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不曾有過太大的風雪,如果真的有人在山間來往,肯定多少會留有痕迹。我們一路留心着點兒。”
“這麽冷的天氣,兇手如果真的藏身在山洞裏一定會點火,我們順着煙氣去找會不會容易一點?”
一陣風過,穆峄城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說道。
“我現在最擔心他們沒有在山洞裏,而是在地洞裏,這樣的話會更加難找。”
黛眉輕蹙,盛夏出聲說道。
“地洞?”穆峄城問道。
“我剛才仔細研究了一下這裏的地形地貌,并不像是能夠形成很多大山洞的樣子,倒是這地面,”擡腳用力踏了踏腳下潮濕的地面,盛夏繼續道:
“又濕又軟,很容易形成地洞。而且之前陳廣瑞不也隻是說陳少平在山林中有個隐蔽之所,但并沒有指明到底是什麽。”
“可如果是地洞的話,那就更加不好查了。”
這荒山野嶺的,山洞尚且在明處能夠看得見,而地洞上面若是僞裝做得好,那可真的是一丁點兒都瞧不出來。
“這種天氣……也未必。”話沒有說死,盛夏隻是留心着周圍的情況繼續向前。
山林中一片寂靜,隻有呼吸聲與時不時踩斷枯枝草葉的脆響,直到穆峄城嘴裏忽然發出的“哎呀”一聲,才打破了這滿山的沉寂。
“怎麽了?”
走在前面的盛夏回頭,隻瞧見穆峄城一臉苦相的站在原地。
“衣服被樹枝勾住了,這是什麽樹啊,怎麽還帶刺?現在好了,摘也摘不下來,這可是新衣服呢。”
低頭用手來回擺弄着,穆峄城充滿哀怨地出聲。
“知道出來查案搜人,還要穿新衣服你怪誰?若是摘不下來,那就撕下來那一塊兒好了,你穆少将還缺一件衣……”
無奈的話語忽然停在那裏,盛夏似是想起什麽一般的,掉轉腳步很快來到穆峄城的身邊。
“阿夏你快幫我弄一下,我不想毀掉這件衣服……”
沒有覺察到盛夏的異常,穆峄城還在那裏哭訴,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便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布料撕裂聲響——他那勾住的衣角,被盛夏幹脆利落地撕扯了下來。
“你你你……”
“你看這裏。”打斷了穆峄城震驚後的語無倫次,盛夏指着那鈎挂住他衣裳的樹枝,“你的衣服是白色的,我的衣服是紅色的,但是這裏還有一點兒藍色的布料,看上去很新,應該是最近這幾天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兇手山上的時候不小心鈎挂留下來的?”
瞬間忘記了自己被撕爛的衣裳,穆峄城彎下腰,将樹枝上的藍色布料取了下來。
“嗯,很有可能是這樣,看來我們找對路了。”點點頭,盛夏直起身子回望山間,“我們一路上注意下還有沒有類似的痕迹,比如樹枝斷口很新鮮什麽的,還有就是地面潮濕的情況太過異常。”
“潮濕的太過異常?什麽意思?”不解出聲,穆峄城将那藍色布料收好。
“你剛剛不是說,如果在山洞裏要點火取暖麽?在地洞裏也需要,這地上有積雪,如果地底下的溫度比周圍環境高很多的話,你說,地面上的雪會不會化的更多更快?”
回身繼續向山上走去,盛夏解釋出聲。
“确實……是這個道理啊,阿夏,你真是好聰明,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女神探,我簡直自愧不如啊!”
恍然大悟,穆峄城不遺餘力地誇贊着。
“……你别以爲這樣誇我,我就會出錢給你買一件新的衣服。”
頭也不回,盛夏絲毫不爲所動。
穆峄城:“……明明是你給我撕破的啊喂!”
