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那男子無話可說,也無地自容,最終隻能灰溜溜地找個角落做回去。其他幾個人也因爲剛才自己的态度而不敢擡頭面對龍婆,氣氛一度變得凝重,比他們來之前更甚。不過,也可以看出,龍婆在他們之中威望還是很高的。
龍婆讓他們兩個随意坐,葉秀晴有些許爲難,畢竟剛才才發生了那麽不愉快的一幕。而齊頌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安然自若。權衡兩番,葉秀晴也随着齊頌之坐下,怎麽說他也比自己智商高,見的世面也廣,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着,自己怕什麽呢!
龍婆抱過躲在母親懷裏的小男孩兒,逗弄着,小男孩兒終于露出了些笑容,但還是沒有說話。龍婆也不氣餒,也沒有失落,還是很開心地和小男孩兒互動着。他們兩個人坐下後,被有意無意地打量,特别是齊頌之那如何粗布麻衣也無法掩飾的俊朗面容,更是惹得在場女性的頻頻回顧。
葉秀晴首先沉不住氣,打開話匣,問道:“龍婆,謝謝您帶我們過來躲難,不然的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龍婆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跟剛才嚴厲的模樣判若兩人,輕聲說道:“小娃娃,客氣什麽呢!見你和你的夫君也是個無辜之輩,老婆子我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葉秀晴腼腆一笑,望向了齊頌之。
齊頌之此時情況雖然狼狽,頭發也因爲逃跑的過程中,顯得有些散亂,但卻依舊風采飛揚,神情上依舊從容,好像沒有被驚吓到一般。沒想到他一個富家子弟在遇到動亂的時候比葉秀晴還要淡定,真不愧是知府。葉秀晴想起在現代時,身邊人總會抱怨上天不公,什麽好的身份、地位
,好日子全部都給了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平時也不見他們有多努力。此時,葉秀晴才理解到,或許那些富家子弟在人前如何風光,在背後也會比常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才能在人前如此淡定的吧。
齊頌之望着龍婆,微微點頭表示謝意,微笑着說道:“龍婆,謝謝你雪中送炭,在緊急之中還選擇相信我們,帶我們來了這個安全隐蔽的避難之所,小生和夫人都會沒齒難忘。隻是,我們初來乍到,有點不太明白爲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龍婆聞言,大歎一聲,雙眼目視前方,眼神像是穿過山洞,透過山洞看着什麽一般,緩緩說道:“這,還得從兩年前說起啊……這幫賊子起初來到我們這兒,并沒有歹心,但是有一天,他們不知道怎麽的,和鎮上兒的人發生了沖突,那幫狠毒的崽子,竟活生生地把人打死了!這還不算,啊旺還屍骨未寒,那些畜生竟搶占阿旺的房宅,還把他的妻女……”說到這,龍婆悲痛萬分,一度說不下去。周圍的人也開始低聲啜泣,彌漫着低迷的氣息。
龍婆緩了緩,深吸口氣,滄桑的語氣又起:“之後,他們更是變本加厲,公然搶占民女,殺傷搶掠,無惡不作!後面的事情,你們也就知道了,這次隻是他們平時做的事而已。”
“那難道官府不管嗎?真是豈有此理。”葉秀晴憤憤不平,随即想起,隔壁那位便是“官府”代言人,瞬間覺得自己又傻了一次。
齊頌之一把攬過葉秀晴到懷裏,狀似溫情地拍着葉秀晴的背部,臉笑肉不笑地道:“夫人,别激動!爲夫會保護你的。”
葉秀晴把臉蒙在齊頌之的懷裏,雙手也圈住了齊頌之的腰。
在外看來就是兩口子溫情甜蜜的畫面,實則就是兩人之間的較勁。齊頌之看似輕柔地實則暗地裏使力地拍着葉秀晴的背。葉秀晴被“拍”得臉都皺了起來,連忙擋住,雖然她說錯話,但這也太不君子了吧,哼,她也不是好欺負的。葉秀晴用手“環住”齊頌之的腰,摸着他的軟(~)肉,狠狠地掐進去,葉秀晴明顯能感覺到齊頌之那一下子緊繃的身子,她暗自得意。
就這樣,兩人“相愛”相殺,最後兩敗俱傷。
這些小動作大夥兒都沒注意,被葉秀晴那句話頓時各個義憤填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最後,還是龍婆咳嗽了一聲,鎮住全場,總結道:“遠水救不了近火啊!而且,每次有人去報官,到半路就會被攔截下,屍骨無存啊。日子久了,大夥兒也放棄了,隻能像現在這般,寒顫地勉強過着日子。”衆人臉上增添了掩不住的哀愁,那是無法自救的悲哀。
“那每次那幫賊子掃蕩過後,村民們要多久才能出去,重新開始?”齊頌之抓住關鍵,問道。
“诶,到後邊啊,他們每逢月中旬就會來一次,這些日子哪家有小姑娘的,都是要躲着的,不然就會被抓去糟蹋的了。那幫畜生每次會停留三天,每家每戶的搜刮殆盡之後,才會走。”龍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呢,就會把一些重要的糧食财務給保管好,要是沒了也怨不了誰,現在人人自危啊。但是呢,你也不能一點兒也不留給他們,不然他們來到你的家就會報複,把你家的東西都給砸壞。”
齊頌之點點頭,又問道:“那去報官的人,每次去的線路都是一樣的嗎?”
