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言逍耳畔的嗓音忽然變冷,盛夏話語說完,眸底一片清明。
“你……”言逍一驚,擡手指着她,“你怎麽……”
“我怎麽沒被你蠱惑?”盛夏向後靠了靠身子,言逍那張臉讓她充滿厭惡。
“你的那點兒本事用來對付别人說不定還可以,但你别忘了,我從小是在北疆長大的。
就算現在受了點兒傷精神不濟,但還不至于被你這點兒小把戲騙到。”
盛夏的語氣裏絲毫不加掩飾的帶着輕蔑與不屑。
魅心術,貪狼族慣用的魅惑人心的伎倆。
她從小在北疆見多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就被訓練過該如何擺脫魅惑。
照道理說,言逍這種級别的伎倆,她應該完全不會受影響才對,方才可能是因爲受傷太重精力不足,也可能,是真的戳中了她心底裏最在乎的事情吧。
隻是,她卻沒有想到,貪狼族竟然真的會把這個術法教給言逍,看來,她要記得提醒言涵再多提防他們一些了。
如果,她還能見得到言涵的話。
心底裏忽然就有些悲傷,盛夏既盼着言涵來救自己,卻又盼着他千萬不要出現,更加不要如同自己一般,毫不猶豫地跳進言逍挖好的陷阱裏。
——言逍爲了引他上當會暫時留自己一條命,可他怎麽會留言涵一條命?
擡眸看着言逍憤怒離開的背影,盛夏默默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
一路快馬加鞭。
言涵趕到京城的時候,已是第三日的清晨。
初升的朝陽照亮整個京城,将磚瓦屋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天空中鳥兒盤旋,白雲環繞。
仲夏的清晨,本該是京城最美的時候,騎在馬背上的言涵卻壓根兒沒有心思去欣賞。
“四哥你總算回來了。”
言涵的雙腳還未落地,早就等在一邊的言毓立刻迎了上來。
就在青影離開京城去向言涵報信的時候,安王府的影衛也将消息通知給了他和言恒。
“都怪我沒有好好看着阿夏,我應該多派些人手跟着她的。”
一臉懊惱,自從知道盛夏被抓的消息之後,言毓就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之中。
言涵離開京城的時候,還特地關照自己要保護好盛夏,可自己卻連她被抓的消息,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這事兒不怪你,阿夏她有自己的主意,你就是派再多的人跟着她都不會攔得住她。”
搖了搖頭,言涵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隻是腳步匆匆地向着府裏走去。
“回來的路上很順利?沒有人攔截你?”
跟着一起向安王府裏走去,言恒皺着眉頭出聲問道。
“沒有,一個人都沒有。”說話時沒有回頭,言涵咬重的字音表示他完全明白言恒的意思。
每次自己離開京城,離開能最大能掌控的勢力範圍的時候,都是言逍要想方設法害死他的時候。
可這次,明知道他在心慌意亂的趕回京城,唐家和言逍卻沒有安排攔阻,甚至連一個做做樣子的人都沒有,這意味着什麽?
“言逍這是吃準你一定會去救盛夏。”言恒淡淡的出聲。
“就像阿夏一定會去救宋相宜一樣?不管他在前面挖了個什麽坑,他都知道你一定會跳進去的是不是?”
接口出聲,言毓氣得忍不住爆了粗口,“媽的,這個言逍,簡直是太卑鄙無恥了!”
“卑鄙無恥麽?隻能說他聰明,知道抓住最重要的人。”
擡眼看着言涵在書房裏到處翻找的身影,言恒的語氣裏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二皇兄,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言毓沒了主意,轉頭看他。
“沒什麽辦法,他隻要想跳,我們誰都攔不住。”言恒微微歎氣,不由得搖了搖頭。
“可是,可是我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四哥往陷阱裏面跳?言逍一定會要了四哥的命啊!”
言毓一臉的急躁,“二皇兄,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找到了,”言涵從書房裏快步走了出來,“青影,就是這個,按照這上面說的法子快點去準備,暗影,你去安排幾個人跟着我。”
連連吩咐出聲,言涵一貫淡漠平靜的臉龐上多了些許的急躁。
盛夏被言逍抓走已經兩天了,他要是再不趕緊找到她,救出她,誰知道她會被他們折磨成什麽樣子呢?
隻要一想到盛夏随時可能被折磨虐待,言涵的心底就一陣接着一陣的煩躁不安。
莫說是保持慣常的平靜沉穩,他此刻就是連好好的站在這裏,都是費勁了力氣才能維持。
“四哥,我們,我們要不坐下來再想想辦法?”
