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是越想越生氣, 她暗恨着咬了咬牙, 再加上今兒還被那個小□□推了一把, 更是記仇不已, 一定要将心中的怒火發洩出去才行。
她咬了咬唇,狠狠地掐了一把, 頓時就變得眼淚汪汪的, 會演戲的可不隻有秦翩翩一個。
“娘娘, 明妃來了。”小宮女輕聲說了一句。
歪在躺椅上的女人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明妃一進來就趴在她腿上哭。
“姐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秦家的女人都是賤-貨,這個剛進來的秦采女比秦驕還有幾分本事, 把高太後哄得團團轉。皇上也特别寵她,馬上就要踩到我的頭上來了……”明妃嗚咽着, 看起來好不可憐。
閉眼假寐的美人總算是看了她一眼, 眼底閃過幾分不屑和譏诮, 很快又收斂起來。
她與明妃同姓,乃是明妃的堂姐, 從一品貴妃, 封号月。
“不過一個正八品采女, 就把你急成這樣,有沒有一點出息?秦驕是秦家的嫡女, 都能被我們姐妹幾個合謀設計出去, 更何況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你瞧着吧, 皇上寵她不過是玩鬧而已,秦家女給他戴綠帽子,他的心裏不可能沒有疙瘩。這位秦采女必定會被高高捧起,然後重重衰落。”
月貴妃并不把秦翩翩放在眼裏,連提她都好像要髒了自己的嘴一樣。
明妃看着她一時入了神,哪怕是自小一起長大,月貴妃這樣美貌的沖擊,依然沒有減小。
猶如月神一般的存在,聖潔美麗,渾身都散發着一種貴氣。
“可是高太後就差把她當親閨女看了,高太後那人你懂得,想起一出是一出。到時候若是在皇上面前鬧,說要給這位秦采女請封高位,皇上爲了避免麻煩,估計真的得應了。”明妃擔憂不已。
月貴妃嗤笑一聲:“你想什麽呢,還有皇太後在,高太後就别想稱心如意。那位秦采女能投高太後的胃口,就證明她倆是一路貨色,跳梁小醜。你無需忍讓,拿出你從二品妃的氣勢來,教訓一個正八品的采女,還要我教你嗎?”
說到後面,她的語氣明顯有些欠佳。
明妃立刻應了,擦幹淚水退出了攬月殿。
姐妹倆一分開,兩個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各自在心底盤算開了。
*
秦翩翩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條龍一直纏着她,似乎想跟她玩遊戲。
但是秦翩翩是一個高冷的女人,就不喜歡這金光閃閃的畜生,仔細看過去。
喲,這畜生還是五爪金龍呢,那就更不待見了。
她扭頭就想走,那畜生卻讀不懂她内心的想法,直接将長長的身軀盤了上來,纏繞着她,像是藤蔓一樣,隻不過要比藤蔓粗多了。
“滾開!”她大喊,但是卻毫無用處,顯然這條龍的本事很大,而且嬉戲的花樣也很多。
扭動着上去帶着她上下翻騰,讓她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甚至玩兒到高興的地方,還會給她什麽寶貝。
蕭堯進入偏殿的時候,就見這女人睡在床上似乎不怎麽安穩,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但是又會嘴角上揚,像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兒一樣。
過了會兒,她又開始嘤嘤地哭着。
九五之尊沒有如此認真地觀察過一個人睡覺,秦翩翩絕對算是與衆不同的。
果然戲精在睡夢中都不忘了演一把。
他看着她略顯高挺的鼻梁頗有意思,伸手就捏住了,秦翩翩也不醒,立刻張開紅唇吸氣。
隻是在她張開嘴的瞬間,喉嚨裏發出一聲嘤咛。
九五之尊一愣,下意識地松開手之後再次捏住。
“嗯——”
這回他聽得很清楚,絕對是纏綿時候,她發出來的聲音。
昨晚他們翻雲覆雨的時候,她貼在他的耳邊,叫得很好聽就是這個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吃到甜糕最後一口般的滿足。
蕭堯不相信,反反複複地捏他的鼻子。
最後他把自己聽硬了。
轉而心底又是湧起一陣羞惱感,這女人竟然在他的龍乾宮做春-夢,也不知道夢中的對象是誰?
