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他的身邊人,自己這麽久,沒有注意過他的感受,一直想着他能照顧好自己。如此便無所顧忌地胡鬧,明知這病疫可怕,她還是讓自己身邊人深陷其中。最該死的,應該是她。
才和小圓見面沒多久,這麽快就分開,還是毫無預兆的、沒有任何交代地離開,不知道小圓會怎樣的傷心。
虐待完自己,把自己懂得個心飛揚後,才給自己來了個滾燙的熱水澡。她不能在這時候倒下了。
不過确實有用,心裏難受的時候,用肉體上的痛苦抵擋消磨内心的不安與惆怅。
葉秀晴描繪着齊頌之的輪廓,看着他起焦的嘴唇,拿了個自制的棉簽,沾了些溫水給他濕潤濕潤。
可能是病急亂投醫,可能是相信郝大夫,相信裴大哥他們,他們送來的藥,它檢查過一遍後,按要求給齊頌之吃下去,有時候要用上其他手段,葉秀晴也不嫌棄他幾日沒刷牙……
這些天,是她最難熬的日子。
心裏七上八下的,就算知道了方法,看到了希望,也隻能待在一旁幹着急,連身邊人都照看不好,心裏一陣陣無力感讓她虛脫。
“啪哒~~”一顆小石子飛過葉秀晴的身邊掉在地上,葉秀晴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倏然起身走到大門口那邊。
郝大夫等在門口那邊,看見葉秀晴過來,連忙招手。
“郝大夫,有什麽好呃……消息嗎?”這一刻,葉秀晴的心是雀躍的。
聽見葉秀晴語氣中的不自然,郝大夫也沒多管,整個臉上笑眯眯的,膚色也紅潤了不少,想必是個好消息吧。
葉秀晴期待地看着郝大夫慢悠悠地,像是故意吊着葉秀晴的胃口一般。
在葉秀晴要忍不住開口催促之前,郝大夫終于拿出一個藥瓶遞到葉秀晴手中,開心地說道:“這是裴大夫送過來的解藥。在小圓身上試過了,效果很好,最近都沒有發病。但還有待觀察一段時間。”
葉秀晴驚喜地看着手裏的藥瓶,珍貴地捏緊了些,又怕自己太大力會損傷到瓶子,又松了些力道。
裴大夫?是裴大哥吧!葉秀晴暗喜地想着,裴大哥真給力,才給了消息沒多久,就研制出解藥來了,放在現代,那是不可多得的醫學天才呀。
“不過呀~”郝大夫看見葉秀晴這麽高興,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把另外一個消息說出來。
葉秀晴擡眼望去,疑惑道:“怎麽了?難道裴大哥遇到危險了?”
千萬别這個倒下了,另外一個也出事了,這樣子,她離崩潰也不遠了。這樣的打擊,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的,何況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子。
眼見着葉秀晴眼紅通紅,滿目瘡痍,一副天之亡我的表情,郝大夫連忙擺手否認道:“诶诶诶,不是這樣的。”他擦了擦額頭,咽了口口水,潤潤喉,繼續道,“裴大夫沒有受傷。隻是,那個四月草,不知道怎麽了,被很多人知道了。好多人都去采摘,又不會搗弄,弄毀了很多。而且,有些人還故意銷毀,所以啊,現在外面的四月草,在尋常地方是沒有了,隻能在那些險峻的懸崖峭壁的旮旯位的地方找尋了。”
葉秀晴這才像是吃了顆定心丸,隻要人沒事就好。
不過,那消息洩露得那麽快?要知道,知道這件事的也就隻有幾個人而已,郝大夫如果是内奸的話,他怎麽可能還告訴自己,給自己解藥呢。而且,跟他們進來那麽大風險,分分鍾要命的,不可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可是,這樣的話,搗亂的那些人,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肯定在哪裏走漏了消息,或者有内奸。而且,這個以毒攻毒的方法,也就隻有她那本書上有相關記載。隻有幾個親信,才知道。
“安大夫和懷大夫知道‘四月草’是重要一味藥的事情嗎?”
郝大夫是個聰明人,聽見葉秀晴這麽問,他立刻會意到葉秀晴的潛在意思。
他之前光顧着着急送消息,也沒細想。如今一想,後背立刻出現一層汗。他實在是不想懷疑誰,那些人,都是這些日子陪伴在身邊的人。
郝大夫沉重地點點頭,補充了句:“常老頭也是知道的。”
“那傳送信息出去的……是人,還是?”她要一一排除嫌疑。
“這……”郝大夫擰緊了眉頭,爲難地道:“如果我看到的沒錯的話,是人送出去的。而且是大人親自送出去的信,應該是大人的親信。”
……
葉秀晴細細地幫齊頌之擦拭着身子,此時的他,不再見張狂的神情,安靜得像個天使,溫柔得像個王子,也讓人不免心疼,這樣子雖好,卻沒有了張力和活力,空有一個軀殼。
喂過那解藥都兩天了,除了吐血的症狀沒有之外,還是一直昏迷沉睡着。
“你快醒來吧。你再不醒來,寶寶都要忘記你這個正牌爹爹了。我也要走了,跟别的男人走得遠遠的……”葉秀晴每天例行跟齊頌之對話,可是天天對着一個無法回應自己的人,再怎麽多話,也都該說完了。
據說,就算是進入昏睡的人,還是能聽見說話聲的。爲了讓他心安些,不那麽寂寞,葉秀晴還是堅持每天和齊頌之說說話,好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就在葉秀晴準備拿水去倒時,一隻手扯住了她的衣尾……
嗯?錯覺吧。再往前走,一股很小但不可忽視的力量阻攔着她……
葉秀晴驚喜地回頭,床上的男人還是閉着眼睛,左手卻執着地扯着她的衣尾,眼珠子滾動,嘴巴微張,似乎在蠕動。
葉秀晴湊近去聽,隐約聽到他說,“ 别……别走,不……準,走!”
