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晴有些忐忑。
裴勉行摸摸他的小女人,綻放出溫暖的笑容,融化了冬日的冰冷,道:“好喝!晴兒好厲害。”
Oh~ yeah!成功了!
“那你還生我的氣嗎?”委屈巴巴地問道。
“隻要你乖,記性好些,我就不生氣。這次就放過你了,下次就沒這麽好說話了。嗯?”拿起水壺再喝一口,還有些溫暖,不過,總覺得冷了之後喝口感更好,隻是大冬天的,還是不敢輕易嘗試。
葉秀晴像小雞啄米般應承着。
葉秀晴來的時候,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從她來到醫館,也就來了個上了年紀的婦女,應該是風濕的老毛病,最近天氣變化比較大,手隐隐約約地痛了。
裴勉行在看診,葉秀晴就背着小羽軒在旁邊溜達,安安靜靜的,不添麻煩。
“這幾天這手一直痛,晚上也睡不了好覺,也具體找不到哪裏痛,做事兒也做不了了。”那個老婦人掐着左手的虎口那個地方,眉宇間隐藏着痛苦之色。
“嗯,我知道。這個是老毛病了吧?平時多注意下,刮風下雨的時候就多拿些熱水浸泡,不要碰太多涼水。”
裴勉行細心地囑咐着,在工作時候的他,特别認真,特别溫柔,大部分村裏人喜歡他也不是沒理由的。
裴勉行給老婦人上了藥,又繼續道:“這終究是治标不治本的,隻能暫時地止痛度過這個冬天。這是老問題,需要一段時間針灸才能有比較好的效果……”
“诶,要針灸啊……”老婦人顯得有些難爲情,“這會不會很貴啊?家裏的小子要成家了,騰不出太多的錢啦。”
裴勉行笑笑,撫慰道:“可能要貴那麽一些,畢竟銀針成本不低,難度也比較大……但是,大嬸您家裏好事将近的話,可以先佘債,往後有餘錢了再還也不遲。”
“好嘞,老婆子還是要回去跟家裏人商量一番,之後再給你答複哈!”老婦人有些心動,隻是,或許不能拿主意,如是推脫着。
裴勉行也不強求,起身去藥櫃配藥。
這期間,小羽軒已經醒來了,已經沒有開始那麽快肚子餓,需要的睡眠時間也少了。看着小寶寶蠕動的小嘴唇,葉秀晴看到裴勉行放在一旁的水壺,頓時來了主意。
“裴大哥、裴大哥你快看,小羽軒吃蜜糖檸檬好起勁兒呢。”葉秀晴發現新大陸一般。
本想着就試試,拿着一支竹筷子沾了些放到他嘴裏,喲嘿,這小家夥還不松手了。
裴勉行笑着搖了搖頭,道:“小孩子怎麽可能不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你小心拿着筷子,不要戳進去了。”
“哎呀,孩子才幾個月大吧,你們這麽快就幫小孩兒取名字啦?”老婦人有些訝異。
快?
“對呀,怎麽?裏面還有什麽名堂不成?”葉秀晴順着話問下去。
本想着就随便的寒暄,怎麽知道……
“你剛來不知道,難不成裴大夫不知道麽,咱們這方圓幾百裏的,都是這個習俗,孩子滿歲了才給起名字……”
老婦人口若懸河,隻是後面再說了些什麽,葉秀晴都心不在焉的。
怪不得……怪不得那時候裴勉行沒有主動說給孩子取名字的事,怪不得那麽快就想到了名字……
原來,不是他沒有上心,而是這裏的習俗,名字他早已想好,隻是等着滿周歲。
葉秀晴眼眶微紅,她冤枉他了, 她生氣,他沒解釋,隻是哄着……
她早該明白的,他那麽疼愛小羽軒,怎麽可能在名字這塊兒反而不上心?隻是自己當時氣懵了……
“沒有的事兒,這名字也就是象征,滿周歲這樣,剛出生也一樣,都是那個人,而且咱們平時也不怎麽叫,隻是私底下兩夫妻定下的而已。”
裴勉行見那老婦人一直說着,葉秀晴悶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連忙幫着自個兒的媳婦兒解圍。
老婦人見做父母的這麽說了,而且這習俗也不是擺在門面上的,隻是平日裏大夥兒都這麽做,也不好說些什麽了,悻悻然地住了嘴,拿過裴勉行給的藥,感謝了一番就走了。唉,如果日後她家小子能和妻主能這麽和樂,她就滿足咯。
送走完這位老婦人,裴勉行也收拾着東西準備關店回家了,臨走之前燒了一把有殺菌效果的草藥,消消毒。
裴勉行抱過胖嘟嘟的小羽軒,牽着小媳婦的手,往家裏走去,夕陽斜照,裴勉行眼中一個火紅的太陽以眼見的速度往山下走去,神情餍足。
“唔……裴大哥……”
看着旁邊一直悶悶不樂的女人,想要安慰,又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沒事。”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内疚……
“你這不是不知道嗎,沒事的,咱們都會好好的。”
“你不委屈麽?受了我那麽多氣……”
對啊,要是她,早就沒好臉色了,那還會像他這樣。
“委屈啊,所以啊,作爲賠禮,你以後要對我和寶寶好些。”
背對着夕陽,這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藥箱的男人,笑得幹淨燦爛,也是第一次除了被寵愛的那溫柔的一面,顯現出他調皮的一面。此時此刻,但願歲月靜好,時光停駐。
這或許才是他真正的模樣?之前木同她們也說過,小時候的裴勉行不是如今這個處事不驚、淡泊爾雅的樣子的。
葉秀晴破涕爲笑,嬌嗔道:“讨厭!沒個正經的,難道我對你們父子不好麽?”
