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表懷疑!
火龍上人與寒澤康,一看便不怎麽靠譜的樣子。
遠處,還有興奮雀躍的蓬來七仙,顯然也得到了了不起的傳承。
但據許應所知,蓬來七仙更不靠譜!
神婆道:“倘若不傳,更加鎮壓不住。傳了,則還有一線機會。況且當年古仙鎮壓那些對手時,天地大道枯弊凋零,實力已經大不如從前。現在天地大道或許有恢複的可能,他們修煉下去,未必便不能鎮壓那些可怕存在。”
許應想起自己在天河仙墓所見,從仙墓爆發的氣勢來看,被鎮壓的存在一定非同小可!
不過天河重現人世,祖庭也與從前有了很大不同,頗有複興的迹象,小天尊完成補天計劃的話,或許真的可以迎來祖庭的複興!
那時,蓬來仙人也許每個人都将有不凡的遭遇。
“神婆,我在臨來時遇到一個怪人,手持一塊奇怪的玉盤。”
許應将自己遭遇千幻真人和歸道玉盤的事情說了一番,詢問道,“這玉盤是何物?爲何可以讓古老時的天地大道複蘇?”
神婆剛才還滿面笑容,聞言變得面色凝重,道:“能夠讓古老時代的天地大道複蘇的玉盤?此寶名叫歸道玉盤,善于歸整天地大道,因此得名。這件寶物傳聞是至尊之寶!”
她喚來袁天罡和姑射仙子二人,語重心長道:“咱們做神算的,有一類不能算,就是至尊。算了,便是大因果,算不準不說,還會丢掉性命!”
袁天罡和姑射仙子見她語氣凝重,各自凜然,銘記于心。姑射仙子疑惑道:“爲何會算不準?”
神婆道:“作爲至尊,神鬼莫測,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我們蔔算之道,修煉到高深之處,可見朦胧的未來,時光彷如長河。然而至尊雖然身在長河之中,但偶爾跳出時光。你若是算他,必會被他察覺。他可跳出時光,讓所有因果失效,你的算計自然不準。他還可以順着感應,将你擊殺。我師尊便是被人暗算,推算了一位至尊的行蹤,算過之後,便暴斃而亡。”
袁天罡與姑射仙子各自悚然。
他們原本以爲神算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但現在才知神算也有力不能及之處許應對至尊心馳神往,喃喃道:“至尊是什麽樣子的境界?竟能暫時跳出時光,擺脫一切因果…”
他現在連仙人都不是,自然無從知曉至尊的境界。
神婆道:“至尊神鬼莫測,擁有的能力無人能及,不可思議。至尊的法寶也是如此。歸道玉盤雖是至尊之寶,但此寶的主人應該早已亡故。當年此寶現世,曾經引起仙界許多強者的争奪,惹出不小的動亂。後來此寶從仙界消失,不知下落。此次你見到仙人下界,動用此寶,必然是得到歸道玉盤的那人,想做出一番大動作。”
許應想起蒼天上帝天蓬都元帥之墓,也出現了古老大道複蘇的現象,再加上元初大世界的魔域入侵,元狩世界的太陽關事件,以及祖庭的天河複蘇,這些現象或許并非天地大道真的複蘇了。
“有人在用至尊之寶,故意複蘇古老時代的天地大道,造成大道複蘇,魔域入侵的假象。”
許應思索道,“魔域入侵,兩種不同的天地大道相互攻伐,無數人喪命。再加上古老時代的仙魔複蘇,造成下界的動蕩,仙界肯定不能坐視不理。那麽,将來下界的仙人是立功呢,還是趁機鏟除異己呢?”
神婆笑道:“仙主沒有學過因果律法,也不曾學過占蔔算卦之道,如今便已經神機妙算了。”
許應哈哈笑道:“神婆,你這馬屁拍得我很是舒坦。以後不可如此了。”
神婆道:“這是孟無懷做仙主時留下的臭毛病,總是不由自主拍仙主馬屁。不過仙主與孟無懷不同,仙主賢明,我偶爾拍仙主馬屁,
便被仙主察覺。可見仙主明察秋毫,不會被馬屁拍得熏熏然。”許應熏熏然,顔有醉意,笑道:“我與孟無懷,自是不同…”
神婆還待再拍,許應止住她,道:“歸道玉盤擾亂下界,也給了祖庭複興的機會。利用好這個時機,祖庭便可以一舉崛起。”
他目光閃動:“仙庭勢大,但不能一心。現在機會擺在面前,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對了神婆,你幫我算一算,我此去嵬墟,是否平安?”
