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行對這個醫館感覺其實是比較矛盾的,他并不喜歡和村長他們合作,但是他又想通過醫館,來了解疫病的發展情況,希望能有所突破。畢竟,感染人員太多,同在集鎮上的晴兒,也很難避免,總歸是要解決的。
當然,能做到這些的前提是,醫館能順利開張。
公雞響徹雲霄的啼鳴聲喚出了東邊緩緩升起的紅日,寂靜的村裏陸續傳來人們洗漱的聲音。
“叩叩叩……”
葉秀晴還在眯着眼刷牙,門外敲門聲不斷。葉秀晴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一大早就被打擾,好不爽。人家都說,當母親之後,會變得勤奮,什麽各種不健康飲食啊,起床困難症啊,脾氣臭啊等問題,都會得到解決。然而,葉秀晴走到大院的亭子上坐了下來,雙手環抱着自己,瑟縮着身子,面無表情地看着裴勉行去開門。
别誤會,她并不是睡面癱了,隻是她這種起床困難戶,早上清醒,靈魂基本不在線的,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思緒在飄飛,腦子在睡覺,各個器官都在叫嚣着罷工,如此,她“面無表情”隻是因爲“動”需要力氣罷了,她懶,沒動力。
葉秀晴見到裴勉行對着門口那人笑着點點頭,還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他就走到她這兒告訴她準備過去醫館了。
葉秀晴頓時苦了臉,她早飯還沒吃呢。
眼巴巴地望着裴勉行,但是此時的裴勉行全副心思都在外頭,沒注意到葉秀晴可憐巴巴像小狗一樣撒嬌賣萌的表情。
“晴兒,走吧。”裴勉行數着醫藥箱裏的東西,沒有擡頭。
葉秀晴戀戀不舍地望了望廚房,再見,她的可愛的早餐~
小羽軒還沒有醒,等剪完彩帶,她回來小寶寶就差不多醒了,剛好可以喂奶。
小貓咪搖着尾巴看着它的主人們走遠,頗有人性地看了看大門緊閉的主屋,嗯……又是它照顧小主人呢。
古代人比較含蓄,夫妻走在街上也是會保持一段距離的,更别提說是手牽手一起走了。來到人多的地方,葉秀晴甩開裴勉行的收,裴勉行也順勢松開手。葉秀晴并不是害怕流言蜚語,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節生橫枝,無端給自己找不痛快而已。
他們走出家門,春花就等在不遠處,看見他們出來,踮起腳尖朝他們揮揮手,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來剛才是春花來呢,她還以爲大清早的誰來擾人清夢。
木同曾經表示過春花和裴勉行有過什麽,再加上春花這些的表現,葉秀晴看着旁邊這個胸懷坦蕩的男人,她……還是選擇相信。
感受到旁邊女人炙熱的眼神,裴勉行側臉過去,溫柔一笑:“晴兒,怎麽了嘛?是不是還沒睡飽?”
在陽光的微醺中,一對年輕男女相視一笑,燦爛了寒冷的清晨,涼了某人的心。看着那刺眼的一幕,春花好不容易埋藏的飽含複雜情感的思緒再次湧上,噴湧的妒意席卷着她,恨不得把那女子的清秀笑臉劃花……
春花硬生生地把那暗黑的情緒往下壓,不斷地告訴自己:時候未到、時候未到……
“不好意思,春花,讓你久等了。”走到面前來的男子劍眉星目,溫朗的聲音帶着點點抱歉,臉上也是有些愧疚。
春花背過被凍得紫紅的手,不讓他看見。
“沒關系沒關系,我也沒等很久啊,剛才通知你之後我也回家一趟了,也是剛到。”悄悄運動一下僵硬的肢體,睜眼說着瞎話,明明是從頭等到尾,爲了能讓自己心儀已久的男生心裏好過些,不在乎這一點點的苦了。
“好,那我們趕緊走吧,别讓村長久等了。”裴勉行點點頭,帶着葉秀晴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路,但他知道春花會跟上來帶路的。
葉秀晴微微向春花點頭打了招呼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她不是聖人,她可是很記仇的。
倘若當年不是她一意孤行,犯了他不可饒恕的錯誤,如今站在他身邊的,會不會就是她呢?