裴勉行讨好道:“好好好!我媳婦兒最好了。”
“哇!兩口子感情好啊,當着孩子的面在外邊就那麽恩愛了。哈哈哈哈……”一個有些年紀的男人撐着一把鋤頭,挽起的褲子随意地搭在小腿上,一雙草鞋沾滿了泥巴。
裴勉行禮貌地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李叔。”
随後跟葉秀晴介紹道:“這是糧子的父親,李叔。”葉秀晴自是乖巧地打了個招呼,小寶寶也來湊個熱鬧,把老人家哄了個開心。
這樣,三大一小樂呵呵地往家裏走去。
在這期間,葉秀晴時不時地打量着李叔,發現他和糧子長得并不是很像,但是糧子跟大娘長得也不像。
葉秀晴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問裴勉行,裴勉行很平靜地回答道:“糧子的親爹已經去世了。這是大娘唯一的在世的丈夫了。”
诶?
……
是她忘了。雖然這是男多女少的社會,雖然基本是共妻家庭,但是在外面基本上是看不到男女出雙入對或者是一個家庭出動的,以至于她總是忽略了。
“爲啥不見大娘和李叔一起外出的?就算是聊天也很少說到。”
葉秀晴看着裴勉行把小羽軒放到可以看見又安全的地方,就挽起袖子開始做晚飯,她也上前幫忙去。
裴勉行想了想,道:“這個共妻制度也是近百年才實行的,很多人觀念也沒有轉變過來,若非生活所迫,也不會這樣子做。”說到這裏,目光幽遠深邃地望着葉秀晴,“就算是一家子,也是會嫉妒的。男人之間誰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隻屬于自己呢,所以他們都不會往外說。”
葉秀晴若有所思,理解地點點頭,又提出了疑問:“那爲啥女性也不說呢?照理說女人比較喜歡談論自己的家庭的。”
“以前的倫理道理桎梏着女人,你想想,三綱五常多少年了?三從四德多少年了?《女戒》多少年了?”
恍然大悟,葉秀晴驚訝得把嘴巴都“O”了起來,原來,這個制度不受老百姓的喜歡呢,隻是迫于生存,無奈之舉。
最近的天性很不尋常,中午還是熱的,這傍晚就洗米這段時間,葉秀晴的手就已經凍僵了,紅通通一片,讓裴勉行看了,恨不得時間重來,把葉秀晴趕出廚房,讓她陪小寶寶玩兒去了。
葉秀晴一直思索着裴勉行那番話,如果這共妻制度是如此的話,那她該怎麽算呢?
實在不行,葉秀晴就算是不好意思,也厚着臉皮去問了。
裴勉行在葉秀晴的炕裏加了些碳,入夜,氣溫驟降,要多加些碳今晚才不會冷。
裴勉行聽了這個問題,也是愣了半晌才回答:“你在官府記錄是有齊頌之的吧。他是官爺,加上我,差不多的了,别人再說什麽也沒用。知府在這地兒,是很大的一個官了,沒人敢說什麽。”
葉秀晴抿了抿嘴,齊頌之并沒有在冊子裏邊啊,登記的隻有三兄弟呢。往事又一次湧上心頭,葉秀晴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把它壓制了下去。
葉秀晴心思百轉,又假裝無意地問了問:“那如果是普通人家呢?如果是一個女人,她的丈夫是三兄弟,那還會不會被分配?”
裴勉行夾碳的動作頓了頓,葉秀晴看着他的背部,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那要看那三兄弟家境了,如果是好的話,估計沒什麽問題;如果不太好,可能還會被分配一個,這要看當地的人怎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