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之人依舊毫無動作,隻有食指不停點擊着椅子把手才能證明他人是清醒着的。
士兵的身子僵直着,主人沒發聲一動不敢動,絲毫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惹怒了這位“太子爺”的士兵冷汗直流,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最終還是阿吉進來拯救了那名可憐的小士兵,齊頌之看着逃命似的手下,揚了揚眉:他好像錯過了什麽?!
阿吉看到自己的主人這樣子,知道他肯定又是在想念那個女人了,自從主人回來後,一有空閑時間就這樣子發呆,什麽都不管不問了。如此想想,阿吉就覺得自己責任重大,自己的主人把大體的事情說了一遍就放手不做,整天不是像現在這樣就是偷偷潛進去找他的女人……唉,阿吉當真五味雜陳,一個是爲自己的主人感情終于開竅而喜,一個卻是因爲主人魂兒都丢到那個女人那邊去了,扔下這麽個攤子,不該悲嗎!阿吉默默爲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
齊頌之看着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暗衛神情變幻莫測,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悲痛的,但表面上還是面無表情,好笑道:“是什麽事情擾亂了我的阿吉的神思?本少爺好心幫你一次!”
阿吉看着眼前這個無賴的人,内心充滿複雜:以前的少爺不會像現在這般開玩笑和親密的,難道……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沒事,少爺。小的這次依照地圖所示,成功潛入。不過,當小的進去之後發現,房間有被人翻弄過的痕迹。偶然發現的暗格層中有一個是空的,似乎是一本書的大小。”說到這裏,阿吉不着痕迹地掃了齊頌之一眼,見他的表情嚴肅,想了想還是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而且,我在密道時隐約好像聽見了……呃……那位和少爺一同前來的女子的聲音。”
齊頌之一個快動作,大跨步來到阿吉面前,雙手用力捏着阿吉的肩膀,神情急切地問道:“真的嗎?你确定是她的聲音?有沒有什麽發現? ”
看到阿吉不自然的神情,齊頌之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失态了。他放開捏着阿吉的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又是那個阿吉熟悉的少爺了。
“阿吉,把你的猜測和那天的過程詳細地告訴我。”齊頌之暗藏袖子下的手緊緊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神明亮地看着阿吉。
“那天我根據你的指示去探查那個密道入口,差不多走到的時候房子那邊的通口就打開了,還隐約聽見女聲……”阿吉把那天的情形重述了一遍,趁齊頌之稍稍失神連忙擦擦汗、吞吞口水。被少爺這麽炙熱的眼神盯着,也是需要強大的勇氣的。“院子裏有拖拉的痕迹,但還沒出院子就已經斷了蹤迹。據小的推測,應該是不在我們掌握的密道中的隐秘密道。”
齊頌之眼神灼灼,隻要有希望,就好。齊頌之想着那女子是葉秀晴的可能性非常大,因爲之前讨論的時候就有說過去那兒生擒
“你,馬上派幾個人到那邊搜尋葉秀晴的蹤迹,但務必小心。雖然現在形勢已經一邊倒,但也不可以大意。”
阿吉領命,準備執行任務,又被齊頌之叫住。
“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難成大器。記住,不可放過任何一個人,把那些掌權人都抓住,到時候有話要問。”
“少爺,有一個已經死了。被他們自己人給害死的。其餘兩個,一個身受重傷,一個還在頑強抵抗……”
“嗯,按原計劃進行。你先下去吧。”
“是!”
阿吉關門後,把最後一絲光亮也給帶走了。在黑暗中,齊頌之望着屋頂的眼睛幽幽發亮,良久,他閉上了雙眼。
這些天來,他一旦入夢,夢到的都是牢獄中葉秀晴那蒼白中透着青紫的臉以及毫無血色的幹燥的嘴唇,咧開嘴笑那嘴唇便裂開一個口,透出血紅色,那絲血慢慢将她染紅直至整個地闆都是鮮紅色,他懷裏的葉秀晴不見了,整個世界裏隻剩下紅色,帶着溫度的紅色。齊頌之每每被噩夢驚醒,苦痛不堪。
當自己這邊穩定之後,本想去醫館找葉秀晴,卻發現她已不在。
倘若那時候他逃走時帶上葉秀晴,會不會就沒有現在這麽煩惱了?可是不行,他們這邊的大夫遠遠不夠,而且都是鎮上的大夫,并沒有多大的能耐。齊頌之也知道葉秀晴的傷勢很重,從那次意外之後一直沒好過,但是她那次能那麽快回來,也能看得出幫葉秀晴看病的那位大夫醫術了得,後來,他就設法讓那個瑩飛把葉秀晴送到那個大夫那去,希望她能好好養傷,暫時度過這些天。
對了!瑩飛!秀晴會不會在瑩飛那裏?
齊頌之一個挺身,對着門外喊道:“來人!”
“是!主上,有什麽吩咐?”
阿吉不在身邊,這邊也基本穩定了,他可以暫時離開。“你去叫阿一過來!”
