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晴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人來敲門。
“大當家的,秦姑娘求見。”
黃令峥收斂起情緒,微微點頭。擰起的眉腳可看出主人似乎并不太樂意見客。
沒多久,一個大大咧咧的大約18、9歲的女人穿着豔紅色俠裝,意氣風發,明麗鮮豔,一身利索地走了進來,直奔那長椅而去,沒有和房屋主人打招呼。
黃令峥暗自皺了皺眉,不動聲色。
“呼……這房間設計真好,我好喜歡,黃大哥,不如就把這裏給我吧。”秦姑娘并不認生,大方地打量了房屋一周,不客氣地道。
“秦姑娘乃金貴之軀,哪能住鄙人這般俗套的房間。還是不要爲難鄙人了。”黃令峥婉轉拒絕,腔調頗爲嚴肅。
秦姑娘沒意思地撇了撇嘴,賭氣般地看着自己的腳,晃呀晃……不說話。
黃令峥無奈妥協,解釋道:“非常時期,聽從安排吧,我們都要保證你的安全,你不可以出事的。”
沒錯,黃令峥這次接的任務,保護的不是貴重财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還不聽話的人。
一路上,這丫頭可惹了不少事,每次都要黃令峥爲其擦屁股,黃令峥一路上可吃了不少癟了。打罵不得,還得哄。
幸好的是,黃令峥說的話,這黃毛丫頭多多少少是能聽進去的,旁人,表示呵呵。
“我知道哇。可是,都來了這麽久了,你都不來見我。是不是把我忘在哪個角落旮旯,去幽會你的小情人啦!”幽怨的眼神控訴着黃令峥,她進來的時候可是看見一個女人從他房間裏出來的,還神色慌張,一副受蹂躏的樣子。她可不是那些沒頭沒腦的人,說那個女人和他沒關系,打死她都不信。
黃令峥保持了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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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大人!女神大人!”正躺在軟榻上輕寐的妖娆女人倏地張開眼睛,裏面有精光閃過,可見這女人并不平凡。
女人不耐煩地看着底下那個戰戰兢兢的人,随手一個名貴茶盞扔了過去,也不管裏面裝的是否是熱水。
“何時如此慌張,吵着本大人睡覺。”女人挑着修長而小巧的手指,撫弄着自己稍顯淩亂卻更顯魅惑的頭發。
底下人也不管額頭上肆意橫流的血液,語氣不變,順暢通達地傳遞着信息。
可見,其手下的素質之高,令人生畏。
女人越聽,臉上悠哉的表情逐漸凝固,變得沉重。
竟然失控了?!
這可怎麽交代?主上怪罪下來,可不管你曾經多麽輝煌,多麽有成就,主上在乎的隻是當下。
他可從來不是一個愛惜将才之人。
倘若這件事不解決,她也不能活着命見主上了,而且,就算見着主上,估計死得更慘,倒不如直接了結自己算了。
女人原本白皙透亮的臉變得慘白,猶如一夜間幽靈般惹人心顫。
“吩咐下去,撤離!全軍撤離!放棄那裏,回防京都。”這回損失慘重了,真是出師未捷,來往不利。
那蠢驢,人笨就算了,就算是死,也死得毫無所值。
女人生氣地拍了拍座椅把柄,手移開後,一隻淡淡的手印躍然而出。
“是。糧草和感染的士兵……”底下人猶豫着,眼裏閃過的不知如何解讀得情緒。
“就地!”铿锵有力。
底下人深深地閉了閉眼,用盡全身力量回答道:“是!”手臂青筋直露。
本想着兩手抓,沒想到這邊會出現意外,讓勝利來晚了些。
不過沒關系,她有很多時間,就還好地跟他們玩玩吧。
一盤棋局上,篆刻着“葉秀晴”名字的旗子被推倒,局勢忽然一轉,原本對峙得如火如荼的局面,僵局猛然被打破,紅色棋子的一邊攻防失手,被黑色棋子打開了一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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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秀晴腦子裏亂糟糟的,她覺得大哥變了,變化好大。但她無法說什麽,言語之間,她知道大哥會變成這樣,多數是因爲她。
如果當年沒發生這樣的事,或許大哥,還是當年那個憨厚沉穩,暖心的大哥,而不是現在這個……讓人無法捉摸的龍镖局老大。
葉秀晴看了看天色,太陽要下山沒下山的,浮在群山峻嶺上,偌大的集鎮籠罩在一片金黃的暈色之中。
回到家中,寂靜一片,沒有了以往的熱鬧。
沒有人?
