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并不生氣,隻是語氣平淡地陳述着事情,加上她似乎真是風塵仆仆的樣子,更讓人确信四嬸是随便抓住一個人就咬呢。
葉秀晴和裴勉行對視一眼,偷偷地笑了笑,這下子狗咬狗,看是一隻徹底無法翻身呢還是兩敗俱傷呢,這好戲,不容錯過!
春花趁着四嬸沒說話,又連忙說了句:“昨夜裏真的是風寒交加,莫不是睡糊塗了,所以今早起了個早,發現公雞不見了,所以把村子都找遍了吧?”
四嬸有些呆愣,一時間沒有說話。
大夥兒都覺得她是睡傻了,隻有幾個清醒的人看出了端倪,隻是有些覺得非親非故,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看戲算了;有些呢,就當然是大娘她們啦,被葉秀晴阻止着,沒有說話,看葉秀晴的樣子,似乎自己能處理好。
之前她一直退讓着,以爲能“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她覺得,這話也是要看人說的,有些人,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給臉不要臉。
如此,她也不會再退讓了。
“看四嬸這樣,估計也是沒睡好惹的禍,如此的話,秀晴妹子,咱要不這回就算了?大家也不想這樣的。”
春花這時候來做老好人了,隻是,你這個罪魁禍首,怎麽會讓你這個好過?
葉秀晴苦惱道:“唉,這事兒我也不想追究,隻是被莫名冤枉了一回,真的是心裏捂着捂着不舒服呢。還有啊,昨夜裏不知道是哪個沒心肝的,把公雞裝到圓桶裏面去了,看!”
葉秀晴拿起圓桶,走了回來,把圓桶放到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指着說道:“春花呀,你看,這圓桶把我後院的田地弄毀了不說 ,這恐怕還是你家的桶吧?你不在家,就去你家偷呢。”
這話看似排除了春花的嫌疑,其實是讓大夥兒都把注意力放到春花那裏去,圓桶你家有,說偷?談何容易,這圓桶也值不少錢呢,恐怕得放到屋子裏鎖好的吧。而且,這偷,難道家裏沒人發現?她不在家,不代表家中沒人啊,她家還有男人呢!
“咱們村裏除了你,還有咱們,沒有誰有這樣的藥桶了。咱們家的不多,而且都是有标記的,那标記是用特殊藥材印上去的,如果是新印上去的也可以看出真僞,如此,這桶,隻會是你們家的了。”
葉秀晴陳述着事實,一個陷阱一個陷阱地挖。
一個個懷疑的眼神盯着春花。
春花假惺惺地拿起圓桶察看了一番,最後點點頭,道:“這的确是我家的圓桶。”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葉秀晴本來也有些高興,但看見她不慌不忙的樣子,似乎還有後路。春花真的不像那個四嬸一樣好對付呢。
“但是!”看到全場的人都停了嘴,她自信一笑,“這圓桶幾天之前就不見了。雖然值那麽幾個錢,但想着也不是什麽大事,就不驚動大家了,但是這事兒,我周圍的鄰居都是知道的。”
葉秀晴看到人群中有幾個爲她說話的,抿了抿嘴,果然,她所有後路都想好了呢。要不是這次四嬸“幫”了大忙,她這次恐怕很難洗脫嫌疑呢。
“春花這話似乎說得過去,但是,你替四嬸辯解的一句‘睡糊塗’了就打發走咱們,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并非她得理不饒人,隻是在這鄉村,誰夠兇狠誰就不被欺負。你跟他們說禮讓吧,他們還當你是軟柿子,搓圓捏扁呢。這一次不管怎麽說也要給一些有心人一個下馬威,看以後還敢不敢上門挑釁。
“還有就是,春花呀,雖然這圓桶不怎麽值錢,你不怎麽在乎,但剛才你有看到圓桶,也不說出這些疑惑,你和裴大哥10幾年的友情了,很是讓人心寒呢。”葉秀晴裝作有些失望和痛心裝裝弱者,誰不會?