齊頌之踱步來到窗前,擡頭仰望藍天,藍的迷了人的眼睛,陽光灑在地上,讓有些暗紅的地面也有了金色的光輝,齊頌之的眼睛不自覺地眯起。
不一會兒,一個身形和神态和齊頌之有七分相似的男人上前,恭敬地說:“少爺,您找我來有什麽事?”這男子看似恭敬,但從他的語氣中卻不見絲毫恭敬。
齊頌之面上不顯,但其實也有些不滿。命令道:“本少爺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雖然你是祖母那邊的人,但是,既然祖母把你給我了,那麽你就得聽我的命令,否則,你可以走了。”齊頌之身上霸氣張狂的氣勢盡顯,無形中把阿一壓得彎下腰 ,乍一看,孰真孰假一眼看穿。
阿一聽了有些慌張,一開始的不恭敬也消失殆盡,掩藏住内心的不滿,低垂着眼眸,眼裏閃過掙紮的神色,最後還是恭敬地彎下腰,聽從命令。
“想必本爺要你做什麽你也心裏有數,你隻要當好幾天的少爺就好,不用傳人,不用命令,隻管吃喝睡,聽懂?”
“是!”
“很好!”齊頌之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今日之事不用告訴祖母,你是誰的人,誰能保你,本爺希望你能今早想通,不要盡幹些蠢事兒。”
“是!多謝少爺提醒。”
“下去吧。”
……
夜色正濃。烏藍的天空不時吹來幾多厚厚的雲彩,頑皮地遮擋着月亮,月色給大地罩上了一層灰紗。地面暗沉沉的,似是沉睡的獅子。一身黑衣的齊頌之穿梭在林林雜雜的草木之中,偶爾傳來與枝葉摩擦的聲音,隻是,在如此氛圍下,這個聲音并不顯得突兀,反倒爲這夜色增添一抹神秘。
齊頌之匆匆脫下黑衣,換成了從那些掌權人的衣服。
齊頌之順利地來到他們自行挖的隧洞,朝着醫館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瑩飛在哪裏,隻能在醫館試圖相碰。就算如今和瑩飛發信号,也是無法,天地都染成一卷墨黑色的濃綢緞,容易引起注意。
街道上寂靜一片,除了不知名的小蟲子的叫鳴聲,連狗吠聲和知了的聲音都消失無蹤,似乎是對這些天不分晝夜的人類的對決懷有深深的恐懼感。
齊頌之借助兩臂之長的胡同,成功借力爬上了醫館的牆。他循着燈光,找到了醫館的正中央——裴勉行的問診室。齊頌之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不加一點掩飾。裴勉行面露微笑地看着眼前這位不速之客,儒雅地問道:“這位爺,天色已晚,怎不自回家,而來鄙人這醫館?恐怕會折了您的貴氣。”
“别轉彎彎說那些有的沒的,瑩飛在不在這裏?”齊頌之故作粗鄙,橫行霸道地說着。
“噢?原來是和瑩飛姑娘是舊識嗎?瑩飛姑娘就在裏間,請便。”裴勉行有種感覺,這就是葉秀晴幾乎從不曾說過的那個和她一起來的男人。
齊頌之意味深長地看了裴勉行一眼。裴勉行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沒有被影響。
“謝了!”齊頌之真誠而又随意地說了一句。
裴勉行看着手頭上的藥材書,笑意微微綻放。
果然,齊頌之一進裏間,就看到了瑩飛。她似乎身體有疾,盡管做了掩飾,齊頌之還是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血腥味。齊頌之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帶了絲關切地問道:“是否出了什麽問題?看你情況似乎有些不好。”
瑩飛聽到齊頌之關心的語氣,心中微暖,笑道:“沒事!小傷口,不礙事的。有裴大哥的藥,很快就好了。”
齊頌之點點頭,既然沒什麽事就好,他不希望自己臨時找的人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候有什麽差錯,畢竟葉秀晴的消息估計就她知道。
瑩飛想想最近的事情,似乎并沒什麽動靜,難道是主戰場出現問題了?瑩飛帶着齊頌之出門,來到她自己的住所。關心又帶着急切地問了起來,這可是關乎她的命的啊,她不能有任何閃失了。
齊頌之一瞬間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了。但是,這個對平時的瑩飛來說可能看不出,但是今晚瑩飛全神貫注一直盯着齊頌之,當然是沒錯過齊頌之的表情了。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我想問你,我之前拜托你的那個女孩兒,就是我媳婦兒,她怎麽樣了?是否安全?”齊頌之沒有一開始就質問她,爲什麽葉秀晴不見了,而是裝作不知情,讓她感覺到她自身價值也是很重要的,隻有這樣,像她那種不可一世,把自己高看的人才會露出馬腳。
但,這也隻是之前的瑩飛,現在……
瑩飛露出疑惑的眼神,道:“嫂子不是一直在醫館裏面休養嗎?我這些天一直在忙着事兒,我按照和你約定的,把她送到醫館我就沒怎麽理會過了。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難道她真不知道?
在一晚沒有結果的對話中,齊頌之假裝回去,實則在山寨裏邊隐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