也是,裴大哥可能還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呢。
葉秀晴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準備做個飯。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何況,再過些時候,裴大哥就要回來了呢。
接近廚房的時候,輕微的聲響傳入葉秀晴的耳中,起初不發覺,後來才聽出了聲響。
“裴大哥,你回來了!”葉秀晴看到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驚喜地道。
“嗯,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裴勉行溫柔的聲音響起。就是這把聲音,讓葉秀晴感到無比地溫暖。
葉秀晴蓦地上前抱住了裴勉行的腰,把頭挨在他的腰上。
感覺到女人的依賴,裴勉行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沒問什麽,反身抱住了她,無言的安慰。
自從葉秀晴回來之後,就一直很黏他,話也不多,安靜得不像平時。
夜裏,一對情人親昵地擁抱在一起,緊緊地毫無間隙。
裴勉行幾次蠕動了嘴唇,最終還是沒說出一句話。
“你說,如果一個女人,在一次逃難中,和她的男人走丢了,事後,女人爲了不要麻煩,沒有去找回她的男人……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很渣?”葉秀晴有些沉悶的聲音響起。
裴勉行漆黑透亮的眼眸如同星辰,在黑暗中特别亮,這雙晶亮的眼睛眨巴了幾下,似在思考着什麽深奧哲學的問題。
不過,裴勉行可是個心底澈亮的人,那眼睛一溜,巧妙地回答道:“可能女人有自己的難處,這些事情,往往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不過,那男人,的确是有些可憐了,作爲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想必非常自責。”
葉秀晴放在裴勉行身後的手收緊了些,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那如果兩年多以後,那個男人千裏迢迢找到了那個男人了呢?而且,那男人變化很大,對女人也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葉秀晴把她對黃令峥的變化說了出來,她有點難以接受。
那種眼神,及其陌生,連朋友都說不上了。也是自己該,都有另一半了,孩子都不小了,見到當初的那個人,心裏還是忍不住悸動。明知不該,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她煎熬着,自責着,道德的譴責無時無刻不折磨着她。
聽到這裏,裴勉行也猜了個大概了。聽見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訴說着對另一個男人難言的情感,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早該習慣的。
再說,聽晴兒的叙述,那男人應該是在他們還沒遇見的時候,就已經是伴侶關系了,論時間,他才是插入的那個。
如此一想,心裏的不适減少了很多,堵塞着心的感覺煙消雲散。
“當然了,都這麽長時間了,誰都會變化的。如果男人的心沒變的話,可能是女人那邊情況不方便吧。”以男人的角度想問題,那男人估計是要吊着她的胃口呢,故意讓她不舒坦,記住他。
“裴大哥,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啊……”葉秀晴着重強調,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我就是那個女人,那個男人,是我最開始遇到的男人,他現在來了,但态度非常不明确,怎麽辦?以後還有其他方面的往來的。”葉秀晴基本敞開了話來講。
裴勉行躺平了,把雙手放到後腦勺上,雙眼直直地看着房梁。
“沒事的。如果那男子本性純良,估計隻是在生氣而已。你應該想想,如果是你,你都有我了,還有齊頌之,要想想怎麽哄我們吧。我倒還好,齊頌之可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男人。”
本來對他的存在已經非常不滿意了,更何況又要來一個?
聽見裴勉行說大哥隻是在生氣,葉秀晴不免松了口氣,心中那種釋然說不出是什麽,或許,她之前害怕的是另外一種答案吧。不過,聽見裴勉行後面的話,葉秀晴打起了哈哈。
這的确是個問題啊。家裏兩隻本來就隻是明裏和諧的,暗裏鬥個沒完的。如果再知道她還有過那段情史,還跟大哥有來往,似乎很難在他們的眼刀中活着出來。
哎,不過算了。這個問題以後再考慮吧,裴大哥都已經收拾好東西,明天就可以出發了。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先放在一邊,做正經事要緊。
葉秀晴爬上了男人寬闊而安穩的胸膛,和男人道了聲晚安,感受着臉頰下不斷的溫暖,把雜念抛開,甜甜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們前去,并沒有告知給他人聽,連糧子他們都沒有說。
并不是因爲不信任,隻是,爲了行動的保密性。
天蒙蒙亮,葉秀晴他們就輕裝出發了。
前腳剛走,蘆荟就提了個小籃子,周圍鋪了好幾層厚實的布料,嚴嚴實實地把裏面的物品封住。她的兩肩上已經鋪有一層薄薄的露水。
“主人?”蘆荟敲着門,一直沒人應。按照以往的生活作息,主人他們應該要起了才對,怎麽如此久都沒人開門呢,似乎沒人在一般。
蘆荟眼裏閃過迷惑,悄咪咪地看了看周圍,繞到了後院。
把小籃子放在了一棵大樹底下,身手麻利地依靠着樹爬上了圍牆,翻身進去。其動作行雲流水,輕盈優美,似是練習了多遍。
半刻鍾過後,蘆荟又回到了四合院的前門,提着小籃子悠然地走遠。
隻是……那方向,不是隔壁的四合院,也不是晴天成衣店的。
“蘆荟這丫頭,怎麽送個湯送了一個上午?”木同不停手上動作,眼睛卻一直在往外看。兩者并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