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隻靠村長,是不能了解更多消息的了,他得想辦法打入内部,設法見到那個女人,得到她的信任。這樣子,才能稍微掌握一點主控權,不用霧裏看花,在迷宮裏隻能聽着别人的聲音尋找“出路”。
隻有是自己親自得到的消息,才能真正信得過。
還有,他必須了解另一隊人馬的真實意圖,是同流合污,還是真的爲了解決病疫?
看着房間裏東倒西歪的兩個人“醉得”不省人事,裴勉行眉角緊鎖,轉身坐回位置上,今晚,就得待在這兒了,現在走了,于理不合,到時候被有心人看見,恐怕被人诟病。
隻是,家裏還有嬌妻乖寶等着他,怎麽辦好呢?裴勉行右邊的食指不自覺地敲擊着桌面。
就在裴勉行沉思的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恭敬的聲音問道:“您好,大人。請問需要收拾東西嗎?”
裴勉行眼睛一亮。
看着他們雷打不動的樣子,也不幫他們擺正姿勢,就這樣去開門了。裴勉行自己也喝了酒,幸好之前早有準備,來之前就服用了抵抗醉酒的藥丸,但外表特征還是和醉酒一樣,因此臉上也帶有醉态的紅暈,他踉踉跄跄地開了門,有些大舌頭地問道:“你、你說什麽?”
上前詢問的小二透過裴勉行隐約看出裏面的狼藉,或許是面對這種情況太多次,小二已經做到面不改色,依舊服務态度良好地口氣問着:“大人,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即使是“醉酒”,裴勉行的儀态也是無法挑剔,反而多了些潇灑。裴勉行捂住嘴巴,假裝有些難受,問道:“請問可以叫兩個車夫過來,把我的朋友們都給載回家麽?”
“可以的,客官請稍等。”微微一彎腰,既不覺得谄媚,又不覺得待人待客不周到。
等到小二走得不見人影,裴勉行假裝醉酒的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雖然這人看起來素質挺高的,但是,這裏人多口雜,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私心,他也不要求什麽,這些壞印象都要慢慢積累,等到有用的時候,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沒錯,他剛才就是故意大開“城門”讓小二清楚看見裏面的情況的。既然村長是要在這裏做大官,勢必要維護好形象。今天這麽一出,以後要抨擊他,也有了證據。不管上頭兩隊人如何,就憑村長的爲人作風,他就要把村長拉下馬。
春花……
裴勉行眼神有些複雜,昔日年少的美好時光,都被時間的洪流沖刷得慘無痕迹了嗎?她現在挂念的,隻有永恒的利益……
想起春花之前在村裏主動策劃的陰謀,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是也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影響。那時候,應該已經劃破臉了,都知道了她的真實想法,隻是沒有戳破那張薄如蟬翼的紙張罷了。
那麽,她此行,也是要長住嗎?隻是,看她孑然一身,又不像是舉家搬遷,她又想在裏面幹什麽?目前找不到她對他們有害的證據,就暫時先放過,她和村長又有什麽密切關系呢?
看來以後,他還是有很多事情忙的。看着外面那個逐漸昏沉的天空,遠處的天邊已經泛起彩霞的婀娜輝芒,裴勉行手裏提着剛在包間裏面打包的飯菜,大步邁向家中的方向。
至于那兩個人,裴勉行回頭一看,五層樓高的亭台樓閣,金碧輝煌的牌匾,裏面傳來幽幽的似絲竹笛聲和琴鳴聲,江南才子歌詠傳誦詩篇的朗朗之聲,無比顯示着這樓台的逼格之高,他們能否安全歸家,那根本是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可是……
裴勉行頓了頓,這疫病并不是說避免就避免的,爲什麽這麽多人還在這兒醉生夢死呢?
要麽是根本不擔心,因爲他們知道什麽;要麽是害怕到絕望,通過自我麻醉的方式,消極對抗,用逃避的方式面對疫病。
這,也是這類人的悲哀,沒有面對困境的勇氣,絕處逢生隻存在少數人的觀念裏。“人不是被病魔打敗的,而是被自己的新病給擊倒的。”這句話果然在理。
诶?他腦海裏爲什麽突然會冒出這樣一句話?裴勉行在腦子裏搜尋一番,他确定,他在書中絕對沒有看過這樣的句子。不知不覺中,他停在了路邊,良久……直到寒風侵襲了他的衣裳,他在幡然驚醒,天色不早,他快步趕回家。
那句話就這樣被裴勉行扔到腦後了。這麽個線索,又一次被裴勉行忽略掉。
匆匆回到家裏,嘴邊呼出的白氣久久不散,裴勉行打開院門,小孩子玩鬧的聲音、小狗狗吠叫的聲音、女人溫柔的聲音交疊在一起,溫馨有愛。裴勉行心裏柔了一片,隻有這個家,才能讓他在外面經受各種陰謀暗算,千蒼百孔的心得到填補。
這個有愛的家庭,是他至死要守護的寶藏。
進了院子,裴勉行向小寶寶走去。估計是聽見了他爹爹的腳步聲,小羽軒緊緊皺着的小包臉,望向父親,小手手緊握着,一直指向小貓咪,“哒哒哒,咿呀!”控訴着時常限制他玩的壞狗狗。
小貓咪望向男主人,乖巧地蹲坐,雙眼無辜地看着裴勉行。
裴勉行停在小寶寶3米出,蹲下來,展開雙臂,慈愛地看着寶寶,哄道:“乖,過來爹爹這裏!”
