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
門外傳來糧子洪亮的聲音。葉秀晴放下掃帚，屁颠屁颠跑去開門了。
“糧子，好久不見呢。”
“诶，是啊弟妹，去集鎮賣東西去了。喏，這是新鮮魚，放缸裏養着吧，否則到時候不好吃了。”
糧子提了提有五六斤的小網，露出了手肘上的傷口。
“好的嘞，先進來坐，裴大哥在裏邊搗弄着藥呢。诶，你這手是咋啦？那麽大的傷口……快叫裴大哥看看。”
葉秀晴看着看着那傷口，應該是沒有很好地處理，外延已經發紅，要發炎的節奏了，那不規則的肉沫相連，紅肉外翻，像是被撕扯地一般，葉秀晴一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诶？說來也倒黴，回來的時候被一個瘋婆子拖着咬了一口，怎麽處理都不好，所以想讓二小子看看。”
糧子咧咧嘴，表情有些痛苦，這麽大冷天的露着胳膊，冷風習習，那叫一個冰爽。
“快進去吧，别晾在這兒了，冷！”
葉秀晴招呼了糧子進去之後，把那3條鲫魚養在缸裏，看見它們遊來遊去，好不快活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這魚，細骨頭少，清蒸又鮮甜！想想就流口水了，蔥有，姜也有……那今晚吃一條好了。再來個青菜和腌菜，兩菜一肉足夠了！
想好了今晚的菜式，葉秀晴就把小羽軒抱了回來，雖然小貓咪的肚子也很暖，但終究是外面，不要冷壞了。
“走咯，咱們去看看糧子叔叔和爹爹。”
“啊呀！唔……”小羽軒被抱離他可愛的小夥伴的身邊，有些不開心，臉蛋都氣紅了，整個包子臉胖嘟嘟的，幽怨地看着他的娘親，無言的控訴。
“miu啊，乖，待會兒再來跟小貓咪玩，冷呢現在。”
葉秀晴哄着鬧小脾氣的家夥，也不知道像誰，那麽傲嬌，她小時候可沒有那麽難伺候呢，哪像他，整個小少爺似的。想到這裏，葉秀晴抱着小羽軒就緊了緊，果然，就算遠離了他，也是有相像的地方麽。
“晴兒，怎麽了？那麽久不進來，外面冷，别冷壞了。”
裴勉行拿着藥盆從房間裏出來，打斷了葉秀晴的空想，葉秀晴連忙收斂起不該有的思緒，調整好表情，看着那個溫柔似水的男人，應答道：“就來！”
遠處的山上白雪皚皚，雪花飄飛如柳絮，壓彎了秃樹枝，掉在地上揚起一陣白色的“塵土”，到處銀裝素裹，肅穆寂寥。然而，村莊這邊卻是綠樹成蔭，樹梢上偶爾傳來小鳥拍翅膀的聲音，雖然冷，但是一片生機盎然，給人以無限的希望。
葉秀晴給小羽軒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然後放到炕上讓他自己爬。自從會爬行之後，他就不喜歡被人抱着，喜歡自力更生。葉秀晴在炕上的邊緣都拿木闆固定着，确定他不會掉下來之後才走開。
這木闆還是他爹前幾天專門弄好的，方便他自己爬。
放下簾子，就看到糧子坐在一旁，受傷的手放在桌子上，裴勉行正在幫他處理着，那傷口已經處理到一半。
葉秀晴倒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檸檬茶給他們之後，也坐了下來嗑唠嗑唠。
“喲，這茶可真好喝，又香又甜，又有點酸，很開胃呢，精神也爽朗了。”
糧子喝了一口茶，贊歎道。
“喜歡嗎？待會兒帶些回去給大娘他們喝喝，也不值什麽錢，很容易弄的。”
葉秀晴聽到糧子贊不絕口，眼睛亮了亮，頗有一種知己相見恨晚的感覺。害怕他會覺得不好意思拒絕，連忙就說不值幾個錢。
“你這手臂怎麽弄的？”
裴勉行處理着傷口，皺眉問道。
糧子對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說也晦氣！前幾天上集鎮賣些東西，準備回來的時候一個瘋婆子沖了過來，照着胳膊就咬，最後面竟給她扯了一塊肉……”糧子說的時候，臉上還留有驚恐的神色。
“不是說集鎮很多人有熱病嗎？你怎麽還敢去？”前段時間春花他們一直勸裴大哥出去，不就是想賺這個錢嗎。
糧子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撓了撓頭發，有些尴尬地說：“不就是因爲這個嘛，鎮上都沒有什麽賣了，就想着铤而走險，賺個好的咯。而且，二小子說過這個可以治的，我看着不太嚴重，就去了呗。”
