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玩意兒, 起來!”他有些粗魯地拍了拍她的臉。
秦翩翩的皮膚嫩,拍完之後立刻起了紅印子,她迷迷糊糊地睜眼。
“皇上吓到了, 别怕啊, 我在呢。哦~哦, 快快睡。”她含糊地拖長了語調,完全是一種哄孩子的聲音。
蕭堯被她哄得雞皮疙瘩都起了, 這女人白天黑夜都是戲精,連半夢半醒的時候都不放過他。
“朕讓你起。”他一下子捏住她的鼻子, 不讓她睡。
秦翩翩總算是被他搗鼓醒了,皺着臉打了個哈欠, 眼眸裏迷蒙了一層水光,看着就可憐巴巴的。
“你想喝藥嗎?”蕭堯兇巴巴地問她。
聽到“藥”這個字,秦翩翩下意識地就回味起滿嘴的苦, 立刻哆嗦地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昨日太醫給你開的避子湯管用嗎?”他繼續問。
秦翩翩連連點頭:“管用管用,不管用的話, 奴妾去太醫院一哭二鬧三上吊, 一定給陛下讨個說法去。”
蕭堯擰眉:“爲什麽是給朕讨說法,不應該是給你自己嗎?”
“不是啊,奴妾要是有了龍種, 當場就能高興得上天, 走路都得叉着腰。是您不高興了, 奴妾才替您去讨說法啊。畢竟懷了您的龍種, 就要對您負責是不是?”
她邊說邊羞答答地低下頭,擡手摸着肚子,好像裏面真的有個小寶寶似的。
皇上冷漠以對,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覺得自己再開口,就會被眼前的女人給氣死。
張顯能進來叫喚皇上起床的時候,發現兩人都已經醒了,隻不過并排而躺,大眼瞪小眼地不說話。
他在替皇上穿龍袍的時候,發現今日皇上腿間的小龍竟然沒有擡頭,反而軟哒哒的。
要知道張顯能伺候皇上這麽久,對九五之尊旺盛的精力還是知之甚深的,從皇上成年起,基本上每天早上起床,那地方都得擡頭,男人晨間身體反應很正常。
但是近日卻一改往常。
張顯能不由得看了一眼床上的秦采女,小女子極其漂亮,面色紅潤,眉眼間透着春-色,顯然昨晚被滋潤得很光滑。
他不由得爲秦采女點個贊,真是個尤物啊,把皇上的精氣都吸幹了,離勾到帝王的心不遠了。
如果皇上知道自己左膀右臂的大總管如此想的話,估計又得被氣着了。
他是那麽容易被吸幹的人嗎?純粹是被自己的那個夢給吓萎的。
等皇上擺駕離開之後,秦翩翩才看着帳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恰好柳蔭來伺候她,聽得她一聲歎,難免好奇順口問道:“秦采女這是怎麽了?皇上上完朝就回來了呢。”
秦翩翩立刻坐起來,沖着她招了招手,低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别人。”
柳蔭慎重地點頭。
“其實皇上膽子很小的,昨兒晚上半夜吓醒了,然後不敢睡,就把我拽起來了,讓我陪着他睜眼到天亮。”秦翩翩小心翼翼地說着。
柳蔭聽完之後,臉色都被吓綠了,她完全沒想到秦采女是跟她說皇上的秘密,早知道就不聽了。
“采女,這種事兒您以後别跟奴婢講了,奴婢膽子小。”
秦翩翩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看好她的模樣:“别怕,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要死一起死。你聽話點兒,跟着我就死不了。”
柳蔭點頭如蒜,乖得不行了。
“很好,幫我一個忙,等我升了位份,賞賜裏面的金裸子,我分你一半。”秦采女得寸進尺。
“啊?”柳蔭有些反應不過來,上回許給她的一個金裸子還沒給呢,現在又開始口頭許諾,采女的位份都沒聖旨下來,秦翩翩就妄想着升位分了,這不是癡心妄想嗎?