神婆周身煙霧缭繞,掐指算去,笑道:“仙主此行,平安順暢,定能心想事成。”許應哈哈大笑,躊躇滿志,前去尋花錯影。
神婆目送他離去。
袁天罡走到她的身邊,道:“師尊,我适才也算了一下,許仙主此行充滿危險,處處殺機。”
神婆白他一眼,道:“我若是這麽說,他又怎麽肯去嵬墟?無論何時去嵬墟,都是充滿危險,處處殺機。那樣的話,還怎麽做事?”
袁天罡愕然。
姑射仙子求教道:“許仙主的抱負,能實現嗎?”
神婆目光閃動,幽幽道:“有些未來,我不想算,不想見,但時不時一些畫面出現在我的面前。仙主的未來,極爲兇險,自身難保,又如何實現抱負?”
她微微一頓,繼續道:“但是什麽都不做,那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我有時候想,這世上存在至尊這等變數,讓我們的神算失靈,既然有一個漏洞,那麽肯定會有更多漏洞。”她不再說話,返回彌陀寺。
花錯影與楚湘湘居住在琅邪閣,二女住在一起,她們本是對頭,不過花錯影叛出嵬墟,二女也就化解了恩怨。
許應道明來意,花錯影遲疑一下,道:“我叛出嵬墟,若是被發現回到嵬墟,定是死路一條。況且嵬墟兇險無比,我對嵬墟地理也所知不多。我知道的唯二安全之地,一是我花家所在峰巒嶺,二是第九仙王的疊翠谷。這兩處地方保存着完整的仙道。”
許應笑道:“我已經請神婆算過,我們此行平安順暢,心想事成。你大可放心。”
花錯影道:“神婆真的這麽說?”
許應笑道:“當然。神婆豈能騙我?”
花錯影心花怒放,笑道:“倘若連神婆也這麽說,那麽一定沒有兇險。我此次離家,雖然對花家沒有多少情誼,但總有些家當還未收拾,便回去一趟。”
楚湘湘蠢蠢欲動,也想跟過去,花錯影道:“不能再多人了。嵬墟極爲兇險,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危險。”
楚湘湘隻好打消這個念頭。
花錯影祭起一張金篆仙箓,仙箓上畫着的嵬墟怪眼勐然張開,飄浮在半空,眼簾張開處,隻見帝一個世界出現在眼睛後方。
兩人一前一後,投入怪眼之中。
待進入金篆仙箓中的怪眼,許應眼前頓時一片血光,待到視野恢複,隻見他與花錯影已經身處在嵬墟深淵之中,正在向深淵盡頭飛去。
嵬墟深淵是諸天萬界無數煉氣士的噩夢,但凡這座深淵出現在天空中,便意味着災劫将至!
嵬墟深淵降劫,甚至會将所有煉氣士吸入深淵,生死不知,直接摧毀一個世界的煉氣傳承!元狩世界便曾經屢遭這樣的打擊。
許應跟着花錯影,向深淵左右看去,隻見深淵兩側的悄壁上,血肉攀附崖壁,艱難蠕動。無數血肉,将深淵兩側的崖壁染得猩紅一片。
那些血肉,是一個個異變的煉氣士,奮力掙紮,艱難爬行,試圖逃離嵬墟。然而,他們根本逃不出去!
許應看得心驚肉跳,花錯影卻早就司空見慣,悄聲道:“仙主,他們是肥人。”
“何謂肥人?”許應不解。
“做肥料的人。”
花錯影道:“維系嵬墟的運轉,需要龐大的能量,不過嵬墟是廢棄之地,沒有那麽多天地元氣,因此需要從諸天萬界中抽取。但嵬墟不可能停留在某個世界的上空,不斷吸收那個世界的元氣。這樣的話,會把一個世界抽幹。所以,捕獲煉氣士,把他們當成肥料,慢慢吸收,便可以維持很久。”
許應呆住。
花錯影道:“你看這些人在奮力往外爬,以爲可以爬出嵬墟,但他們自身的力量不斷被嵬墟吸收,越來越虛弱。等到他們爬到深淵的邊緣,也被吸收得一幹二淨,掉下來死于非命。據我所知,還從未有人能逃出嵬墟呢!”
許應跟随她來到嵬墟的最深處,突然深淵劇烈動蕩,花錯影臉色頓變,急忙抓住許應的手向一側崖壁飛去,低聲道:“不好!嵬墟這時候動蕩,一定是有人催動嵬墟,掠奪某個諸天了!”
兩人貼在崖壁上,那崖壁上除了血肉之外還有黏湖湖的液體,液體中有類似根觸一樣的東西,察覺到兩人,便立刻向他們刺來!
