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他們相互傾軋、背叛、算計,各種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手段施展開來,哪怕當年他們是生死之交的戰友,最終都将刀兵相向。
“至尊境也會失敗,技不如人,要麽死亡,要麽逃亡。”
造化至尊面帶笑容,目光中有火焰在燃燒,悠悠道,“我逃到這裏,保全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許應怔怔出神,過了片刻,道:“可惜我出生的晚,未能見到青玄道人。”
太令人惆怅了。他心中默默道。
或許青玄的手段再高明一些,徐徐圖之,慢慢削弱其他至尊的勢力。或許他應該再陰險一些,先尋各種理由一個一個鏟除當年并肩作戰的道友。
他應該抓緊機會,提拔新人,讓更多的年輕至尊出現在朝堂上,逐漸取代自己當年的道友,奪取他們的權力。把他們抓的抓殺的殺,囚禁的囚禁。
到那時,他再推行洞淵歸公的舉措,應該壓力便小很多。
可是,那樣做的話,他就不是青玄了。
造化至尊笑道:“許道友,在下知無不言,道友是否滿意?不知能否爲我法除道哭的影響?”
許應棄其他心思,道:“當然可以。
造化至尊松了口氣。
剛才許應詢問他青玄之死,他之所以和盤托出,就是因爲有求于許應。倘若自己再支支吾吾,知而不言隻怕許應不會幫他法除道哭。
倘若動手的話,自己雖說是至尊,但也未必能勝得過許應身後這兩隻塟。
當年他來到黑暗人間時,便遇到過景明和明王孫,有過交鋒,深知這兩隻塟的厲害。
“道兄放松,我檢查一下。”許應笑道。
造化至尊依舊不敢放松,根據他的經驗,放松就意味着死亡。經曆了奪帝之争,他已經無無法再相信他人了,哪怕是最親近的人。
許應觀察他體内的理架構,逐一記錄。不得不說,理架構的侵入性實在太強,即便如造化至尊這等存在,盡管天下間已經少有對手,但長久下來也被入侵。
造化至尊修煉的是道象符文道則道鏈道景體系,其基礎架構是道象。他當年又是自古老時代崛起,因此還有部分道紋。
許應看得出,理架構入侵,從根本上替換了他的一部分道象良架構。
道象架構被替代,導緻了他生長出許多枝節狀紋理!
若是長久下去,造化至尊的一身修爲,都會被理架構取代!
“連至尊境的存在,長久暴露在道哭的環境中,也會被同化。難怪造化至尊會來找我。”許應心道,翠岩大道,真是邪門!”
不過他這段時間修行參悟翠岩大道,卻偏偏覺得無論是翠岩大道,還是理架構,都是光明正大,絕對沒有半點邪氣!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爲造化至尊祛除這些理架構并不難,對于許應來說稍微麻煩了點,他一點一點清除理架構,造化至尊身上的那些枝節狀紋理一點一點消失。
他又飛入造化至尊的體内,進入其希夷之域,将枝節狀紋理逐一煉化。
至尊境的希夷之域龐大無比,五嶽仙山極爲壯美,五氣竟然形成道道仙氣,仙山上仙氣缭繞。至于天河天山,更是壯麗非凡,水火交煉的海洋更是無比廣闊。
許應經過十二重樓,進入瑤池,登上神橋,進入玉京,将這位至尊的大大小小境界一遍。
“我在各個境界上,已經沒有了缺漏。”
許應用造化至尊的這些境界與自己的境界逐一對比,心中默默道,“除了他的境界在規模上勝過我之外其他的,我已經比
至尊不遜分毫,甚至更爲精妙!”
造化至尊是至尊境的存在,他的希夷之域中的各個境界會随着修爲的提升而不斷提升,底蘊和根基也會随着修爲提升而越來越穩。
倘若許應也修煉到至尊境,他的采氣、叩關、交煉等各個境界也會大大擴張,不比造化至尊遜色。
“我已經可以飛升!”