秦翩翩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隻是沖着她挑了挑眉頭。
“這位份能不能再朝上動一動,就得看你準備的東西了,給我拿十張方形的硬紙來,不要軟的。”
柳蔭一聽這要求,就稍微松了一口氣,這方形紙還是很好找的
等她急匆匆地出了偏殿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秦采女這是空手套白狼,什麽銀子都沒花,就把她拽到一條船上來了,還如此習慣地使喚她。
至少以後爲了皇上膽子小這個秘密,她也得幫襯着秦采女一些。
*
蕭堯下了朝之後,心情就不太高興。
新皇登基,替先皇守孝過半年了,他光想着把秦家女擡進宮以報綠帽子之仇,卻忘了選秀的時候也到了。
那些朝臣成天盯着他的褲腰帶,秦家女已經在前頭進宮了,還拿到了采女的位份,剩下來的朝臣自然要多加一份力。
雖說後宮不得幹政,但是誰都知道,有多少朝臣因爲家中有女在後宮得寵,而逃得一死。
女人的枕邊風,向來能将百煉鋼化爲繞指柔。
“選秀選秀,這麽多的女人送進宮來,又是一群莺莺燕燕,吵得很。宮裏這麽多女人,朕都睡不過來,還要送?你瞧見戶部侍郎那副急躁的嘴臉沒,還說要提前挑幾位姑娘進宮,先陪着兩位太後。陪太後不如出完家再進宮陪,最後都陪上了朕的床是不是?”
皇上邊大步往龍乾宮主殿内走,邊用力地踏在地磚上,似乎想把這玩意兒全踢飛了一樣。
張顯能的嘴角抽了抽,皇上倒不是真嫌棄女人多,畢竟多了後宮也養得起,隻是因爲朝堂上不順利,他提出來的新政遭到舊臣強烈反對。
所以他才拿選秀一事,嘲諷幾位朝臣。
那位戶部侍郎更是巨慘無敵,被皇帝當場笑言侍郎家的燒餅鋪子要開張了,準備賣幾塊燒餅給朕,朕不要麻子多的。
當場朝堂上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皇上此戲言立刻戳中了言官們的點,紛紛直谏,要求皇上慎言,不可在朝堂上說如此不雅之言。
皇上冷笑回怼:“什麽叫不雅之言,朕後宮裏那點事兒,你們都要管,睡哪個女人也規定好。你們能堂而皇之地談論這種不雅之事,朕爲何不能選擇吃的燒餅有沒有麻子。蔡大人,你聽好了,你若是送燒餅進宮,朕就是不要麻子多的,否則退回去!”
說完他就甩袖走了,不讓言官再有指責他的機會,這才有方才他咒罵的一幕。
“還有這些言官,都是被先皇給慣壞了,朕說一句話就敢騎到頭上來。盯着貪官污吏的時候都瞎了眼,對朕褲子裏那二兩、兩斤重的肉還就有興趣了。”
皇上暴怒之下,這話是越說越糙。
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改口,他褲子裏的可不止二兩,兩斤重都是謙虛的說法。
張顯能面上無表情,心中去他娘。
皇上這話肯定不是故意嘲諷他褲子裏沒肉的,他堅信!