小寶寶笑眯了眼,露出了下面兩顆小門牙,雙手撐地翹起小屁屁麻溜地站了起來,往前哒哒兩步,一個踉跄,往一邊摔去。在那麽一瞬間,他癟了癟嘴,眼裏已經喊着淚水,準備開哭,看着爹爹鼓勵的眼神,不知道爲啥的,眼神越發認真起來。走不好,哼,他就爬!
手腳并用地挪動着身子,沒幾下就來到了爹爹幹爽但溫暖的懷抱,小寶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裴勉行親了親小寶寶紅撲撲的小臉蛋,這樣讨喜的小娃子,誰不喜歡呢?
他要守護他純真的笑容和他娘親無憂的生活。
葉秀晴穿着圍裙,抓着勺子就走了出來,頭發随意地綁起來,烏黑濃密的頭發全部撩到耳後,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纖細的脖子,明媚的笑容挂在臉上,陽光洋洋灑灑在她的背後,像一層金沙披在身上一般。
飯桌上——一菜一湯加上裴勉行帶回來的熟食。
葉秀晴一邊喂着小寶寶,一邊吃着飯,這時候,裴勉行是絕絕不可以看葉秀晴的,否則要被葉秀晴這隻嬌羞的“小野貓”給抓個正着。
因此,裴勉行那坐的叫端正,眼睛直視飯菜,不敢随意亂飄。
“晴兒,我明天開始,就要跟着村長去那醫館看診了。明天有一個開業儀式,你要來看麽?”
那是他今後長時間待的地方,也方便讓晴兒知道,免得有時候擔心。他這些天都有幫晴兒和小寶寶把脈,偶爾也會讓他們吃一些參片,把身體養壯來,疫病感染的幾率也就小了。跟着他出去大概沒什麽問題。
何況,官府也并非不作爲,早些天就貼了個公榜,隻要是發現家裏人有疑似症狀的,一律交由官府,在安置的地方治療,同時也在積極尋找大夫,隻要是懂醫術的,都可以去報名,賞金也很豐厚。
這樣子看來,官府還是挺負責任的。不知道村長,到底是當了什麽大官?千萬不要是主管鎮上大權的地方官,否則,鎮上的人估計都不好過了。前段時間的官員上任,也不知道進行得怎樣了,恰逢在這個關鍵時候,種種痕迹表明,很有可能就是村長,但裴勉行内心上就是不想承認。
葉秀晴擡頭看向一本正經吃着飯,目不斜視的男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裴勉行耳朵微微泛紅,葉秀晴知道分寸,不敢太過,連忙收聲,回答道:“那把小寶寶放家裏嗎?外面環境不比家裏好,不想讓他出去遭罪。”
葉秀晴沒有直面回答,但裴勉行已經知道她答應了,内心有些愉悅,看來,不僅僅是擔心葉秀晴找不到地方才帶她去醫館的這一個原因呢,更深一層的,連單身狗都明白了。
看着懷裏的寶貝活潑開朗随和的性子,葉秀晴很是高興。雖然小寶寶出生之後也很少帶他外出,但她明白豐富的環境對小嬰孩的重要性,所以她很少限制他的行動,甯願用力多搓洗衣服,也不困住他,任憑他在院子裏玩,有小貓咪在一旁看着,她也比較放心。
明天,或許就有一場暗戰要開打了。
爲了小寶寶,爲了這個家庭,她也不可以怯懦。任何一個母親,都可以爲了自己的孩子,付出所有。以往的她隐忍不發,是因爲她覺得沒必要。如今,她要和裴大哥并肩作戰,守護共有的幸福。
村長、春花,還有未知名的大boss……葉秀晴眼神堅定地望向遠方,裴勉行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她的身邊,寒風揚起了他們的頭發,但他們也不爲所動,厚大的肩膀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
在緊急召喚大夫的時候,開了一間私人醫館,明天,注定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