許應檢查過玉京城,又造化至尊的六仙之域,道域、道場,對至尊的人仙地仙天仙仙王等境界有所了解。
“造化道兄,我要進入你的洞淵看一看你的大道之景。”許應從造化至尊的希夷之域中飛出,道。
造化至尊連忙笑道:“許道友,我那洞淵極爲神妙,并未被黑暗人間所影響,無須。
許應也不勉強,道:“道哭無孔不入,古老時代的道哭,更是從洞淵中傳出,我也是擔心你的道景受損。既然你确定沒有,我自然樂得清閑。
造化至尊聞言,心頭一突。
他是虛皇大道君的弟子,經曆過洞淵道哭一事,深知道哭的可怕。
玄都玉京的弟子衆多,當時不乏有天資悟性在他之上的,但道哭來臨時,這些弟子還是紛紛道行崩潰瓦解,修爲盡廢。
他們沒能堅持幾年,便紛紛血肉化去,變成白骨!
即便是虛皇大道君的天地元神,面對道哭也束手無策。
造化至尊目光落在許應身後的太一洞淵上,笑道:“道友,你雖然走的是至尊這條路,但似乎不那麽完整。既然道友想從我身上一窺至尊境的奧妙,那麽請便。
許應驚訝,看他一眼,随即邁互步走入他腦後的洞淵之中。
造化至尊腦後的洞淵廣表得如同太虛之境,深邃無比,大道之景飄浮在虛空之中,散發着無窮道力。
這與太虛之境的各種道景不同,太虛之境的道景已經陷入消亡,而這裏的道景依舊擁有磅礴的力量,道景會不斷演化,奧妙無窮!
許應逐一檢查這些道景,搜尋是否塟化痕迹,順帶學習道景的運用之妙,此行下來,大有收獲,心中很是滿足。
他檢查完造化至尊的十大道景,正欲離去,突然目光掃過虛空,看到洞淵中的另一處地方。
那裏是這座洞淵中所藏的彼岸,一片無上淨士,被萬千仙山所環繞,顯得無比聖潔。
淨土不大,但在萬千仙山之中,極爲奪目,一看便是不凡之地。
許應向那裏飛去,造化至尊察覺到他的動作,臉色微變便欲起身,這時景明老塟和明王孫一左一右,将他夾在中央。
造化天尊微微一笑,道:“兩位道兄,你們已經死亡多年,不是我的對手。”
景明老塟悠悠道:“你以爲這段日子,我們追随老老師沒有學到什麽東西?老師傳授我們翠岩大道,讓我們領悟出無上道理,參悟出神通。你可以一試。
造化天尊揚了揚眉,沒有試探。
許應來到那片淨土,隻見這裏居然還有屋舍,雖不是金碧輝煌的仙家宮,但也極爲精緻考究。
此地靈氣靈力逼人,還有道音悠揚,似乎另有一種不凡的大道充盈在天地間。
許應來到那屋舍前,隻見屋舍中有人居住,都是仙人,是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
他們見到許應,皆是一驚。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神仙走出屋舍,笑道:“閣下是?”
許應道:“造化道兄找我來治療傷疾,我見此地有人,所以過來,不想驚擾到老人家。你們是?”
那老神仙聽到他是來爲造化至尊治病,連忙請他進入屋舍,慌忙命人斟茶拿來果脯款待,笑道:“小老兒是孽子的老父親,我這家裏的,還有孽子的渾
家,孫兒孫女,以及本家親戚。
一大家子都在這裏!”
許應驚訝,隻見造化至尊的家人應該是好久沒有見到過外人了,紛紛湊過來,看他的模樣。
許應道:“老人家在這裏多久了?”
“不記得。“
那老神仙笑道,“殷原那小子說他成了至尊,坐了仙庭,要接我們上天享福,一起做神仙,說我這輩子都不用受苦了。結果我們跟着他上天,沒多久便喊打喊殺的,他把我們塞到這裏來不許我們出去。***孽子!”
老神仙說到這裏,突然罵道:“這哪裏是享福過神仙日子?這分明是坐監,一關就關不知多少萬年,想死都死不了!關你爹就行了,連媳婦娃子一起關!”
說罷,又罵了幾句。
“先生,殷原的傷要不要緊?治好了嗎?”