這次未等龍婆回答,一開始對齊頌之他們的到來表示強烈不滿的男子冷笑道:“怎麽可能!我們又不是傻的。可是就算是走小道兒,最終也會沒了消息兒,音訊全無。”
葉秀晴那缺心眼兒的不合時宜地來了一句:“那會不會是有内奸啊?就算那些賊子有五頭六臂,也沒有那麽神吧!你們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些小道兒按理說隻有你們知道呀,那些賊子才來不久,不可能知道的吧。”
那幾個人個個都擡眼瞪着葉秀晴,就連龍婆的眼神也帶着些許不滿。葉秀晴又淩亂了!她又說錯話了?
最後還是靠齊頌之緩和氣氛,對着他們道歉:“抱歉各位,内人隻是心直口快,是無心之說,請你們不要介意。”
其中一個婦女,就是剛才抱着小孩兒的婦女嘟囔道:“咱們這裏的人,最講究團結了,是不可能出賣自己人的,你們這些外鄉來的不要胡亂說話。”
齊頌之連忙稱是,再度道歉。
葉秀晴覺得此時的齊頌之爲了她,把傲氣都要磨沒了,莫名有些心痛,平常如此傲氣之人……
而且,明明這是一大關鍵點,也是很大可能發生的事,怎麽他們就要否認呢?人心難測,就算平時極爲忠誠,一旦遇上比村裏團結的品質更爲威脅他的事情,終究會變的呀。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能做到絕對忠誠呢?
葉秀晴有些悶悶不樂。她還是少說話爲妙,他們這些人,走不出自己設置的圈子,是沒辦法進一步改變現況的。
俗話說得好:“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她沒那麽大的胸襟做到善意提醒卻成爲怒氣的沖發點。
然而,葉秀晴真的能獨善其身嗎?身臨其境卻想獨身其身,也并非易事。
他們在洞裏待了三天。第二天一早,龍婆吩咐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去外面看一下情況,沒多久,那男子回來,報來喜訊。村民們的心情終于有所放松,卻仍然帶着沉重。葉秀晴這些天看多了這些表情,也就不以爲意了。他們随着大夥兒走了出去。
回到集市的地方,齊頌之他倆與龍婆告别,感謝她這幾天來的相助,以後如何如何報答……吧啦吧啦了一大堆之後,他們各自散了。
齊頌之看着葉秀晴一直低着頭踢着腳邊的小石子,知道她這些天都不怎麽高興。但在那時,也不能跟她說什麽。
“好好走路,小心待會兒連人都找不着了。”
葉秀晴裝作沒聽見,依然我行我素。
“怎麽,就這麽些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齊頌之看葉秀晴無動于衷,隻好拿身份壓她。
葉秀晴撇撇嘴,瞪着齊頌之,反駁道:“明明是你之前說的出來這段期間大家都是平尋人的,現在又拿訓斥的口吻說我,這算什麽?”
齊頌之頓時被氣樂,好心當狗肺,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齊頌之不再管她,自己走了回去。
看着齊頌之越走越遠的身影,葉秀晴也知道自己是遷怒,但是,她就是不爽嘛。最後,還是乖乖地跟上齊頌之,小小聲的道歉。這回輪到齊頌之不理她的,嘿~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她還要好好哄這位大少爺了。
葉秀晴跟上齊頌之,“少爺~”
……
葉秀晴偷偷瞄了齊頌之一眼,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葉秀晴又喊了一句:“少爺?”
……
葉秀晴不禁想,這男人真小氣~女生不開心當然要哄下嘛,嘿,他倒好,還不理她呢。
其實齊頌之也沒怎麽生氣,隻是先晾一晾她,省得她越來越得瑟。看見她像可憐的小狗狗般上前賣萌打滾兒,那一點兒氣也沒了。
“少爺~~”葉秀晴的再一次。
“有事就說。”
原本以爲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會沒有回應,誰知齊頌之竟然回答了,葉秀晴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果然,人有時候就是犯賤,非得别人晾着一段時間才會學乖,不管男人女人。
這次葉秀晴乖乖的了,盡量不再惹齊頌之生氣。
“你在那幾天表現得不錯,還有,你問的問題很尖銳,也是問題所在,這是值得表揚的。但是呢,爲什麽你說出很大可能是實話,卻讓他們如此反感呢?有想過原因嗎?”齊頌之循循誘導,對她,齊頌之變得越來越有耐心。歸其原因,齊頌之認爲是葉秀晴很好玩,能對上他的味。
“他們不能接受咯,他們可能知道問題所在,但不敢承認。”
“對的,所以,以後能發現問題,盡量用委婉的辦法提醒他們。”
葉秀晴滿臉懷疑,道:“你會這樣做麽?我覺得你之前對我都是非常粗暴的,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齊頌之摸着葉秀晴的頭,使勁搓了搓,然後說道:“非常時期,非常對待。你性格粗條,不必繞那麽多圈圈兒。”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這樣下去,會陷入死循環,毫無進展的吧?”
“明天我們打入敵營!”齊頌之眯了眯眼,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