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頌之神秘莫測的樣子,含笑對着阿吉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就照我的吩咐,密令三支暗隊,兵分三路,在衆将士歡飲達旦的時候,潛進去,能活禽就活禽,不能就……”齊頌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阿吉心領神會。
隻是阿吉不明白的是,爲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地調用暗隊呢?如今光明正大攻打上去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阿吉正想退出去,齊頌之接到了裴勉行的信,攤開掃了幾眼,立馬叫住了阿吉,正色道:“你做完剛才吩咐你的事情之後,趕到山寨瑩飛那邊,本少爺懷疑葉秀晴就在瑩飛手上,她那裏有個暗道,開關目前未能找到,你趕緊去處理。記住,務必帶回葉秀晴。”
阿吉鄭重地點點頭,挺直腰闆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齊頌之背手出了帳營,士兵們已經開始在歡歌笑語了,齊頌之擡頭望天,大片的黑色濃雲漸漸聚攏,黑雲像海濤洶湧而來,翻滾着、飛浪着,仿佛在醞釀着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風暴洗禮。
一位小士兵看到齊頌之,歡樂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連舉着酒碗的手也不自覺僵硬,碗“乓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旁人聞之亦望了過來,一瞬間,原本熱鬧的場面變得安靜,連蒼蠅飛過的聲音都能聽見。
齊頌之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擺了擺手,爽朗地說道:“兄弟們!我今天來看看你們,你們是勇猛的、剛強的,今晚這餐,是犒勞你們這些天的拼搏和舍命,都不用拘謹,放開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齊頌之率先爲自己倒了一碗酒,張大嘴“咕噜咕噜”地喝了進去,随手用袖子一抹嘴邊的酒漬,把碗倒垂,到底是一滴不剩。
齊頌之這一親民的舉動引起了全場的喝彩,把全場的氣氛推到最高潮。
一個人兒悄悄地離開,齊頌之目視前方,嘴角微笑。
齊頌之暗中給阿吉打了個暗号,阿吉點點頭,沒引起大家注意地離開了。
齊頌之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士兵,心中不免澎湃,多望了人群中幾眼,訝異地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在衆将歡樂的場面下強顔歡笑,顯得心不在焉的。
齊頌之聳聳肩,在每個團堆都敬了一次酒,和那人目光相對時,齊頌之眼神示意了他一下。齊頌之轉身離開,衣袂翻飛,一襲青衣襯得他出塵脫俗,在場中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那位今早通信的主攻手見齊頌之敬完酒後,猶豫幾番,還是到齊頌之面前,欲言又止。
齊頌之見他如此,知道他心裏必定有疑惑,便主動地說道:“有什麽問題想問我,趁着今日衆将歡喜,今晚大膽地問吧。”
主攻手遲疑了片刻,雙拳緊握,閉着雙眼,梗着脖子問道:“主帥,您這番大動作,很可能讓敵人有機可乘。”雖然那些人已是強弩之末,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不應大意的好。
齊頌之欣賞他在這番情況還是能保持這份心,的确是可塑之才。齊頌之認可地點點頭,目露欣賞,齊頌之的這些舉動,讓主攻手頓時覺得壓力山巨大,齊頌之的氣勢把他壓得喘不過氣,就覺得自己一時腦渾,竟給自己找罪受。
說也奇怪,齊頌之一貴族大家子,怎麽就能使他們這些常年在刀刃上過活的人折服的呢。這就不得不佩服他身上的氣質了,雖有貴族的傲慢氣質,又有将士的豪邁和“痞”氣。更爲重要的是,他的能力……
“你覺得這幫從五湖四海來的兄弟,沒有常年磨練的默契,真的能打赢最後一仗嗎?”
“主帥這是懷疑我們的能力?”
“不!恰恰相反,沒有你們,我們根本不可能成功。隻是,對方雖實力大減,但占據有利地形,正面攻擊,恐怕會帶來不必要的傷亡。”齊頌之氣勢陡然一變,嚴肅威武,形象高大起來,與平日吊兒郎當的判若兩人。
主攻手一聽,分析起來,果然有理。心中一顫,主帥不禁謀略得到,還愛惜将士,開始他還爲主帥的做法感到不滿,實在羞愧。
齊頌之看到主攻手一聲不吭,高昂的腦袋低垂着,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安慰道:“你不用自責,我還要贊揚你,這是一位優秀的戰士必須具備的。這次回去後,我肯定會大加表揚你,繼續保持下去,你可以更好。”
主攻手欣喜若狂,興奮得肌肉抖動不止,渾身繃緊。齊頌之微笑地拍拍主攻手的肩膀,走開了。主攻手熱淚盈眶,目送齊頌之離開。多少年了,他終于有機會了嗎?
