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追問出聲,卻不是将信将疑,而是根本就不相信。
低着頭,劉李氏不知道在盯着地闆上的什麽,答道:
“就是這麽簡單,殺人而已,我又不是第一次做,哪裏還需要那麽多理由?”
“不是第一次做,那也就是說,你承認其他幾個死者也全都是你殺的。”
冷冷出聲,盛夏看着面前猛然擡起頭來的劉李氏面色冷淡。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承認!”下意識地否認,劉李氏猛地站起了身子。
“你老實一點兒不要亂動!”身邊的官差立刻将她控制住,嘴裏還大聲呵斥着。
“你剛才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你不是第一次殺人,在場這麽多人,你不承認也沒有用。”
低眸看着劉李氏,盛夏再度出聲說道。
“劉李氏,你說你殺害張民是因爲他總動手打你,你爲了保護自己,所以才拼命的反抗以至于失手将他打死,那陳晨呢?他又對你做了什麽?
陳晨性子溫和,很少跟人發脾氣,這是周圍的人有目共睹的,你就不要想再用同樣的理由搪塞我了。”
“外人看到的是外人看到的,他私下裏怎麽樣你又怎麽會知道?”劉李氏一面說着,一面在官差手裏不停地扭動着身子。
“你這狡辯的功夫還真是了得。”忽的就笑出聲來,盛夏搖了搖頭,徑直走出了屋子。
既然她已經承認了殺人的事實,自然多的是辦法知道她的殺人動機,又何必要跟她在這種地方白白的浪費口舌呢?
身後傳來的鐐铐聲叮叮當當,盛夏對着車夫擺擺手示意他掉頭回刑部去。
馬車徐徐走動,盛夏倚在靠墊上,卻在不經意間聽到馬車外面傳來了小聲的議論。
“哎呦,這不是那個誰麽,她怎麽好好的戴上了鐐铐被抓起來了?”
“就是啊,陳家的失蹤之後,她也就不見了,我還以爲他們兩個人是私奔了,原來是被抓起來了。”
“哎呦,我當初就說,他們兩個人能做出那種事情來,就是要遭雷劈的,哪裏能得到好下場?”
“就是,活該,真活該。”
議論的聲音叽叽喳喳,盛夏當即對着車夫喊了一聲“停車”,然後便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兩位大嬸,剛剛我聽到你們在議論陳家和那個囚犯?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能告訴我嗎?”
快步走到兩個中年婦女面前,盛夏出聲問道。
聊天的大嬸顯然吓了一跳,她們上下打量了盛夏一番,連連擺着手道:
“哎呀,小姑娘你聽錯了,我們就是閑聊點兒家裏的事情,什麽陳家囚犯的,我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都這個時間了,我們還趕着回家做飯呢哈。”
一面說着,兩個人便一面就要離開,手臂上挎着的菜籃子還一晃一晃的差點兒要将菜晃掉。
“兩位大嬸,我剛才聽得很清楚,你們肯定是認識陳家和這個囚犯的,我向你們保證,我們隻是跟您二位打聽點兒情況,絕對不會讓官府或者别的什麽人來打擾你們生活的。”
知道兩個人的擔憂在哪裏,盛夏直接保證出聲。
“你一個姑娘家,官府的事情你怎麽能保證?小姑娘你看我們隻是平頭老百姓,官府的事情,哪裏敢摻合?”
一個大嬸擺擺手,仍舊是一臉的拒絕,然而另外一個人的臉上卻明顯有點兒松動的意思,她看了看盛夏身後的官差,小心的問道:
“小姑娘,你真的能保證他們不來打擾我們?”
“真的能保證,不信您問問他們,是不是我說什麽他們就聽什麽?”盛夏連連點頭,而穿着刑部制服的葉青也從一旁跑了過來,對着兩個大嬸保證道:
“大嬸您放心,我們全都是盛姑娘的手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們都聽她的,這是人命關天的案子,您二位既然知道點兒什麽,就幫幫我們吧。”
“人命關天?”那大嬸愣了一下,“那陳家的不是跟姘頭私奔失蹤了嗎?怎麽還是人命關天?”
“大嬸,您說的這個陳家的,可是這家的男人叫陳晨?”盛夏問道。
“對,就是他,”兩個大嬸一起點頭,目光裏随後泛起幾分震驚,“難道你說的命案就是他的?陳晨死了?”
“是,陳晨已經被人殺害了,我們前段時間發現了他的屍體,現在就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盛夏點點頭,說話盡量通俗明白,接着問道:
“我剛才聽您二位說認識那個戴着鐐铐的囚犯?我怎麽記得陳晨的妻子并不是她呢?”