老神仙罵過之後,又對造化至尊很是關心,道,“他好久沒有進來探望我們了,你跟他說,不要太拼,我們不指望他升官發财。
許應稱是,道:“我會轉告他。老人家放心,他的傷已經沒有大礙。”
他放下茶杯,告辭離去。
老神仙與造化至尊一家老小殷切相送,讓他常來。
許應飛出這座洞淵,見景明老塟和明王孫還是将造化至尊夾在中央,笑道:“道兄,幸不辱命,總算将你的所有整化部位都煉化了。你隻需要運功幾日,便可以恢複到巅峰。
造化至尊稱謝。
“還有,令尊和你家人很想念你,想讓你進去陪陪他們。”許應道:
造化至尊微微一笑,道:“我的家事,無須道友操心。告辭。
他轉身離去。
許應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否在你體内留下什麽後門?”
造化至尊身軀一僵,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笑道:“你是否留下什麽後門?”
許應澹澹道:“留了。
造化至尊振眉笑道:“許道友畢竟年輕,我是至尊,在我面前你無法動任何手腳。就算你留有後門,我也絲毫不懼,定然可以尋出你的後門,無法奈何我分毫。“
許應微笑道:“那麽,你又何必來求我幫你解決塟化的難題?”
造化至尊轉身,飄然而去,笑道:“兩件事不能混爲一談。我無法對抗黑暗人間的侵襲,但你的一舉動都落在我的眼中。想在我道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你還嫩一些。”
他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許應目送他遠去,向景明和明王孫道:“他的道心一定會有所懷疑,懷疑我是否在給他療傷的過程中動手腳。青玄死後,經曆過同道傾軋,互相殘殺算計的人,很難道心保持赤子之心。
景明老塟明王孫忍不住道:“可是,老師到底有沒有在他體内留下後門?”
許應搖頭笑道:“沒有。不過,他會覺得有。當當他覺得有的時候,那就真的有了。”
在造化至尊的道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慢慢生根發芽壯大,将來,造化天尊面對他時,必然會疑神疑鬼,難以施展全力。
那時便是這顆懷疑的種子長成稻米,可以收割的時刻。
“景明,明王孫,你們這幾日準備一下。”
許應擡頭望着黑暗的天空,收回目光,向兩人道,“最近,我即将渡劫飛升。這幾日,我将我參悟的東西,悉數傳授給你們。”
景明老塟和明王孫心神大震。
黑暗人間的第一次渡劫,意義重大。
倘若許應真的可以引來黑暗人間的天劫,那麽就意味着黑暗人間也有一種獨特的天道在運行,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塟和白骨骷髅,都不是死物,而
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也就意味着,他們也可以修行,通過修行而飛升!
又過十多日,許應将自己這段時間參悟出的道理,傳授給他們,這才準備渡劫。
明王孫連忙道:“老師,你飛升之後,十全道門的道祖位子,該傳給誰?”
許應瞥了他一眼,道:“先來後到。”
景明心中一喜,隻聽許應道:“你們上頭,還有個二師兄,還有個大師姐。”
景明與明王孫面面相靓,他們已經是道境八重的存在,居然還有師兄師姐?這師兄師姐是什麽來頭?
許應道:“按理來說,應該你們大師姐繼位,但他們都不在這裏。所以我飛升後,景明做代道祖,王孫輔左之。
景明大喜,望向明王孫,難掩得意之色。
“你們要和和睦睦,不要嘔氣,多教教弟子門生,讓更多的整回歸人。”許應吩咐道。
兩人稱是。
許應安排妥當,這才引動天劫。
天道疆域,祖神一邊治療傷勢,一邊穩住天道,與黑暗抗衡。另一邊,龍鍾還在四處搜尋仙帝、羅聖人等人,這幾人藏了起來,大龍和大鍾四處翻找,鬧得天翻地覆。
祖神暗暗發愁:“我總不能一直耗在這裏。“
就在這時,他突然露出錯得之色,揚起頭來,望向翠岩所在的黑暗疆域。
他臉上的驚得越來越濃,内心越來越難以置信。
“不可能啊,黑暗中怎麽會有天道?可是這股氣息,是渡劫,真的有人在黑暗中引動天劫!但是……”
祖神臉色滿是不解與困惑,“怎麽會有不在我掌握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