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頌之看到葉秀晴已經醒來,語氣平緩地說道:“既然醒了,就去洗漱吧。打扮一番,我們也該走了。”
葉秀晴也不回應,面無表情地爬下床,沒辦法,剛起床的葉秀晴腦袋總是空白的,也不太愛說話。之前在府裏的時候,是因爲環境陌生,而且也不知道齊頌之的真正爲人,做事情那個叫畢恭畢敬。後來知道齊頌之最多也就罰罰不給飯吃,讓你去下個廚之外,就沒什麽懲罰的法子了,這就讓葉秀晴更加肆無忌憚。現在,他已經不是“少爺”了,自然也就回歸本性了。
齊頌之看着像小孩子一樣的葉秀晴,内心有些崩潰,又有些竊喜。怎麽到這個時候還像小朋友一樣,沒有一點兒緊迫感?
葉秀晴看着已經備好的東西,有些意外。葉秀晴用眼神問齊頌之,齊頌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一個少爺,含着金鑰匙出生的矜貴少爺,居然屈身爲她準備好物品,葉秀晴向來都是那種藏不住心裏話的人她忍不住要問了,太多的謎團。
“少爺,你怎麽會幫我備好這些?你……”
“不要緊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嫂子過來,我們就該走了。”齊頌之打斷葉秀晴的話,讓葉秀晴要脫口而出的話被噎到喉嚨裏,像魚刺一般刺痛喉嚨,偏偏無法拿出,也無法咽下。葉秀晴暗地裏惱怒地瞪了齊頌之一眼,哼,不說就不說!她還不稀罕呢。
齊頌之看見葉秀晴沒有糾纏,藏在袖子的的拳頭慢慢松開,終是假裝若無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這個寨子裏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就是每天中午時分到寨生産隊拿每戶人家一天提供的食物,一般是饅頭和稀粥,雖然少,但窮苦人家都會去拿。小圓娘也趁着這個時候,路人行人較少,特别是他們去的貧苦區,這樣子不易被發現。
原本葉秀晴提議可以晚上再去,小圓娘立刻就把這個主意給否決掉了,至于原因,小圓娘支支吾吾地沒有說,隻是一味強調他們去到就知道了。這給了葉秀晴一個不好的想法——這到底是會有多亂啊。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熬過這一段時間,等到救兵,找足證據,就可以将他們一網打盡了,屆時,葉秀晴也就自由了。
葉秀晴想過自由之後的計劃,她想在鎮上開一家成衣店,或許和别人合夥,或許自己開。她會打聽消息或者回到巫山村看看黃家兄弟的情況,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畢竟他們在葉秀晴最無助最狼狽的時候,一直陪伴着她,呵護着她,而且,她對大哥似乎有不一樣的情愫。呼~~那些煩心事兒,到時候再說吧,先把目前的事情做好,再談以後的事情。
小圓娘帶着他們兩個走在路上,烈日當空,太陽似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空氣悶熱,地面滾燙滾燙的,人們在地面上走都覺得燙腳。路旁的梧桐樹無精打采地站立在那,沒有一絲風,樹葉紋絲不動,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漸漸地,建築物從青磚房變成了瓦片房、茅草房,慢慢地變得破敗和空寂,環境也變得蒼涼和灰暗。
小圓娘一邊走一邊說道:“倘若有人問起你們的身份,你們就說是經過景田山,被搶進來的,你們的名字就按照登記簿上說的就好。”
小圓娘帶他們走到一個小的茅草房,一房一茅廁一小院。看着那茅草屋頂被風輕輕一吹,幾乎要掀倒的樣子,葉秀晴心中一大匹草泥馬走過,雖然做好心裏建設,但這……未免太任重道遠了吧。比在巫山村的環境還要艱苦!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這裏跟其他民居離得遠一些,到時候出入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齊頌之面上不顯顔色,但葉秀晴修爲較低,那刹那的神情被小圓娘看到,小圓娘咬咬下唇,顯得有些難爲情,苦澀地說道:“以我的能力,隻能找到這樣的地方了。你們千萬要小心,有事來找我。”
葉秀晴連忙擺手表示滿意,還真心地感謝小圓娘的幫忙。齊頌之也安慰道:“嫂子,辛苦你了。我們知道你的不易,你不用自責,你能幫我們,已經是很大的驚喜了。今後請多多擔待。”齊頌之還向小圓娘作了一個揖。
小圓娘給了他們一袋子的米面,讓他們省着吃,不要拿到人前,除了每日中午寨子裏統一發配的糧食,其他的都要自己去找,寨子後邊的山林都是可以去的。臨走還叫他們做一下妝容,不要太“标新立異”。
葉秀晴他們推開那個斷了一條腿的草門,來到房間,齊頌之看着屋裏亂七八糟的,手腳都不知如何安放。葉秀晴首先就做了一次清潔,看了看屋頂,門縫、窗縫也有些大,有些擔憂。齊頌之出聲安慰道:“這個如果沒有大風,應該能撐一段時間,不過夜晚可能會有些涼。我們到時候摸清這裏,就找材料修補一下吧。”
清理完房間,葉秀晴又來到茅廁,幸虧可能很久沒人用,雖然有些異味,但也不是很髒。洗刷刷洗刷刷……搞完茅廁,清理出一堆東西,放在院子裏,喊來齊頌之讓他搬走,齊頌之雖然有些嫌棄,但還是捏着鼻子拖走了。
葉秀晴看着那個原本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如今爲了辦案,卻做着如此不符身份的事情,真令人刮目相看,還有些可愛呢。
就在葉秀晴在房間裏擺放着東西的時候,屋外傳來推門的聲音,葉秀晴迎了出去,頭也沒擡道:“這麽快回來啦?不要把那些垃圾就放在門口,拉遠一點,很髒的。”
空氣一直安靜。葉秀晴疑惑地擡眼,隻見一個小不點生怯怯地躲在門外,手扒拉在門縫上,頭悄悄地望向葉秀晴,看見葉秀晴看見她,猛地把頭縮回去,蹲在門角,掩耳盜鈴地道:“你沒有看見我,你沒有看見我……”
葉秀晴看着這小丫頭如此有趣,想起了小圓那古靈精怪的模樣,忽生逗弄之心,她悄悄地來到小丫頭的旁邊,裝作老虎“哦吼”了一聲,小丫頭吓得一哆嗦,扯開嗓子哭了起來,那淚珠掉得像不要錢似的,簡直就是水做的。
葉秀晴知道這回玩大了,連忙哄了起來。可能是因爲還沒反應過來,小丫頭對葉秀晴毫無反應,她哄她的,她哭她的。葉秀晴皺成苦瓜臉,到時候她的父母找上門來,這可如何是好?爲何沒有一個帥哥來拯救一下她?