春花心裏苦澀難解,她差不多連表面功夫都不能做到了。
葉秀晴感受到後面那股愁怨的眼神,如芒在背,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葉秀晴瞪了一眼裴勉行,自己向前走去,連忙離開那個令人不放松的視線區域。
裴勉行收到乖媳婦兒的一瞪,無辜地攤了攤手,他可是什麽都沒做啊。後面那視線,作爲當事人當然感受得更清楚了,隻是,他愛的人從頭都尾都是前邊那個跟他在鬧别扭的小女子,至于其她人,他的心很小,已經裝不下了。
所以說,春花的那些想法,隻是從她的角度出發,臆測裴勉行而已,不管發生什麽,她的身邊,永遠不會有他。
他的生活變得有盼頭,是從見到晴兒開始的,仿佛是爲她而生。
春花強打起精神,重新揚起标志性笑容,帶路去!不管怎麽說,以後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要多很多呢,還能從中牟利,一大快事!其它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她很快就可以做到了,她可以爲了他,什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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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勉行一行人快到的時候,翹首以待的村長一個激靈,大聲吆喝着“放鞭炮”,在醫館兩邊又大又長的炮仗就“噼裏啪啦”地響起來了,在炮仗聲中傳來店裏人喜慶的唏噓聲,伴随着濃煙散盡。
“二小子,啊不,要改口了,應該是‘裴大夫’,看這店口跟安排,還滿意嗎?”村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宿醉并沒有讓他有多少倦态,熱情地問起了以後這個醫館的主人。
裴勉行大概掃視了一下醫館的布置,和村裏那個差不多,是合他心意的,隻是空間布局上要大很多,裴勉行眼裏閃過一絲滿意。
成功捕捉到裴勉行的信息,村長得意地笑了起來,連忙安排人拿起紅綢帶,準備讓裴勉行去剪彩。
葉秀晴知道村長他一向忽略自己,她也沒在乎,低調點,降低他的關注度,這是件好事呢。
這醫館,一方面看病,一方面又純粹可以買賣藥材,當剪彩完畢時,就有人進去觀看了。
今天村長很是隆重打扮了一下,一身暗黑色長跑,用紅絲邊織造了祥雲的圖案,看上去容光煥發,乍眼望去,還以爲他才是今天的主角。相反,裴勉行還是和平時一般,一身白衣,用藍綢絲帶半紮起頭發,另外一半柔順地鋪在背上,另有一番仙道俠骨的滋味。
葉秀晴總覺得很奇怪,村長這麽誇張地站在人前,是爲了什麽呢?感覺不是爲了開張,而是借着開張來介紹他自己。裴勉行向來不喜歡這些交往,早已偷偷地退到了一邊,冷漠地看着這些人。
葉秀晴上前,裝作在欣賞店鋪,經過裴勉行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奇怪!”果然,村長要搞事情了?
裴勉行趁大家不注意,幫她把前面幾撮沒有梳好的柔發撩到耳後去,柔聲道:“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葉秀晴回以一笑。
“是誰膽敢在這裏開醫館!沒有看到城門公榜,所有大夫都到大人那報名嗎?”
一隊身穿官服的士兵把醫館團團圍住,手拿着大刀。其中一個刀未出鞘,但是手握着刀柄,一副随時開打的樣子,橫眉冷對着在場的人,兇神惡煞的模樣。
原本熱鬧非凡的醫館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紛紛看向了村長,神态不一。有些怕事的,想要悄悄溜走,被圍在外面的官兵一把閃亮亮的刀阻隔着。
村長被萬衆矚目,也不怯場,上前一步,傲視着帶頭的官兵,聲音像是從丹田發出發出,氣場全開地說道:“你又是誰的人?連本大人都不清楚,看來,你是不想幹了!”村長好歹當了個小“官”幾十年,氣勢和語氣都是杠杠滴。
帶頭的官兵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難道您是新上任的大人?”最後還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
在場的人看着這局面,頓時找回了面子,被大刀攔住的人一改之前的猢狲樣,狐假虎威道:“聽到沒有!還不快收起你手上的破爛玩意兒?有本事把武器對着自己人,就沒本事上場殺敵了嗎?”
在場的官兵都有些生氣,但曆來嚴格的訓練讓他們練就一身不動如山的本領。
“我就是!”村長上揚着頭,對鼻孔對着帶頭的官兵,随後又從衣襟裏掏出一枚令牌,在官兵面前大動作地晃了晃,“看到沒?這就是證據!還不快收起你們的武器,膽敢對本大人不敬?”這時候的村長,擺起了大人的架子。
帶頭的官兵也顯得左右爲難,似乎被什麽難住。他是看清楚了令牌,但是,主人就是下命令圍住這裏,他也沒辦法呀,軍令如山。
“好一個大膽的狗官!”一把略帶熟悉的聲音傳來。
葉秀晴循眼望去,瞳孔湊然放大——是他!
一個身穿綠衣,佩戴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在行動間敲響起來,讓人不自覺加以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