“陳家的妻子當然不是她啦,她就是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姘頭而已。”大媽擺擺手,說話的語氣裏滿是不屑。
大胤朝雖然允許三妻四妾,可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又哪裏娶得起?誰家不都是夫妻兩個人攜手到老的?現在見到一個做人姘頭,拆散人家家庭的人,當然是非常的氣憤。
“您能說的詳細一點兒嗎?”盛夏出聲問道,卻是轉眸看了一眼停在身後的劉李氏。
“她,就是你們抓到的這個人,我聽陳家的說過一次叫什麽秀英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勾搭上的陳晨。
一開始還隻是在外面偷偷摸摸的讓陳晨給她點兒東西和銀錢,後來就發展到趁着陳家妻子不在家的時候住過來,我們對着她指指點點,她還對我們破口大罵,兇得很呢。”
拎着籃子的大嬸想起當時的情形,忍不住擡手對着劉李氏指指點點。
“就是說這個,她也不看看自己做的是什麽下作的事情,居然還那麽理直氣壯。真是差點兒沒把陳家那賢惠的妻子給氣死。”
另一個大嬸也開始憤憤不平,看着盛夏繼續道:
“姑娘你不知道,那陳家的原來是個還不錯的小夥子,挺顧家的。
自從這個什麽狐狸精找上他,他就開始總不回家,賺了錢也不往家裏拿,根本就不顧家裏還有一個孩子要吃飯,陳家的妻子可憐見的,還去我家借過米糧。
可是就這樣,這個狐狸精還不滿意,她還想擠掉陳家的妻子自己進門來做大,你想想,她現在就這麽惡毒了,要是真進了家門,能對這個孩子好嗎?”
“她想讓陳晨跟原配妻子和離?”盛夏愣了一下,似乎有點兒明白劉李氏爲什麽咬死了不說原因。
在大胤朝,挑唆他人夫妻和離,往往是比殺人放火還要遭人恨罵的罪名,就更不用說她兩頭都占了。
“那陳晨是什麽态度呢?他同意跟原配妻子和離嗎?”盛夏再度問道。
“肯定是同意了,不然他也不會成天回來跟他妻子吵吵鬧鬧的,還打孩子,我們這麽多年鄰居,他在這事兒之前可從來沒動手打過孩子。
要不就說這男人都靠不住呢?外面有人稍微一勾搭,真是連魂兒都沒有了,别說是結發妻子了,連親生的孩子都能不要,真是不要臉。”
咒罵出聲,兩個大嬸都是一臉的憤慨,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劉李氏的身上,其中一位還忍不住地沖她吐了口水。
盛夏想了想,接着問道:“但陳晨失蹤之前他們兩口子還是沒有和離的吧?”
“應該是沒有,我記得那會兒這個狐狸精天天上門來鬧,偏偏那陳家的妻子又是個軟弱的性子,除了被她指着鼻子臉的罵哭,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出來。
還是我們姐倆有一次看不過去了,聯合起來把這個狐狸精罵跑了。”
激動的出聲,那大嬸指着一旁的劉李氏罵道:“哎呦你個天殺的,怎麽這麽不要臉?”
“她上門來鬧的時候,陳晨都不在家嗎?”追問出聲,直覺告訴盛夏,這種事情裏面,陳晨的态度如何才是最爲關鍵的。
“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呗,他也還是要出去幹活兒養家糊口的。”大嬸回答,又接着道:
“要是碰到陳晨在家的時候還好一點兒,估摸着他也知道這事兒丢人,所以就連哄帶趕的把那個狐狸精弄走了。”
“後來這個狐狸精不再過來之後,我們都以爲她是跟陳晨兩個人私奔了,真沒想到陳晨原來是被人殺了。姑娘,你知道是誰殺的嗎?”
感慨出聲,另外一個大嬸話音落地之後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什麽一般的,連着向後退了兩步。
“該,該不會就是,就是她殺的吧?”
結結巴巴,大嬸臉上有些驚恐又有些憤怒,“這個女人,怎麽就心腸這麽惡毒呢?”
“那在陳晨失蹤之前,你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呢?”用身子擋住了劉李氏,盛夏再度出聲問道。
有個問題在心裏她一直都想不明白,陳晨被殺害的那天,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哪裏?
真的就像是他妻子所說的那樣,剛好因爲跟陳晨吵了架,所以就帶着孩子回了娘家嗎?
“這個我們還真沒注意,”兩個大嬸相互看了看,繼續道:“我們就每天看到陳晨家的妻子跟往常一樣進進出出,要不是她忽然有一天報了官,我們都不知道陳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