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令晖不說話，一直看着葉秀晴。葉秀晴被看得發毛，再也坐不住了。算了，今天不行，她之後就天天來，來到他認爲可以爲止。反正她現在也知道合作的客觀是可進行的，關鍵是他的态度而已。
她站起身，收起了讨好的表情，淡淡地道：“如此，不打擾了。”呼，明日再戰好了。今晚好好想想，明天換個策略再來。
看着葉秀晴不作逗留，是要真走，黃令晖眼裏迸出怒火，這女人，就這點耐性都不給他嗎？
“慢着！”看見女人轉過頭來，他又擰起那股氣，“看來你要合作的誠心也不過如此了。”
“真的很急。我對這個成衣店寄予很大的希望。我不希望，在可能的合作中，參雜了私事。”天下的老百姓，包括她自己，都想這亂世盡快地結束。但是，若是以那個爲條件，真的隻能說抱歉，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一分爲五……
可能感覺到了葉秀晴的急切，也可能感覺到她不可能再退一步，思忖過後，黃令晖松了口，“我們可以合作。”聽到這句話，葉秀晴心提了起來，激動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但是……”黃令晖故意吊着胃口。看着女人的心情被他的話影響，說不出的安心。
這女人，快失蹤兩年了，他加快自己的步伐，把店開到可以開的地方，就希望她看到牌匾，能想起，她——還有一個家。
多少次的希望和失望，多少次日日夜夜的失眠，獨坐到天亮，漠然看着看着太陽初生瞬間綻放的刺眼的光芒，暖不進他的心。
這一次，聽到手下的消息，他風雨兼程，翻山越嶺來确認，隻爲了尋找她，告訴她，他們有能力給她幸福了，不會再讓她受傷了。懷着忐忑的心來，暗中看中那朝思暮想的臉孔，死灰的心卻雀躍不起來。那個可愛的孩子，那幾個把幸福挂在臉上的郎才女貌的男女，時間跟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如刃般尖銳，千瘡百孔的心瞬間破碎。
流血流淚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失去了資格。
他躲在自己的屋子裏，不敢面對。但是，這個女人找上門了。
“你倒是說啊，婆婆媽媽的。”他倒是會吊人胃口，一直沒聽到要求，心裏七上八下的。解決了這個，她才能好好問他們的這些年的情況啊。不然的話，連正當的身份都沒有，問起來也太突兀了。
“我要你陪在我們身邊。”一句簡單的話，讓屋子裏塞滿了凝靜。
這是……她做不到的。眼睛失去了光芒，那點點希望如絢爛過後的煙花，點點消散。
葉秀晴張了張嘴，“做不到。”她恁地直搖頭，“抱歉，這個無法做到。”
對于他們，她是虧欠的。太多的恩情愛情，她無法償還。對于一些人一些事，錯過了，就回不來了。之前，是她天真了，原以爲能來個大團圓。但是他現在都要富甲一方了，其他兩個不知道怎樣，就他一個，能長相厮守，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
有緣無分天注定，很多事情人是無法挽救的。
“因爲他們？！”用的疑問語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葉秀晴閃過一絲複雜，“是……也不是。”她有小寶寶了，不僅僅因爲那兩個難以割舍的男人，還有很多很多。
黃令晖淡定自若，再次抿了口茶，“不再考慮考慮？合作可以深入商量。”
葉秀晴搖搖頭，拿回桌上的設計圖，打算默然離開。她害怕，再停留多一會兒，她會動搖，她會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希望，能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不是當年那個脆弱的自己。雖然……她沒什麽長進。心裏苦澀翻滾，腳步不停。
“合作！”
葉秀晴用盡全力把腳縮回來，沒有轉身，她害怕剛才隻是錯覺。
黃令晖頹然地松開一直緊握着的手，掌上清晰可見見血的指甲傷口。
“合作吧！”黃令晖怅然望天，眼底的冰霜似融非融，“但必須要每2天一次會面談工作，不可缺席。”他輸了。從前就輸了。
隻是，做着無謂的掙紮，祈求那抹象征着幸福的微芒。
沒有想象中的欣喜，沉重的心沒有解脫，“好！”
生活在繼續。人……也要往前看。
臨走前，葉秀晴還是忍不住，“他們兩個……都還好嗎？”不該問的，忍不住。葉秀晴輕咬嘴唇，期盼着。
“好，也不好。”
葉秀晴點點頭，飛快地走了。
好？怎麽能好得了呢。
從窗中看見樓下那隻嬌小的身影，初見的竊喜早被刺激得無法承受更多的情感。隻是那眼神……依舊緊緊跟随着。
模棱兩可的答案，葉秀晴出奇地明白了。她隻要知道他們好就行了。她的心很小，不可以再裝下那麽多人了，否則，她今生對不起的人更多。不論做多少，都會有滿滿地虧欠。
黃令晖看了看外面的藍天，群鳥飛過……
他們……也快到了吧。
眼裏閃過精光，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容，到時候，不會讓她輕易跑掉了。不管她怎麽變妝，都能把她認出來。