葉秀晴甜甜地笑了起來,惡作劇般道:“我可不管啊,我要一個能保護我的人,你都保護不了我了,我自然是要找其他人啦,如果你不想我走的話,就趕緊起來吧。”
說完,葉秀晴又湊上去聽,希望他能說出其他的話,令她失望的是,齊頌之來來去去也就那兩句話。
不過,這是個好兆頭呢,估計醒來也沒幾天了。這情況,也算是不錯了,人要學會知足,否則,就是自己不斷陷入在痛苦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嘿嘿,這男人,是缺少刺激啊。平時是太給他希望了,讓他以爲自己永遠在他身邊,沒有危機感呢。
——————————
爲了方便照顧,葉秀晴就睡在齊頌之旁邊的臨時用木闆搭建的“床”上,這次是她睡得最好的一晚。隻是,到半夜?的時候,感覺身上沉重了不少,簡直是多承載了一個人的重量,她都能感覺到木闆往下凹陷下去了不少,她想睜開眼睛,但總睜不開。
莫非……鬼壓床?
聽别人說,鬼壓床就是這樣的感覺,萬一自己醒不來,那就完蛋了。于是,她使勁掙紮,沖破那眼皮的束縛,光!
“噌”地一下,葉秀晴睜開了眼睛,外面已是莺歌燕舞,陽光明媚。
葉秀晴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氣,良久才長呼出一口氣……
好險。那被壓着的感覺還清晰感覺得到,說是做夢,有點不可思議呢,太真實了。
這時,一股冷氣從脖子間冒了出來,難道……葉秀晴驚疑地移動眼睛,身子僵硬不動,一團黑色的東西就在身邊。
“終于醒來了?”
“哇!”
一聲驚破天穹的尖叫從屋子裏騰空而出,周圍的鳥兒也紛紛出逃,有些膽兒大的站在枝頭上不動,大眼睛圓溜溜地看着那神奇的屋子。
葉秀晴看着眼前的一團,驚魂不定,半晌才認出她的親親老公來。
葉秀晴激動地抱住了他,嘟起嘴撒嬌,“你怎麽一大早的就吓人家~”嗲嗲地,平常人聽起來肯定雞皮疙瘩都要出來幾層了。齊頌之卻很受用,雖然之前受到了這個女人超高音的折磨。
齊頌之無奈道:“你自己還沒看清人就大叫,還怪我咯?”他不就是說了句話,平時也這樣啊,無辜的他。
葉秀晴看見他一大早的就在自己的被窩裏,大概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也不再問了。
葉秀晴不和他插嘴皮子,想起了正事,連忙問道:“送‘四月草’消息出去的,是可以信任的人麽?”
齊頌之無奈被轉移了話題,但也知道正事要緊,就不再耍寶了,認真回答道:“嗯。我的死士。”
顧名思義,死士培養是非常嚴格的,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主人,絕對信得過。聽見她這樣問,齊頌之就知道出了問題了。
轉頭一想,“是有人洩露消息了嗎?”不然的話,不會問到信任的問題。
葉秀晴垂頭喪氣,整個人像是沒了靈魂一般,道:“是啊……”
葉秀晴原封不動地把昨天和郝大夫的對話說了出來,順便把自己的想法也說了個遍。當然,她可沒忘記要邀功,這些天都是她陪在身邊的呢。
齊頌之刮了一下葉秀晴的鼻梁,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之後才找她算賬。
葉秀晴有些理虧,眨了眨眼睛,錯開了和齊頌之對視的眼神。沒辦法,她心虛呢。昨晚那些話,就隻有在他毫無抵抗能力的時候才敢說呢,平時要是說出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要怎麽死。
“所以說,現在懷疑人就隻有安大夫、懷大夫和常老伯咯?”當然,郝大夫的懷疑還是有的,但不算大。
除非這疫病比他想象中的水還要深。
不過,以他的經驗,京城那邊的人,翻不起這麽大的浪。
葉秀晴沉重地點點頭。她實在無法想象,三個老人家,居然還會有内奸。敵人的手伸得太遠了,有時真的讓人很無力。
“不過,我知道‘四月草’更佳的生長環境,不過,可能會比較危險。”他們現在理出了思路,知道了突破點,留在這重災區的作用也不大了。
這些天齊頌之立的威信估計也差不多了,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耽誤在這裏。
“嗯,收拾一下,咱們就準備走吧。”外面缺少主将,雖然安排好,但終究會讓人有些惶惶,還是得有個人坐鎮才行。
葉秀晴順便把小圓的消息也告訴了齊頌之,讓他安排一下。
齊頌之想了想,可行。不過,他們還是暫時不要待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找個人少的地方活動好了。
要是有個萬一……也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