“皇上,秦采女派人來送個小玩意兒給您,那宮女在外頭候着。”
蕭堯屁股還沒坐熱,外面就來一個彙報的小太監,他揮揮手,立刻走進來一個小宮女。
他皺了皺眉,這宮女看着極其眼熟:“你是在哪兒當差的。”
柳蔭抱着一個小籃子,準備呈上東西就走的,哪知道皇上還問這麽多話,當場就吓得一哆嗦。
“奴婢,龍乾宮當差的。”
皇上皺了皺眉頭,似笑非笑地道:“這秦采女可真是有天大的本事啊,朕宮裏的人,朕還沒使喚多少次呢,她就用上了。”
柳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雙手将籃子舉過頭頂,硬着頭皮把秦翩翩教她的話說出來:“這是采女編的一些小玩意兒,她說皇上必定能心想事成,壞運氣都被會被小紙鶴給帶走,十隻就代表十全十美。”
“呈上來吧。”蕭堯揮揮手。
張顯能親自提着籃子送上來,小籃子裏就折了十隻一模一樣的紙鶴,每一隻紙鶴有兩個小翅膀,似乎随時都準備展翅高飛,帶着他的壞運氣離開。
“心思不錯,怎麽不用金紙折?”他捏了捏紙,入手還比較粗糙,比他用的宣紙要差多了。
這回都不用柳蔭答,張顯能就回答了:“回皇上的話,秦采女沒有賞賜,入宮的時候什麽都沒帶,估計是沒有金紙的。”
皇上這才恍然記起,秦翩翩如今就是個窮光蛋,天天在他龍乾宮裏蹭吃蹭喝打秋風,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
“朕都忘了,張顯能伺候朕拟旨。”
柳蔭趁機躬身退下,一出來渾身都是冷汗,走路都帶踉跄。
皇上跟她說的那句話絕對是嘲諷她,秦采女差點害死她。
張顯能很快便帶着旨意去了偏殿,秦翩翩早就梳洗妥當等候多時,張總管親自來宣讀旨意,又沖她客套地笑了笑。
秦翩翩内心竊喜,她必定能求仁得仁。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秦氏有女翩翩,入宮以來活潑讨喜,常扮雪桃逗朕開懷。特封正六品貴人,封号桃,賜住賞桃閣。欽此。”
秦智跪在地上,頭磕地,兩股戰戰。
他跪在這裏好一會兒了,九五之尊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不讓他起他就得一直跪着。
“張顯能,今日魏國公的次子當街縱馬,死傷多少?”
九五之尊總算開口了,不過問得卻是一旁伺候的内監總管。
張顯能畢恭畢敬地答:“回皇上的話,死一七十老翁,擄一二八少女,傷兩人。”
“子不教父之過。天涼了,魏國公也該歇了。”
聽到這句話,秦智覺得自己也該歇了。
給當今聖上戴綠帽子的是他二女兒,子不教父之過,他的屍體都該涼了。
“去傳朕的口谕吧。”
“是。”張大總管應了下來,經過秦智身邊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秦智的身體軟了一半,要不是害怕殿前失儀,說不定他當場就尿了。
“愛卿,你來了。”皇上擡起頭,似乎才看見他。
秦智立刻恭敬地磕了個頭:“臣罪該萬死。”
“愛卿何罪之有?”九五之尊的語氣涼薄。
秦智嘴巴都不敢張,給皇上戴綠帽子這種話,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世人都說你秦家會教女兒,祖上出了幾位皇後來着?”皇上繼續詢問。
秦智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腦門上都是汗,滴在龍乾宮的地磚上,“噼啪”作響,好像是他腦袋被擰斷的聲音。
“回皇上的話,三位。”秦智的聲音啞得吓人。
“是了,三位。當年秦家鼎盛時期,世人都戲稱你家爲皇後之家。朕對有功之臣都是格外優待的,你再送一女兒進宮,讓朕瞧瞧,她究竟有何能耐問鼎後位。”皇上沉吟片刻,悠悠然開口,像是招一戲子進宮唱戲給他聽一般。
秦智當然能聽出九五之尊的戲耍之意,身體抖得更像糠篩了。
他們秦家哪是什麽皇後之家,分明是被人笑話陰盛陽衰,唯一一個不是靠功勳,而是靠女人的肚皮積攢出來的世家。
“臣,遵旨。”秦智再次磕頭。
“退下吧。愛卿不要再送蠢貨到朕的身邊,否則秦家上下男女老少都犒賞三軍好了。”
對于真龍天子最後這句話,秦智吓得直接踉跄了一下,當場就磕倒在地,摔得難看。
犒賞三軍能有什麽好,不就是要他們去當軍妓的意思,還有活頭嗎?
最後還是張顯能讓兩個太監扶他下去的。
“啧,這老匹夫怎麽弄髒了朕的地?他的女兒進宮之後,先來擦地。”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汗液,當場嫌棄萬分。
張顯能在心裏替那位即将進宮的秦家姑娘默哀,天子一怒,豈是那麽好平息的,特别是眼前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