一路仔細留心着周遭的環境,他們果然發現了許多不經意間留下的蛛絲馬迹,有被鈎挂的衣料,被踩伏倒的枯草和小樹,被破壞的青苔,被掀開的石塊,最後,還有十分明顯的拖拽痕迹。
“那看來就是這附近了。”
壓低了嗓音出聲,穆峄城看着那地上隻落了一層浮土的拖拽痕迹,對着盛夏出聲說道。
“先不要放信号彈,以免打草驚蛇。”
制止了穆峄城掏東西的動作,盛夏站在較高的位置,向着四下裏看去。
“那邊,樹底下。”
指了指正北方的一棵無名大樹,盛夏對着穆峄城示意出聲。
明明正北邊的樹底下是最爲陰冷的地方,積雪落在那裏應該融化的最晚才是,然而那裏白色的積雪卻是寥寥無幾,隻有濕漉漉的泥土地和一些東倒西歪的、茂密的有些過了頭的枯草樹枝。
腳步敏捷,瞬間會意的穆峄城立刻來到那大樹之下,察看一番之後便立刻找到了那掩藏在落葉枯枝下的藤條擋闆——對于上慣了戰場的穆峄城來說,這樣的僞裝遮掩,隻要他留心些去看便沒有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的。
對着穆峄城望過來的征詢目光堅定的一點頭,盛夏隻聽得“嘩啦”一聲響,那藤條擋闆便被掀了開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裏面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
隻是那源源不斷冒出來的熱氣,讓他們知道這地洞裏面定然是有人在的。
“我先進去,你在這裏守着。”将擋闆掀開,穆峄城比劃着手勢。
前方黑暗且危險,她無論如何都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你守着。”不由分說,盛夏的手勢還未做完,矯健的身子已經跳下了黑漆漆的地洞。
盛夏落地的聲音很輕,讓穆峄城的心底裏沒來由的浮起一陣慌亂,想要伸手将她拉上來,卻是看不到她身在何處。
“我沒事,你守着,如果半刻鍾我還不出來,就放信号彈。”
站在原地讓眼睛适應了一下黑漆漆的環境,盛夏壓低了嗓音對着穆峄城說道,随後便輕手輕腳地向着地洞的深處走去。
陳少平當初挑選藏身之所時,果真費了一番功夫。
黑漆漆的地洞裏七拐八彎,盛夏一路探過去,直到折過第三個轉彎方才看到一絲絲的亮光,還有隐隐約約的支支吾吾的聲音,似乎是誰被封住了嘴又拼命的想要喊叫掙紮。
手裏握緊了長劍,腳下的步伐加快,盛夏循着那聲音和亮光的所在一路走去,推開一扇薄薄的小門,便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驚了一下。
滿眼的血迹,滿眼的“卍”字符号。
尤其是那用血迹畫了滿牆的“卍”字符号鋪天蓋地而來,有那麽一瞬間,甚至讓盛夏忽略了那被捆綁在木架上的受害者。
“唔唔唔!”
眼看着盛夏出現,那被捆綁着動彈不得的受害者掙紮的更加猛烈起來。
“孫秀秀?”
回過神兒來,盛夏趕忙走到那受害者的身前,身上血污遍布,幾乎都已經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顔色。
“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我……”
嘴上的束縛甫一放松,孫秀秀虛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那滿是血痂的手哆嗦着抓住盛夏的袖子,緊緊的不肯放開。
“我就是來救你的,”手裏的匕首幹脆利落地割着繩子,盛夏問道:“地洞裏就你一個人嗎?陳少平呢?”
“他……他被帶……帶走……帶走了……”
哆嗦着出聲,孫秀秀臉上淚水混着血水滾滾而落,在昏暗的光線裏異常可怖。
“被誰帶走了?”眸色一凜,盛夏出聲問道。
“不,不知道,我……咳咳……不認識……他打我們……還說要殺……殺了我們……”
連哭帶咳,孫秀秀漸漸變得有些少氣無力。
“他們走了多久?”眉頭緊皺,盛夏從袖子裏摸索出一隻銀哨子。
“剛,剛走沒多久……我……救……”
斷斷續續的話還沒有說完,孫秀秀終于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趕忙擡手探探她的頸部動脈,确定她沒有生命危險的盛夏,吹響了手中的銀哨。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伴随着匆匆而來的腳步聲,穆峄城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盛夏面前,這個哨子是從前他們在北疆的時候經常用來聯系的工具。
“第二個兇手帶着陳少平剛剛離開不久,說是要找地方殺了他,咱們一路過來根本沒遇到他們,也就是說,這地洞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出口。”
手下忙着将孫秀秀放平并掐人中,盛夏的語速很快,然而半天都沒有等到穆峄城的回應。
“峄城?峄城?”
奇怪地擡頭,盛夏方才看到穆峄城一臉震驚的站在那裏,而他的目光正看着那滿牆滿眼的“卍”字型符号。
“阿夏,這……”
“很眼熟是吧?跟徐甯的那間屋子一模一樣,所以,我們必須抓到這個兇手。”
嚴肅了語氣盛夏蹙眉思索的樣子沒有改變。
“你看看孫秀秀身上的這些傷痕,跟之前徐甯在受害者身上造成的形狀和數量都差不多,顯然也是用了同樣的兇器,做了同樣的事情。
如果兩起案件真的有聯系的話,我想,我能夠推斷出兇手大概帶着陳少平去了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