在這個注重情分的古代,春花這樣做,就有背信棄義的意味了。
“春花,不是梁叔說你啊,你這樣就有些不厚道了啊。”
一個男人在人群裏不贊同地說道,其他人也附和着,看着她的眼神開始變化。
春花暗地裏捏緊了拳頭。
“這不。剛剛趕回來,一宿沒睡呢,腦袋裏糊裏糊塗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哎呀,實在是不行了,要不這樣吧,二牛,你留下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協助弟妹解決問題吧,你一直都在家的。”
春花可能不想再過多糾纏在這裏,打算全身而退卻被葉秀晴抓着不放,現在隻能找個夫婿頂替着了,以後再好好補償他。離開之前給四嬸使了個眼色。
被點到名的二牛臉色煞白,愣愣地看着春花離開,被那麽多人看着,覺得身上有虱子似的,渾身不自在,但妻主都說出口了,隻能留在這兒了,隻是這件事情他一點兒也不知情啊,怎麽協助呢。但是,被逐出家,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葉秀晴一瞧,喲呵,這不是那天小産,撞到的那個男人嗎?說是去找人,結果從頭至尾都沒有再見過他的那個,看着他在人群中瑟縮着,不難猜出是個生性懦弱之人。
這次被春花逃脫了,但是,估計她平時的形象也沒之前那麽好了吧,這樣也不錯了。
“說吧,四嬸。再不說,咱們就找村長評理去了,到時候你就更吃不了兜着走了。”葉秀晴有些厭煩這些事兒了,更是挑明了說,還是快點解決吧,再晚些,小羽軒要起床了。
看四嬸那樣子還想裝傻,木同看不過眼了,絲毫不給面子地說:“好了,你别再裝了。你當咱們都是傻的嗎?坦白從寬!”
“就是就是……一大清早吵醒咱們,都是自個兒作死。”
看着周圍人對她指指點點的,硬是厚臉皮也知道現在這樣對她不利了。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頹了下來,怏怏的。
“事情是我幹的。我看不過那天葉秀晴當街給我甩臉,想着要報複她,所以策劃了這個事。那圓桶是從春花那裏買來的,二牛知道,他收的錢……”四嬸灰頭灰臉地說出了事情的原委,隻是,她把春花撇幹淨了,把所有的東西都攬在自己身上。
“那個……那個,我不知道她是做這樣的事情的,我隻是,想賣了賺些錢。”二牛連忙解釋。
“你賺錢怎麽春花不知道呢?那錢自個兒收着,去找姑娘了吧,哈哈哈……”村民見他這個慌忙,調侃打趣的心就活躍起來了。
偏偏二牛這人是開不得玩笑,激不得的,二牛解釋不清楚,就怨恨起四嬸和葉秀晴來了。
以後他的名聲不好,恐怕做很多事都不順心,想想就晦氣。
很多人聽了都不屑地朝四嬸和二牛吐口水,有的扔石子,很快就散了。
四嬸垂首,雙手緊緊捏着石子,連割破皮都沒理會,眼裏的怨恨弄得化不開。
“既然你坦白,這回就算了,我也既往不咎了。隻是,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做人,不要淨想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否則,下次就不是這麽好說話了。”
葉秀晴撂下狠話,這次也就算了,他們的名聲臭了,也算是懲罰了。
“你這臭婆娘,一大清早就不在家,在這淨幹些邋茬事兒,給咱們丢臉。看我不打死你!”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橫眉怒目着四嬸,揚着大巴掌要甩下去。四嬸吓得連忙一邊求饒,一邊找地方躲,這個場景似乎是很常見的,因爲葉秀晴看村民們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習以爲常了。
木同她們見事情解決了,也都跟葉秀晴說聲就走了,家裏還有事務要幹呢。葉秀晴連忙點頭,說着一些客氣的話,這份情,怎麽說都是難得的。
看見四嬸被打得那麽慘,葉秀晴有些不忍,看見她這個樣子,大娘知道她犯同情心了,連忙拉着她進去屋子裏頭,恨鐵不成鋼道:“你别同情那個賤人。你不知道,雖然她是被拐賣過來的,但一點兒不本分。以前那幾兄弟對她都是極好的,寵上天的那種。怎麽知道,幾兄弟放下警惕之後,她竟然偷了家裏的錢,跑路去了,結果沒找着路出去,錢沒了不說,還生了場大病,那幾兄弟賣田賣鐵地湊錢給她治病,好了之後還是這樣,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可别同情。”