皇上生氣的時候,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比如說現在他捏着她的鼻子就不肯松手了,見她又張口直接用另一隻手捂住,不讓她喘氣。
秦翩翩最終是被憋醒的,夢裏那條龍一直纏着她,越纏越緊,給的寶貝也越來越多,最後直接把她淹沒了,差點被悶死。
一睜開眼就對上皇上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他應該是剛批閱完奏折,頭戴金冠,身穿着龍袍,面色嚴肅。
“龍崽崽,你又來給我送寶貝了?我不要龍精了。”秦翩翩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裏,隻是看到他身上的五爪金龍,又接着夢裏的場景,問出了口。
蕭堯的面色變了幾遍,他剛想質問秦翩翩,春-夢裏的男人究竟是誰。
秦翩翩就回他了,似乎正是他。
不過這“龍崽崽”的稱呼從何而來,還說不要龍精了,多少人想要他還不給呢!
“秦采女說什麽?”皇上一臉冷漠質問道。
聽到男人這冰冷而低沉的聲音,秦翩翩一下子就清醒了,瞬間夢裏的那些旖旎畫面全部消失不見了。
她就說她讨厭一切跟龍有關的畜生,包括眼前這個。
“奴妾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奴妾在夢中見真龍了。還是個崽。”她睜着眼睛說瞎話。
蕭堯冷笑道:“還是個崽,他能給你龍精?”
“皇上聽錯了,我說是地精,人參何首烏這些。”秦翩翩跪在床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認真而無辜。
她是大家閨秀出身,怎麽可能時常把“龍精”二字挂在嘴邊,一天說個兩三回就夠了,再多就有些孟浪了。
蕭堯冷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床上去。
秦翩翩躺在床上,絲毫不敢動,整個人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掌控。
大烨朝最近幾任狗皇帝可都是兢兢業業,文武雙全的。
她完全相信,隻要眼前這個男人用點力,她的脖子就能被扭斷,這輩子也就沒了。
因爲她的乖順,男人的手并沒有收緊,但就是那雙帶着繭子的手掌貼合在她纖細的脖頸上,都能讓秦翩翩不停地咽口水。
她慫啊。
皇上壓在她的身上,周身都散發出逼人的氣場。
“沒關系,龍崽崽給不了你的東西,朕給你!”他勾唇冷笑,那笑容看得人渾身冰涼。
之後幾乎跟夢中的場景重疊了,隻不過夢中那條龍崽崽小畜生,變成了綠帽子皇帝。
秦翩翩明明不想跟他玩兒,他還不停地纏上來,然後一直給她寶貝,都把她燙得生氣了。
稍作休息的時候,兩個人還摟在一起,回味方才的遊戲時間段。
秦翩翩突發奇想,她覺得光皇上吓唬她不行,她也得吓唬回去。
“皇上。”她嬌嬌軟軟地開口。
九五之尊剛被伺候舒服了,心情甚好,難得地溫柔道:“說。”
“您覺得太醫這藥管用嗎?會不會有漏網之魚啊?萬一老天爺就看奴妾像個能生孩子的,就把好孩子托生在奴妾肚子裏怎麽辦?”