遲疑着,言毓還是開了口。
“言逍的目的已經很明确了,除了放任他折磨阿夏而不出手去救,我們還能有什麽其他的辦法麽?”
嗓音有些暗啞,言涵看着他緩緩出聲。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投羅網,也知道這樣做有多麽的危險,但是也更加能夠體會得到盛夏彼時的心情——前路雖艱險,可總有人能讓你奮不顧身地向前沖。
“可是四哥……”言毓想要再說些什麽,然而張張嘴,卻是半天沒能再多說出一個字。
是啊,事到如今,他還能再說什麽?
難道真的要讓他别去救盛夏嗎?
莫說是言涵做不到,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盛夏被那群人折磨緻死。
“就是恐怕要給你們添麻煩了。”緩步走到言恒身邊,言涵擡眸淡淡地看着他。
“阿夏我不得不去救,我會盡最大努力的讓自己和她全身而退,如果不行的話,你們該做什麽就繼續去做,明白嗎?”
一字一頓,言涵的目光直直地看進了他的眸底。
站在一旁的言毓忽然覺察到氣氛的不對,當即上前去攔,“等等,你們,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放心,我明白該怎麽做。”言恒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麽?”言毓徹底慌了神兒,可他卻隻看到了言涵離開的背影。
“四哥,四哥你等等——”
言毓想要上前去阻攔,然而卻反被言恒攔了下來。
“回來吧,你攔不住他的,”言恒看着一臉焦急的他搖頭,“不如我們現在先想想辦法,看看要怎麽應對意外情況的發生。”
“意外?會發生什麽意外?”
心底頓時冰涼一片,言毓反問出聲,險些沒有摔了手裏的杯子。
……
“主子,我們的人就是在這裏跟丢的。”
手指着城外的三岔路口,青影壓低了聲音。
那天晚上跟着盛夏的影衛一路來到這裏,終于是還是被抓走盛夏的人攔了下來,等他們擺脫糾纏再想尋找盛夏的蹤迹,卻已然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把酒灑在三個路口附近看看。”站在三岔路口向四下裏看去,言涵吩咐出聲。
這三岔路口分别通往三個不同的地方,每一處似乎都很普通卻又每一處都能讓他想得到可以藏人的地方,于是一時之間,言涵竟是也不知道該做如何的判斷,隻能寄希望于……
“主子,這邊有反應了!”
影衛的聲音打斷了言涵的思緒,他循着聲音快步向左邊的路口走去,果不其然,濕漉漉的地面上漸漸地浮起了血液的痕迹。
“就用這個法子沿路去找。”強壓住心裏的欣喜,言涵翻身上馬,繼續沿路而行。
從青影跟他說,盛夏會用自己的血來留下線索的時候,他想到的便是這個盛夏曾經在不經意間告訴他的法子——
隻要某個地方曾經留下過血迹,無論後來被人怎麽清理擦除,隻要用白酒和醋混合在一起灑上去,那被抹去的血痕便會漸漸的再浮現出來。
言逍的人定會在帶走盛夏走後返回頭來清除痕迹,又怎麽可能會發現不了盛夏滴落在地的血迹?
他能想到這一點,盛夏自然也能夠想到。
所以,盛夏從一開始,便已經想到了這個旁人幾乎不曾知曉的法子。
聰明如斯,堅韌如斯。
卻也,令人如此的心疼。
一路沿着影衛找到的痕迹向着前面縱馬而去,言涵的心裏隻有一句話在回蕩不停:
阿夏,等我。
……
順着血迹在城外兜兜轉轉,青影最後萬分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主子,這條路是……通往京城的。”
迎上言涵的目光,青影硬着頭皮開口。
他們在城外繞了這麽久,最後卻重新繞回了通向京城的路,難道是哪裏出了差錯?
事關盛夏性命安危,青影說話時不可謂壓力不大。
可,他實在是找不出來哪裏犯了錯。
“怎麽可能是通向京城的?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跟在言涵身後的暗影忍不住地開了口。
不是他故意要在主子面前責難自己的兄弟,隻是這事實确實有些太過離譜了。
“我一直都在檢查血迹的真僞,不可能有錯的。”在心裏又回憶了一遍,青影肯定地搖了搖頭。
盡管他自己也十分的難以置信。
“主子,難道是他們發現了盛姑娘的安排,也故意留下血液痕迹來擾亂我們的視線?”
眉頭緊皺,暗影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