葉秀晴心裏一震,居然被她遇到這樣的極品了,天,看她哭得可憐兮兮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大娘和葉秀晴在房間裏又說了一會兒的心裏話,知道小羽軒醒了,大娘才回家。
雖然今天鬧了一場,但自家沒什麽損失,能給她們一個下馬威,也是好的。之後應該沒這麽多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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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每家每戶都熄燈上炕夢周公時,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蹿到後山去,那裏早已等着一個人。
一把沉着陰郁的聲音含着怒氣對另一個人說:“你今天壞事兒了!本來好好的計劃,破綻百出,不但不能把她拉下來,反倒把自己貼進去!”
剛來的那個人有些小心翼翼,搓着雙手放在嘴邊呵着氣,讨好道:“這不晚上去的時候,恰巧碰到裴勉行那家夥,可能被他發現了,然後就守在那兒了,隻能把雞放在大樹後邊藏着了,我可沒洩露了腳印,照你吩咐套着圓桶的。”
“有個屁用!你今早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後面做得再好也沒用。”那個人把手背在身後,氣得胸脯起伏不斷。
見讨好不成,那人也恢複了平時嚣張跋扈的樣子,“哼!春花,你好意思說,你什麽忙都沒幫上,今天早上就看着我被群罵。廢話不多說,快把我那份錢給我。”
女人伸手要錢,卻被春花一掌打開,諷刺道:“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錢?事情沒幹成,我還倒貼了二牛的名聲進去,今天全村的人都在說咱們你知道不知道?”
四嬸也不是吃素的,雙手撐腰,成圓規狀,瞪大了鳳眼,扯着嗓子道:“之前說好的給錢的。我不管事成沒成,反正幫你幹活了,再說,我被家裏那些男人打得半死,我也沒說。這次是我受損害大,還不是你撺掇我去找葉秀晴麻煩,我會去嗎?”
“人笨也沒辦法,我說,你就要去做嗎?要不是你貪那點小小便宜,會答應得這麽爽快?都是自作孽。”春花這時候徹底暴露了她冷情的一面。
四嬸似乎也是留有一手,聽到這樣說,知道她不給春花點顔色瞧,恐怕是不會給錢的了。
她慢悠悠地從内袋裏拿出了一條手絹,揚了揚,道:“哎呀,這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絹兒呀?上面赤裸裸的示愛,什麽‘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好不要臉的。”
春花臉色變了變,想要搶過那手絹,早有防範的四嬸馬上收了回去,得意的眼神冷酷地看着春花:“如果你在不給錢,明日我就把這事兒明明白白地告訴村裏人,讓你沒臉頭做人。還有,你私底下在藥材裏面做的腌臜事,别以爲我不知道,找哪天你得罪我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村民,說你暗地裏扣了他們的錢。”
春花墨黑的眼睛裏瞬時掀起驚濤駭浪,一會兒又風平浪靜,淡笑道:“四嬸,這事兒好說。你看,咱們都合作那麽多次了,别爲了這次傷了情面。呐,這是這次算好的銀錢,拿去花……”
春花從袋子裏掏出100文的銀錢,四嬸抛了抛袋子,估摸着差不多重量,頓時眉開眼笑,挑釁道:“春花,我知道你有些墨水,但是,我也不差。這次的事兒就這麽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放過你。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春花看着那得瑟的身影,陰沉着臉,哼!用不了多久,等那事兒擴散之後,你就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