秦翩翩眨巴着一雙大眼睛,邊說還順嘴吹一口氣,朝自己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
正生龍活虎準備提槍繼續的九五之尊,竟然縮了回去,當真被吓唬的。
秦翩翩假裝沒看見,輕咳了一聲道:“皇上,您明日還要上朝呢,早些時辰安置了也好。”
說完就閉上眼準備睡了,蕭堯很有一股把她抓起來一把掐死的沖動。
這女人什麽都好,就是愛作死這點,無時無刻不體現,連床上都不放過。
當晚換成皇上睡不好覺了,他也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秦翩翩跟現實裏的一樣,膚白貌美大長腿,他睡得是欲罷不能。
隻是後來像是受到了詛咒一般,隻要他一碰秦翩翩,第二日她的肚子就鼓得老高,跟吹了一夜的氣在裏面一樣。
然後眨眼間,就有個孩子呱呱落地了。
而他自己在夢裏面,還犯賤的不行,放着全後宮的女人不睡,就偏偏去睡她一人。
一睡就脹肚子生娃娃,最後他批奏折的時候,一手拿着筆,另一隻手還抱着一個熟睡的娃娃。
他要是不抱一個,秦翩翩晚上就不讓他碰,他覺得自己有病。
最後九五之尊是被驚醒的,他再不醒就要親自寬衣解帶喂奶了。
外頭的天色還黑,張顯能也沒有進來叫喚他,顯然還不到上朝的時間。
他怒從心起,夢裏的自己竟然是個怕女人的小慫包!
皇太後冷聲地開口,邊說還邊看了一眼秦翩翩,那句“爲所欲爲”還真是意有所指。
秦翩翩不由得挺了挺胸膛,皇太後當衆誇她長得好看啊,開心到飛起啊。
“所以今日一事很簡單,若是之前桃貴人當真頂撞了明妃,那就是以下犯上,可不是兩個巴掌就能解決的。”皇太後看見她這細小的動作,眉頭皺得更緊了,狐狸精。
明妃見皇太後完全站在她這邊,當下就勾了勾唇角,要不是還有别人在,興許她就要得意的大笑出聲了。
“哎喲,姐姐往常最喜歡以理服人了,說話辦事兒都不偏不倚。今日這事兒怎麽聽都是你這顆心都是偏的,若當真像你這麽說的,那最高位份的人完全可以大開殺戒了,都把其他對手弄死得了,後宮還一人獨大了呢,皇帝就看見這最高位份的人了,其他女人都可以歇菜了。姐姐,幸好你如今是太後而不是皇後了,否則我呀真該找口井跳下去,否則也得被折磨死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啊!”
高太後毫無顧忌地白了皇太後一眼,她一向就是這種表現方式。
雖說她按照秦翩翩所說的來,不過她講的歪理始終透着一股來勢洶洶的彪悍風格,什麽殺啊死的這些字眼,在她這裏都不是什麽禁忌,隻要是爲了給皇太後添堵的,她都來者不拒。
“哪有你這樣的,說話要憑良心的,哀家還是皇後的時候,何曾動你一根手指頭!”皇太後都快氣炸了,當場也維持不住端莊高貴的範兒了。
高太後比以前更讨厭了,以前她耍流氓的時候,可都是直來直往,今兒倒是各種嘲諷譏诮的語氣放一塊兒,可把她給堵死了。
高太後冷笑一聲:“你倒是想動呢,能動得了嗎?先帝舍不得我受苦。”
她邊說邊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發髻,高太後梳着随雲髻,發髻完成了回旋的弧形好像雲朵一般,頭上那朵牡丹盛放的頂簪,更是熠熠生輝,一颦一笑都增添了活潑靈動的氣息。
她好像年輕了二十歲,又到了與先皇最恩愛纏綿的時候。
皇太後的眸光暗了暗,将惱恨收斂起來,隻是冷笑着不說話。
她怕自己一張口,就要這臭不要臉的女人趕緊滾去地府找先皇,蕩-婦!
“明妃已經說過了,桃貴人還有什麽想說的?”