合作？！可以，畢竟君子一諾。但是，黃令晖露出了從前的狐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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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她不想家裏的那兩個男人知道，免得心煩，這事兒她自己解決就好了。他們以後，隻有合作！絕不跨越雷池一步。葉秀晴握緊拳頭，暗自給自己打氣加油。
“怎麽樣，順利不？”回到家，裴勉行拿着一條熱毛巾，敷上了她的臉，暖烘烘的，好舒服。一會兒後把毛巾拿開，臉蛋已經紅潤了，葉秀晴不舍地看着毛巾遠去，臉上的熱量消散，好想把暖氣懷抱在自己的身上。
裴勉行把毛巾泡了泡，沾上的暗灰紅色脫落，清澈的水慢慢浸染了污穢，變得渾濁。
齊頌之翹着手，慵懶地靠在卧房的門邊，“看她那樣子，肯定是成功了。”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她的心情統統都會顯現在臉上，倘若失敗了，不繃着個苦瓜臉麽。
聞言，葉秀晴驕傲地仰起了頭，神氣地說道：“有我出馬，什麽事情解決不了啊。”開玩笑，此時不神氣點，更待何時啊。
葉秀晴瞧了瞧，奇怪，木同他們怎麽不在了，難道這麽快搬隔壁去了？
齊頌之了解她所想，主動解釋說：“他們在新店籌備，明天就開業。之後的作業，也在店鋪的後院進行。”
葉秀晴了解地點了點頭。
“噢，對了。我跟棉花店老闆說好了，他會定時出貨供應給我們。”這個可喜的消息，差點兒忘了說。她剛從晴晖雜貨鋪出來，運送的問題、人手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是原材料沒有确切，看着天色尚早，她就轉身去了棉花店那兒和老闆談妥生意了。
從懷裏小心捧出那張契約，笑得張揚。這都是她一手一點一滴自己做好的事情，一小點進步，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激勵。
其實，她還有一種想法，把衣服的雛形樣版交給别人去做，後來再讓木同她們加工，她補上設計元素……這樣子速度會更快。但是，還是先看看生意怎麽樣，木同她們能不能顧得上來吧。
坐在院子裏頭的葉秀晴無意中瞥見裴勉行拿着一個包裹，看樣子是要出門。
“裴大哥你要到哪兒去呀？”他不是要去煉藥麽，怎麽要出門了？
裴勉行揚了揚包裹，“給他們送藥去。傍晚前就會回來。”現在是争分奪秒的時候，容不得半分懈怠。
“好~煮好飯等你回家喲。”葉秀晴向他揮揮手。
之前和蘇管家約好了這幾天制藥，他連續幾天趕制，加上之前送去的那些，應該足夠的了。
“啊~~我可憐的娃，怎麽會這樣！明明吃了緩解藥，該好了，你快給我們一個交代，活生生的一條命啊~~”一個女人瘦骨嶙峋，痛哭流涕地伏倒在鎮長府上，前面的官兵阻攔着。後面還有越來越多的人，臉上帶着悲痛和憤怒。
“我們要一個交代！全身心的信任，給我們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一個男子肌肉蓬發，神情激動。之前有多愛戴，現在就有多憎惡。
“交代……交代……”後面的人都在起哄。
鎮長府上，除了門口的那幾名官兵，一直靜幽幽的，百姓呼叫的那個人，也一直沒出來。他們的神情本來還有些期待，見到裏面這麽久都沒人回應，最後一絲期許都剝撕抽盡了。
場面一時失控。
裴勉行暗中看着這一幕，繞過鎮長府，直奔蘇管家而去。
看來，他們那邊研制的藥出現了問題，而且，應該不止他發現的副作用那麽簡單。他們究竟是要幹嘛，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是對自己的有力一擊嗎？要麽他們是另辟蹊徑，要麽就是真的内部出現問題了。
這麽一來，對他們來說，是拉攏人的一個好機會。
“裴大夫，你來了，好早。”蘇管家永遠身着一袍青衣，挂着不變的笑容。
裴勉行也笑了笑，猶如春暖花開，一路繁花，同樣是笑，一眼看出區别。“是。盡早完成，對百姓對大家都好。”
話題一轉，“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鎮長府上的事情？我過來的時候，鬧得很大。”
蘇管家抓起一把魚飼料，緩緩撒入湖中，紅錦白鯉紛紛湧出水面，争相搶食。
“稍有了解。”蘇管家神色淡然，衣袍翻飛，坐在了芳亭的凳子上。“我們這邊情況比較樂觀。沒有人員出現問題。不過兩天，隻要兩天，你的藥又要不夠了。”含笑望向裴勉行，拿起茶杯，示意了一下，“以茶代酒。合作愉快！”
裴勉行心裏幽恸，拿起茶杯，先幹爲敬。
老百姓絕望的哭喊猶言在耳，揮之不去。作爲一個醫者，理應第一時間提供幫助。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裴勉行看向西邊，太陽紅豔，緩緩墜落。師傅，請原諒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