在混沌誓約下身死道消,爲的就是得到開元神斧。
這次他們意外回到過去,也證明了此次便是開元神斧償還開天辟地大因果之機。
隻要能得到此寶,他便可以越過各種辛苦的修煉參悟,直接鴻蒙得道!
隻是沒想到,竟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羅道主突然縱身一躍,跳下樓船,加快速度直奔許應和祖神開天辟地之處而去!
“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将開元神斧搶到手中!就算彼岸這天不是我開,這地不是我辟,我也要毀掉彼岸,重歸混沌,再開天地乾坤,再演萬道!”
他面相兇狠,從前那個溫文儒雅的羅癱子不翼而飛,心中惡狠狠道,“或者殺了他二人,将他們的鴻蒙功德奪來,我便也成爲鴻蒙道主!”
無邊無際的星辰撲面而來,星河呼嘯而至,星系旋轉着從他腳下飛過。
羅道主撒腿狂奔,從前癱瘓的雙腿,此刻前所未有的靈活,奔跑得飛快。
仿佛這輩子癱瘓沒能走的路,在這一刻統統走了一遍。
“追上他們,殺了他們,做鴻蒙道主!”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浮光掠影,無量空間一晃而過,然而他的視野中,許應和祖神卻還是距離他那麽遠。
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并沒有随着他的狂飙突進而拉近。
這種現象,在樓船上的宗齊等三人也察覺到了。
他們催動樓船在後面窮追,他們與羅道主的距離越來越遠,與許應、祖神的距離卻仿佛從未變過。
“他們在開天辟地,開天辟地之時,無量時空迸發,将距離拉開了!”
他們想到這一點,然而還是不能解釋他們爲何與許應、祖神的距離始終不變。
前方,羅道主也察覺到這一點,饒他是大道之主,大千宇宙的魂道的主宰,但也不能理解這種現象。
四周大道嗡鳴,時空不斷劇烈震蕩,彼岸的凡間大陸也在飛速形成,膨脹,從羅道主的腳下飛速遠去。
在船上的宗齊三人看到彼岸凡間大陸飛來,大陸上飛速多出日月,肆虐的岩漿火山冷卻,沸騰的大海也漸漸變冷。
這驚鴻一瞥間,他們便看到了彼岸大陸飛速變得郁郁蔥蔥,竟然多出了許許多多巨大的太古異獸,行于山林之間。
三人各自轉頭,向那座離去的彼岸大陸看去,卻見古神在彼岸大陸上崛起。
隐約間,他們甚至看到了羅太宗那偉岸的身姿!
“這……”
三人驚疑不定,想要喚住羅道主,但時空的膨脹實在太快,他們的神識根本無法追上羅道主。
羅道主奮力狂奔,對四周的一切變化視而不見,眼中隻有高舉開元神斧,辟地開天的祖神和許應二人。
此刻這二人正在吸收煉化鴻蒙紫炁的力量,讓他妒火中燒。
“奪我機緣,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而在他的後方,翠岩樓船還在窮追不舍,然而船上的三人卻沒有看向他,而是呆呆地看着後方。
在他們的視野之中,一尊尊古神在星空中誕生,壯大,遠去,古神時代也自達到頂峰。
“這不對,這不對……”宗齊喃喃道。
“這不對勁,這不對勁!”黎鑒道主失魂落魄。
“膨脹的不止是宇宙的空間,膨脹的還有時光!”沙喆聲音嘶啞道。
“我們正在時光中飛馳!”
前方,羅道主調運雄渾無邊的道力,跨越時空,漸漸地,他發覺他與許應、祖神的距離在漸漸拉近,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屬于我的,終将是我的!”
而在他後方,宗齊三人面色越來越古怪,越來越駭然,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
因爲他們看到,一座巨大的宇宙緩緩沖破混沌海,出現在彼岸的邊陲。
天境,正在擱淺!
這一幕的壯闊,讓他們目眩神搖,但同時更爲驚懼。
這一幕,連他們這些道主也無法理解!
天境的星空,突然被彼岸捕捉,星空易主。
又過不久,羅道主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因爲他距離許應、祖神越來越近,終于要得到開元神斧!
他奮力狂奔,突然縱身一躍,直奔許應和祖神而去,喝道:“将我開元神斧留下!”
他一手探出,籠罩許應祖神二人的立足之地。
這一抓,必會将許應、祖神抓在手中,任由兩人神通廣大,也無法逃脫!
但就在此時,許應和祖神身旁的無量道光爆發,炫目的光芒将羅道主淹沒!
待到這光芒散去,羅道主手掌捏住前方萬萬裏的星空,然而古怪的是,他的手掌下并沒有第一聖地,也沒有許應和祖神二人。
他的面前,正是第一聖地的入口,——那道無比纖薄的線。
他看到另一個他,以及另一個宗齊、黎鑒和沙喆,正自走入那道無比纖薄的線,進入第一聖地!
羅道主失魂落魄,依舊保持着一手抓出的姿勢,面色蒼白,腦中一個聲音反反複複道:“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打量四周,星空寂寂,适才那飛速逝去的群星,仿佛隻是一場夢境。
仿佛他們在混沌海中搜尋百年,也是一場夢境!
過了片刻,羅道主才醒悟過來,有些驚懼的看着那道纖薄無比的細線。
細線懸垂于彼岸宇宙之間,細到肉眼不可察覺。
“此刻,正有一個我,走入細線之中。”
羅道主額頭布滿冷汗,細線的兩旁,一定是彼岸的星空,甚至可以看到彼岸凡間的大陸,回頭看去,一定可以看到天境垂直矗立在細線的盡頭!
他額頭汗珠越來越大,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湧上心頭。
這時,宗齊等三位道主駕馭翠岩樓船趕到此地,遠遠叫道:“羅道兄,羅道兄!許應和祖神開天辟地,造成時空在膨脹,不僅是空間膨脹,時光也在膨脹!”
“它在将我們送向未來!”
“不對!應該是送回現在!”
……
道尊自從離開天境之後,在混沌海中漂泊流浪,他這段時間經曆了太多的事,見到了一座座新生的宇宙,也見到了一座座死亡的宇宙。
他見證在寂滅劫下,人們的苦難和掙紮,也見到了修士不切實際的妄想和努力。
他還見到了許多奇人,遇到很多奇事。
他的經曆雖然豐富,但始終沒能尋到答案。
“或許寂滅劫就沒有答案。”
他身心俱疲,開始折返。天境的時間隻剩下不到千萬年了,他想回到天境,與天境共存共亡。
這次旅程,讓他大開眼界,同時也讓他徹底絕望。
返航的途中,快要到達天境的時候,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個新的宇宙所吸引。
“我臨走的時候,可沒有這座宇宙。難道是在我走後誕生的?”
他觀察這個宇宙,隻見殘暴的古神們在玩弄着養殖場的遊戲,低等,堕落,不求上進。
他心中微動,突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或許,可以這樣……”
八百萬年後,天境擱淺在彼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