皇上覺得頭更疼了,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女人,并且上面這倆老的帶頭不安生。
“皇上問起,奴妾就鬥膽說一說。奴妾向來是有一說一的人,絕對不會在宮規上面欺騙明妃娘娘。後宮規矩一向是六宮之主決定,如若當代皇後未下定論,就沿用先代的。高祖時期,宮規的确是上位者壓制下位者,但是到了興宗時,濫用私刑過多,便規定所有妃嫔的懲罰必須交由司杖司的宮人來執行,若有不合理處,請六宮之主裁決。一直沿用至今,并未有所改變。”
秦翩翩少有的一本正經,而且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
皇上倒是高看她兩眼,這女人原來不止會撒潑編瞎話,還是有頭腦的。
高太後嗤笑出聲:“姐姐可是既當了皇後,又當了太後,你自己沿用宮規的,竟然不記得。還說人家桃貴人編瞎話,以後你也别總把宮規挂嘴邊了,反正你也就欺負我不清楚,所以瞎編了糊弄我。這回可算是遇見明白人了,祖宗的規矩不可廢。”
她真是抓住一切可以嘲笑皇太後的機會,臉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幾乎都要溢出整個大殿了,可想而知此刻的皇太後有多麽憋屈。
皇上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進入女人打嘴架的時辰,也是他走神的好時候,反正少聽一兩個回合,絲毫不影響,畢竟一根針的事情,她們能扯出來一家子。
全方位無差别傷害。
“皇上,戶部尚書求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走進來,低聲彙報了一句。
“母後,您二位先定奪着,朕還有事在身。”蕭堯下巴一挑,沖她們二位行了個禮,轉身便走了。
後面的事情,就不是秦翩翩能控制的了,因爲她全程成了布景闆,高太後與皇太後互掐得無比激烈,根本沒有她能發揮的餘地。
等皇上批完一堆奏折,在龍乾宮的主殿裏散散步的時候,偶然想起今兒發生的這個鬧劇,便順嘴問了一句:“桃貴人與明妃那事兒有定奪沒?”
“有了,最後是蘇婉儀被罰了閉門思過一個月。”張顯能作爲全能大總管,這些事兒自然是了解的。
皇上有些發愣:“這裏又有蘇婉儀什麽事兒?”
“本來蘇婉儀也是跟着明妃娘娘,去找桃貴人的,後來她獨自走了。因爲兩宮太後吵得不可開交,又不肯就此作罷,非要找出個承擔責任的。桃貴人就說其實她跟明妃娘娘都很守本分,蘇婉儀倒是。她這話沒說完,後面就都是由明妃說的。”張顯能盡量給皇上複原了當時的場景。
九五之尊可真是哭笑不得。
“真是場鬧劇,連結果都不例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桃貴人還真是個識時務的人,久拿不下,就用替罪羊開刀吧,至于爲何是蘇婉儀,誰讓隻有她不在場呢。
做了壞事兒沒人背鍋,默認都是不在場的人頂上,這是秦翩翩自小就學會的法則。
況且蘇婉儀與她有仇,蘇婉儀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等兩宮太後下了決斷,那些妃嫔們都在暗自慶幸,幸好跟着明妃來了,否則蘇婉儀的下場就是她們的。
桃貴人乃真小人也。
蘇婉儀正在塗脂抹粉,她是個妝容控,每日除了用膳和請安的時間,基本上都在搗鼓她的脂粉和首飾。
還經常喜歡用各種花朵弄香囊,或者塗指甲。
“哎,這次的胭脂又失敗了,有點太紅了。”她新摘的月季花做的脂粉,特意選用的都是正紅色,塗在臉上紅彤彤的兩團,又醜又土。
她一眼都不想多看,正準備擦掉,外面就進來一個大太監,領着幾個宮人。
“皇太後有旨,蘇婉儀速來接旨。”蘇婉儀吓得一哆嗦,立刻掏出錦帕快速地擦臉。
要她頂着兩坨紅暈去見人,不如讓她去死。
她曾經見過大烨朝靠近西北處的番邦人士,那裏都是高地,氣候很嚴苛。
使者觐見的時候,雖然穿的整整齊齊,但是臉上那兩坨紅暈真是醜到家了,後來才知道叫什麽高原紅。
“蘇婉儀,蘇婉儀!”來宣旨的大太監連喊兩聲都不見她出來,最後是宮人把她擡出來的,蘇婉儀雙手捂住臉,完全就是怕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