“那鎮上多熱病的人麽？”
糧子想了想，有些奇怪地說道：“這不太清楚，街上的都是健康的。不過街上少了挺多人的，而且啊，他們表情都不太好，麻麻木木的，不過我的菜賣得挺快的，他們瘋搶啊，嘿嘿……”想到自己荷包滿滿的，糧子控制不住地傻笑，連這傷口都痛得值了。
“你這是要傻了吧，爲了那個錢，連命都不要了。”葉秀晴是一百個不贊同。
糧子倒是一點兒不擔心，咧嘴笑得沒心沒肺，道：“這不是有二小子嘛。我信得過他！”
葉秀晴笑笑，無奈地搖搖頭。
“那咬你的那個瘋婆子，後來怎樣了？”
“她被官爺們扯開了，旁人看到她這樣，都吓跑了，然後那個官爺把那個瘋婆子抓走之後，看了我幾眼，就走了。嘿，連賠個錢都沒了。”
說到這兒，糧子還覺得有些憤懑不平，無端端被扯下一塊肉，連個道歉都沒有。
“所以啊，下回多留個心眼兒，”
全程都是糧子跟葉秀晴在聊着天，裴勉行隻是負責處理傷口，話題他也不參與。隻見他用力地按了按傷口，把化膿的都擠出來，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糧子毫無防備，頓時臉部失控，哇哇大叫起來。另一邊的小羽軒以爲糧子跟他玩，也咿咿呀呀大聲說了起來，至于說啥，嘿嘿，隻有他自己知道咯。
“你這是要謀害親哥呀？”糧子緩過來後，哆嗦着手，控訴着裴勉行。
“這是你要錢不要命的代價。”裴勉行頭也不擡，一副認真臉。
看着他們兩個耍寶，葉秀晴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聽着小羽軒在那邊發飙，知道他想過來玩，隻好動身去抱他過來了。
“你這些天都不要去田地幹活了，這手盡量不要碰水。這傷口有些奇怪，感染力挺強的，而且……不太容易好。”
玩笑過後，裴勉行認真地囑咐着糧子，看他那樣子，似乎這傷口有點來頭，不是平時的那樣。
糧子也認真起來，一臉苦笑道：“這我當然知道了，這傷口我也有處理過的，就是不見好，所以才來找你的。怎麽，還能治嗎？”後面的那句話，糧子問得有些小心翼翼，聽得葉秀晴的心也抓了起來。
“可以，隻是會麻煩好多。隻要你聽我的，就好。”裴勉行從來不說空話，隻要他承諾的，就一定會做到。
聽到他這麽說，糧子才開懷起來。小羽軒掙紮着要去糧子那裏，葉秀晴抱都抱不住，這小滑頭，誰給他吃的，誰就是他親人。糧子一隻手就把小羽軒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懷裏，兩個人都這麽用嬰孩兒的語言交流了起來。
裴勉行處理好傷口，又抓了幾包藥給他，糧子又玩了一會兒，才離開。
雖然看似是在聊家常，但裴勉行卻一直被那個傷口的事情煩擾着。
“怎麽了？糧子來了之後一直沉着臉的。”葉秀晴拿着盆熱水進來，給裴勉行洗手。以往他都是碰完這些東西就洗手的，今天送走糧子之後，就回到房間裏一聲不吭。
裴勉行回過神，感受着手裏的溫暖，闆着的臉此刻放松下來，有些疲倦地道：“剛才糧子那傷口，不簡單。”跟他們來之前，經過的一個驿站，那兒吃人的情境有點像。希望這次是他多心了。
聞言，葉秀晴也皺了皺眉，問道：“怎麽回事？不就是普通的傷口嗎？難道那瘋婆子還自帶病毒不成？”當時在驿站的事情，葉秀晴并不知道。驚訝之下，還說了“病毒”這一類裴勉行聽不得的詞兒，不過想想，裴勉行就大概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
“嗯，差不多。那傷口不容易好。不知道鎮上是怎麽回事了，照這樣下去，咱們村裏很快也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不過還好的是，這種傷口，我還有能力處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裴勉行想了想，還是暫時不要跟葉秀晴提起驿站的事情了，雖然她這些日子的勇敢的表現都看在眼裏，但是他還是不想她承受這麽多。他隻希望，有他在身邊，他的晴兒隻要無憂無慮的便好。
他的心不大，隻能裝得下她和寶寶，還有一些親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