話音剛落,齊頌之閑庭信步地回來了,看着門口那一大一小,感覺自己責任重大,人生二十載什麽風雨沒經曆過,卻從來沒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候,但是,自己卻不覺得麻煩,反而有些甘之如饴?
看着齊頌之走進,葉秀晴終于松了口氣,雖然齊頌之的孩子緣可能比她還差,但總有點依戀不是嗎。葉秀晴連忙向齊頌之招手,對他說:“我剛才在清洗的時候這個孩子走了進來,然後我就想着和她開個玩笑,吓了吓她,然後……”指了指一直在哭的小孩子,葉秀晴摸了摸鼻子,羞赧的說道:“就變成這樣兒了。”
齊頌之一臉戲谑,調侃地說:“你這樣子,跟小孩子有什麽區别?把孩子弄哭了還哄不好,你也是挺行的。”随即給了葉秀晴一個眼神,示意她看着。葉秀晴在齊頌之背後吐了吐舌頭,就倚靠在門邊,雙手翹着,看他能有什麽辦法。
隻見齊頌之靠近小孩子,學着小孩子蜷縮着的動作,看着她。小女孩偷偷地看了眼齊頌之,然後繼續哭。齊頌之又拔了一把旁邊的有韌性的草,編起了蚱蜢,沒有跟小女孩說什麽。哭了一會兒,小女孩又偷偷地看齊頌之,看到他在編織着蚱蜢,眼裏閃過一絲亮光,漸漸地哭聲小了,變成了啜泣,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特别明亮有神,直直地盯着齊頌之的動作。
看到齊頌之編好一隻放在旁邊,沒有給她,小女孩眼睛閃光一絲失望,眼神黯淡了一下,嘴巴張張,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但看見齊頌之又在做第二隻,小女孩又興緻滿滿地看着。
葉秀晴看着兩個人的互動,覺得齊頌之能很好地琢磨小孩子的心性和心理活動,知道怎樣做才能很好地轉移小孩子的注意力。想必他以後的小孩有這樣的父親也會很幸福。
齊頌之編好了三隻就停了下來,但沒有給小女孩,小女孩這時候急了,站到齊頌之面前,腫的跟紅桃似的眼睛,鼻子還流淌着兩坨清溜溜的鼻水,小鼻頭紅撲撲的,一副可憐模樣。小女孩鼓足勇氣,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道:“你……你要給我一隻。我一直在看着你做。”
齊頌之壞心眼,但眼神無辜地問道:“爲什麽呀?我媳婦兒也一直看着呢,我也沒給她。”
“你應該每個人都給一個,最好了。”小女孩指揮道,說完還自個兒肯定一番。
葉秀晴在一旁笑趴了,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啊~
“啊,還有還有,娘說要乖,乖乖地孩子才惹人喜歡。你也要這樣,這樣子二丫才會喜歡你的。”小女孩手舞足蹈的表達着自己的意思,還時不時地補充内容來說服齊頌之,說着說着就會望兩望那三隻草蚱蜢,生怕會在她眼裏地下竄走一般。
齊頌之拿過一隻蚱蜢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想拿過去,而齊頌之躲開,看到小女孩疑惑的眼神,齊頌之開始談條件了,誘惑道:“你想要也可以,以後不可以随便哭鼻子,要堅強,不可以無理取鬧。”小女孩嘟長嘴巴,小腳丫繞着地闆轉呀轉的,扭扭捏捏地點頭答應了。
齊頌之又說道:“你還要告訴我,你爲什麽會走到這邊來,你的家在哪兒?”
這時候,小女孩有些不耐煩了,嚷嚷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問什麽我都答應你好了,二丫好累啊,我想坐着,不想一直站在這裏。好不好?”二丫扯扯齊頌之的袖子,撒嬌地說道,眼睛一直眨巴眨巴着。
真是人小鬼大。
齊頌之摸摸二丫的頭,拖着她的小手,走進了屋,經過葉秀晴的時候,二丫還說道:“媳婦兒,你要記得拿小蚱蜢噢,不要弄丢了,否則夫君大人和二丫都會不喜歡你的。”說完,一蹦一跳地,帥氣哄哄地走進屋子,頭也不回。
葉秀晴待在原地,看着那兩個沒心肝的,真是又好笑又好氣,大的沒正經的,小的沒大沒小的,真是最佳拍檔!
葉秀晴撿起地上剩餘的兩隻蚱蜢,心裏又是泛起一陣漣漪,富家子弟小時候也玩這些?
聽着屋子裏頭的叫喊聲,葉秀晴連忙收起心神,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