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輕輕拍着自己妹妹的後背,那姑娘安撫着出聲。
“阿思你慢慢說,想起來什麽就全都告訴我,”在小姑娘身邊坐下身來,盛夏輕輕的出聲。
“我前陣子還見過涓生糾纏春杏,”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阿思看着盛夏繼續說道:
“大概是一個多月之前吧,涓生不知道爲什麽又天天來找春杏。
他之前被春杏拒絕過好幾次,也總是不能痛痛快快的接受春杏的拒絕。總是要糾纏春杏幾天,等到她真的生氣了,才躲到一邊不來找她。”
“也就是說,涓生一直都沒有放棄對春杏的追求?”
盛夏輕輕蹙眉,他們之前的調查可并沒有查到這個信息。
“不是不是,”阿思趕忙搖了搖頭,“涓生最後一次糾纏春杏差不多是去年的事情了。
那次春杏是真的生氣了,他總是這麽時不時的來糾纏一次放在誰身上也受不了,所以春杏就把他狠狠的罵了一頓,而且還是當着好些人的面。
可能是涓生覺得太丢人了,所以從那次之後就沒有再找過春杏,甚至連遇到了都不打招呼的低頭走開,所以前陣子他又去糾纏春杏姐姐的時候,我才覺得奇怪。”
“那這事兒春桃姑娘知道嗎?就是春杏大罵涓生的事情。”頓了頓,盛夏又補充了一句。
“這件事情春桃姐姐知道,她當初雖然沒在場,但事後有人告訴她了,她好像還很擔心涓生報複,把春杏姐姐拉到一邊數落了半天呢。”
阿思想了想出聲說道。
“那這次涓生又是爲什麽找春杏,你知道嗎?”盛夏點點頭,接着問道。
“我不是很清楚,當時春杏姐姐一看到我就甩開他跑掉了,我隻是隐隐約約的聽到涓生說了幾句什麽我好想你,希望你這段時間已經想通了什麽的。”
阿思想了半天,還是沒再想出來别的話。
“想通了什麽?”盛夏眉頭微蹙,“是不是涓生之前與春杏有過什麽約定?”
涓生的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像是有前情的意思。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思又搖了搖頭,“春杏姐姐隻是叮囑我不要将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但到底怎麽回事她沒有告訴我。”
“那你隻見過涓生這一次嗎?”盛夏沉吟出聲,腦子裏琢磨着怎麽能調查到涓生與春杏的“約定”。
“也不算是就這一次,”阿思的神色裏明顯帶了幾分猶豫,不過不是在猶豫該不該跟盛夏說,而是在思考到底怎麽界定。
“就在春杏姐姐失蹤的前三天,我還見過他一次,不過是遠遠的看到的,沒有打招呼和說話。”
“是什麽時候?你看到他在做什麽?”追問出聲,盛夏又道,“阿思,不要怕細節太小就不敢說,有時候越是小細節越是對我幫助很大。”
“嗯,”阿思點點頭,“是中午,我趁着工頭去睡覺的時候偷偷跑到院子裏透氣,結果看到他鬼鬼祟祟的順着牆根兒往外面跑,而且有點兒一瘸一拐的,像是腿上受了傷。”
“還記得是哪條腿嗎?”盛夏忽然想起春杏身上那道比較奇怪的傷痕,益發覺得這個涓生可疑。
“左腿吧?”阿思想了又想,有點兒不太确定,最後索性站起身來模仿了一下記憶中涓生的動作。
“應該是左腿。”盛夏看着阿思的樣子,肯定出聲。
而且如果真是左腿受傷變瘸的話,那與春杏身上那處深淺不一的青紫傷痕也是能對應得上的——
在驗屍的時候,她在春杏身上那些事後造成的傷痕中,發現了幾處損傷深淺不一的踢打痕迹,當時的她還對傷痕的輕重不一有所懷疑,現在看來,若是兇手當真瘸了一條腿便全都能解釋的通了。
坐在那裏又問了阿思一些細節,等到她再也想不起什麽的時候,盛夏方才送她們離開。
擡頭看看已經有些昏暗的天色,盛夏不由加快了前往醉仙樓的腳步。
“四哥,你真的打算不告訴盛夏你已經發現了?”眉頭皺起,言毓的臉上很是糾結。
剛剛他想起盛夏的荷包放在他這裏便同言涵一起追了過去,卻沒想到正好看見盛夏随着那小姑娘鑽入小巷的身影。
他們一時好奇便悄悄跟了進去,卻沒想到是盛夏在查案子。
可是,他明明記得盛夏與宋侍郎一起調查的那樁案子裏,死者是成年男子而且有四個,那現在這個春杏姑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瞞着我自然是有她的原因,”言涵搖了搖頭,眸子裏帶着旁人看不透的神色。
“那……你不會偷偷的調查吧,對吧?”