根觸尖端探出無數細微無比的剛毛,準備刺入兩人體内!
花錯影手掐法訣,周身散發熒光,那些根觸接觸到熒光,如遭雷擊,紛紛退避。“被這些根觸觸碰到,便危險了。”
花錯影緊緊貼着崖壁,緊張無比,在許應耳邊悄聲道,“這些根觸是嵬墟的根觸,沒有修煉嵬墟的法門,被它們抓住便會刺入肉身和元神。在你的希夷之域中長滿了這些古怪毛毛…他們來了!”
許應也跟着她貼在崖壁上,就在這時,隻聽嗡的一聲震動,深淵兩側崖壁劇烈晃動,變得越來越寬,雲氣呼嘯而來,湧入這片深淵。
嵬墟深淵盡頭,巨大的眼睛出現,目光将深淵照亮。
許應隻覺自己如同眼簾上的微不足道的蟲子,那隻嵬墟怪眼龐大無比,幽幽的注視着下方。眼中,一具具仙屍飄浮,如同溺死的人們。
而在深淵下方,許應看到一個規模宏大的世界,群山林裏,江河奔騰,有着許多國度和煉氣士傳承。
這是一個極爲興旺繁盛的世界。
突然,深淵中一張金榜飛出,飄飄蕩蕩,來到那個世界的上空。金榜越來越大,上面文字清晰分明,皆是由仙道符文寫就,還有仙箓印章。
一個聲音自嵬墟深淵中炸響,念誦金榜:“方度世界,不敬神明,不臣天命,妄自修仙,窺探長生。今奉天承運,降劫此界,洗黎民之罪惡,清衆生之心靈。欽此!
話音剛落,便見那金榜呼啦啦卷起,呼嘯飛入深淵。
下一刻,深淵中傳來莫大的仙道之力,作用于整個方度世界,整個世界,無數煉氣士紛紛控制不住自身,宛如一個個溺死的屍體,向上空的深淵飄去!
數以萬計,十萬計,乃至百萬計的煉氣士,如同屍體一樣向自己飄來,這幅景象對于許應來說宛如噩夢一般!
整個嵬墟深淵彷佛活過來一般,從崖壁的血肉中鑽出無數根觸,從中射出一根根細微有如蛛絲的剛毛,紮入這些煉氣士的體内!
一個個煉氣士被根觸拉扯着,手腳像是沒有了骨骼筋脈一般,跌向崖底,貼在崖壁上,他們像是被嵬墟埋下的種子。
“剛才的金榜,是假的吧?”
許應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壓下心中震驚,悄聲道,“是嵬墟用來收割方度世界的煉氣士而僞造的吧?嵬墟難道便不擔心方度世界有煉氣士宗門在仙界有人,告你們的狀?”
花錯影冷笑道:“假的?仙主難道沒有看到剛才金榜上仙箓印章?這是正經的仙界的印章,嵬墟也是接到命令辦事。”
她頓了頓,道:“我聽父親說,嵬墟裏埋葬着許多仙界巨頭的秘密,仙界要養着嵬墟,需要每個一段時間便給嵬墟喂食。而且,有些諸天萬界做的事,惹怒了仙界的某位巨頭,需要懲戒,巨頭不便出面,便交給嵬墟去辦。這也是常有的事。”
許應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他們靜候數日,這場降劫才漸漸來到尾聲,方度世界萬萬千千煉氣士被捕獲,變成肥料堆積在深淵底部。
嵬墟深淵漸漸合攏,那隻巨大的眼眸也漸漸隐去,消失。花錯影又等候半日,這才道:“我們走!”
她騰空而起,向嵬墟深淵的底部飛去,許應跟随她飛出深淵,回頭看去,隻見深淵中長着無數掙紮扭曲的人們,揮舞着手臂,努力想要爬出深淵。
他轉過頭來,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一個更加扭曲詭異的世界。
這個世界,比嵬墟巨眼看起來要大許多,天如穹廬,除了他們身後的那道深淵之外,還有兩個深不可測的大洞,如同鼻洞。
許應轉過頭來,又看到天空中另一個深淵,那是另一隻眼睛,不過已經完全腐爛。
整個嵬墟,是處在一顆難以想象的巨大頭顱内部,頭顱内部已經被掏空。
嵬墟深淵,是其中一隻尚未腐爛的巨眼,許應看到了那隻巨大的眼童,眼童中封印着一具具溺死的仙屍。
“我聽父親說,嵬墟是古老時代之前的至尊的頭顱所化,已經無法追朔其曆史。仙界的仙人們喜歡往嵬墟裏丢東西,有些東西見不得人…”
花錯影飛身而去,回頭道,“快跟我來,不要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