“你幫我穩住他們,到時候敵軍有可能會行動,找幾個心腹通知士兵,随機應變。”
主攻手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着那些在大口吃着肉喝着酒的士兵們,有種拔得雲開見月明的複雜之感。這次的組隊,并不全是官兵,有些僅僅是民間組織自發性質,可想而知,能走到今日這步,多麽不易。
黑雲不知何時已經散開,如盤子般的銀月散發着柔和的盈光,灑下一地的光輝。
齊頌之一行人整裝待發,盔甲銀槍在月輝下熠熠發光,肅穆的氣氛萦繞……
一聲令下,三支隊伍齊頭并進,繞到敵營的後方突襲。
此刻!天空之彌漫着的隻有火和硝煙,殺戮與血腥,戰壕外隻屬于恐懼與死亡。雙方都殺紅了眼,緊握兵器,就如握住了救命稻草,隻有将對面的人殺死,自己才能活命。血濺當場,溫熱的血潑灑到臉上,手上,激發了人們内心的殘暴因子。齊頌之身先士卒,跑到隊伍最前方,把背後交給了自己的士兵,多少人從他身旁一躍而出,多少人又從他身旁倒下,徒留一雙死不瞑目的眼證明他是有多麽的不甘心。
慘叫聲、兵器摩擦聲、割裂皮膚的悶實聲……構成了今晚的主弦音。
漸漸地,齊頌之來到主房,一個男子端正地坐在主位上,面對齊頌之等人的來勢洶洶,毫無怯意。身邊兄弟一個個地倒下似乎也不爲所動,一雙渾濁的雙眼此時綻放出光亮,硝煙伴随着鮮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兩人隔空而視,仿佛置身于空無境界,兩人之間的較量,使得周圍的戮殺都不自覺地遠離他們。
到底是年輕力勝,齊頌之再也忍不住了,騰地向前沖了過去,一把銀槍在月光下閃耀着星星光亮,暗紅的血迹遍布流淌着,此槍已開封,如若沒有飽飲鮮血,終不得止。
那男人坐在椅子上絲毫不動,銀槍近在眼前,男人随手一轉椅子,側身躲過,飛旋踢向齊頌之,齊頌之後跟翻一躲,銀槍又指向了男人的動脈。如此較量幾番,直到男人體力不支,一個失手被齊頌之的銀槍定住,冷兵器刺入肉體的聲音特别醒目,男人忍不住皺眉“嗯!”了一聲,但仍然保持着笑容。齊頌之殘忍的沒讓男人留下遺言,銀槍一劃,男人倒在了浸滿鮮血的土地上,掀起了一陣塵土,男人手指像是要抓住流逝的生命似的奮力攥成拳頭……手臂漸漸垂下,手指緩緩松弛了,似是想到什麽,男人露出解脫的笑容,閉上了雙眼。
尖利的咆哮聲音過後,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把兵器擲地的聲音。周圍的敵軍目睹了自己的主帥身死的全過程,紛紛投降,此戰,大勝!磚塊、泥土、瓦片、乃至人體、殘肢混亂撒在地上,哭聲、喊聲、求救聲仿佛還萦繞在耳邊,不絕于耳。\整個世界隻剩下了兩種顔色:到處在濺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夾雜着的奪目的銀光紅色。
齊頌之吩咐士兵們繼續前進,找尋漏網之魚。以齊頌之爲中心,分散開來,突然一方有異樣,某個士兵不知道踩動了什麽,他腳下一塊隐藏的大石頭順勢滾了下去,連人帶石頭地滾向了我方士兵宴飲的地方。
“轟隆!”塵土翻飛,煙霧彌漫。
一切塵埃落定,齊頌之有些忐忑,那個主攻手能否完成他的任務,直到天空綻放出一束娟狂而又張揚,齊頌之釋然一笑。
“吩咐下去,注意腳下和旁邊的事物,小心觸摸機關陷阱,咱們快成功了,不要在這個時候才……得不償失!”
“是,主帥!我們一定能完成任務!”激昂的聲音在空中徹響。
齊頌之望着那個男人已經有些僵硬的屍體,濃眉深鎖,許久,他蹲下身,扯開了男人的衣裳。除了齊頌之造成的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傷劍傷縱橫交錯,有些傷口處理不及時已經化膿,傳出隐約的惡臭味。可疑點更多了,這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二爺”,從傷口上看,倒是有點像之前交戰過的大爺,但是,根據他目前得到的消息,大爺不是威望最高的嗎?怎麽……還有他最後的那抹笑,都讓齊頌之不得其解。
齊頌之遠遠看見有人走近,不知出于什麽目的,連忙掩蓋住大爺的屍體,站起身來迎着那位士兵。
士兵站在離齊頌之還有兩米的地方,面無表情地說道:“報告主帥,這次我方傷亡12人次,敵方傷亡157人次,投降238人次,山寨中平民鮮少傷亡或死亡……”
“很好!吩咐下去,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動身回城,大大有賞!”齊頌之贊賞地點點頭,又鼓勵了一番,目送那位士兵隊長離開。
也不知道阿吉那邊怎樣了?還有這邊,雖然勝利,但疑點重重,齊頌之總感覺遺漏了點什麽。但是糧食的缺乏讓他不得不做出班師回朝的決定。
或許……瑩飛會是一條好線索,那麽,當務之急,就是救出葉秀晴,活禽瑩飛,套問一些消息也好。
想通了的齊頌之,換下一身血洗的盔甲,用清水淨身幾遍直至身上不再有血腥味後,才換上平素的衣裳,往山寨中去。如今,大夥兒都已經把山寨各處搜查,明日便會有比較詳細的線路,這個山寨太多的秘密,留不得!
齊頌之裏三層外三層地把山寨圍着,并吩咐安排幾條隊伍日夜不停地在所發現的密道出口巡邏,保證沒有漏網之魚。
做完這一切,齊頌之擡頭望天,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天空已經泛白,太陽從山的那頭緩緩升起,一束金黃而紅粉的陽光照耀在山的這頭,戰場中的殘骸已收拾,隻有那殘存的血迹見證着昨夜的瘋狂與無盡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