小心翼翼地問出聲來,言毓卻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壓根兒是白問。
果然,言涵雖然沒有出聲回答,但轉頭看向他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瞞着自己雖然有她的理由,但并不代表他言涵就會任由她瞞着自己,因爲不管怎麽看,這件事情都不隻是一樁謀殺案這麽簡單。
“可是四哥,盛夏發現的話怎麽辦?她可是會生氣的。”搓搓手,言毓的神色愈發糾結。
當然他其實最想說的是,如果你被盛夏發現了,能不能不要把我也知道的事情供出來……
言毓正在心裏猶豫着要不要把話挑的更加明白一些,便隻聽得包間外面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打開,盛夏便走了進來。
“攤子上稀罕好玩的東西多嗎?都買了什麽,給我瞧瞧?”
言涵一開口,言毓就緊張不已,更别說他一眼瞧過去就看到盛夏那空空如也的雙手——
她根本什麽都沒有買!
果然,盛夏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窘迫,下意識地将垂在身側的雙手背到了身後。
“那攤主不過是吆喝的聲音大罷了,我過去瞧了瞧,就跟其他賣小玩意兒的攤子上東西差不多,什麽稀罕物件都沒有,就隻有幾個顔色圖樣是仿照北疆那邊風格的小鏡子而已。”
在桌子旁邊坐下身子,盛夏的神色很快恢複了正常。
“那怎麽還去這麽久?等的言毓都喊了好幾次餓,我還以爲有什麽好玩的,想着也去瞧瞧呢。”
擡手倒茶,言涵神色自如,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這不是在府裏憋了太長時間,好容易出來一趟,就覺得什麽都稀奇好玩的不得了,然後就挨個攤子逛了逛。
我以爲沒多長時間呢,誰知道一回神兒才發現天色都這麽晚了。”
接過茶水來喝,盛夏還不忘瞥了言毓一眼,道:
“你中午在浮雨閣吃了那麽多東西,哪裏就這麽容易餓?”
“我,我……”
言毓張了張嘴,愣是半天沒想到要接句什麽話。
包間裏兩個人說話聊天都自如平常得很,就隻有他一個人時時刻刻的感受着空氣裏的緊張與刺激,甚至連心心念念已久的菜肴端上桌子,都沒有往常的胃口。
明明是一頓極其豐盛的佳肴,卻偏偏讓言毓吃出了沒有胃口的感覺。
放下筷子看看那桌子上還剩下的多半隻燒雞,言毓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浪費,真的是太浪費了!
“對了,我有個事情要同你商量一下。”言涵忽然開口,打斷了言毓心裏的歎息,讓他渾身一個激靈的立刻看向了他。
結果,言涵是要同盛夏說話。
“什麽?”盛夏擡頭看他。
“我想着是不是明天先搬出盛将軍府,一來是我最近這些日子肯定要經常進宮去,早早晚晚的,讓你跟着時間作息什麽的一起全都亂了套。
二來就是盛老将軍不日就回來了,我就這麽直接住在将軍府的話是不是有點兒不方便?盛老将軍應該也不會樂意的。”
淡淡的出聲說着,言涵的臉上浮起的幾分遺憾之色,讓言毓在心裏忍不住地腹诽着:
豈止是不樂意,恐怕你再住下去,盛老将軍拿刀砍了你的心思都有了……
“說得也是,若是父親回來發現你住在将軍府的别院裏,怕是要直接抄起佩劍來砍了你了。”
點點頭,盛夏比言毓要直截了當的多。
“噗——”
言毓一個沒忍住,直接噴了口茶水出來。
“那個,我不小心嗆到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接收到言涵淩厲的眼神,言毓趕忙端着杯子躲開站到了一旁,心裏卻對他忽然提出的要搬出盛将軍府的事情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在盛夏面前,自家四哥哪裏會是個節制且彬彬有禮的人?
雖說他是一定會顧及盛夏的感受從盛将軍府裏搬出來,但也一定會不依不饒的從盛夏這裏騙取點什麽好處,怎麽可能會這麽痛痛快快的呢?
他這樣,一定是爲了放松盛夏的警惕,好暗中調查她到底在背着他調查什麽案子,而這個案子又到底關系着什麽不能告訴他的秘密。
擡頭默默的看着與盛夏談笑風生的自家四哥,言毓不由得又在心裏感歎了幾句“陰險啊真是太陰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