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晔沉默了很久,一直看着唐茗悠。
唐茗悠被他看得都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
“王爺,您這樣看着我幹嘛?”唐茗悠問。
蕭錦晔終于開口,目光變得冷漠了許多,直視着唐茗悠的眼神,不再帶有任何感情。
“明天你就帶着秦嬷嬷回清河吧,嫁妝本王會讓人送回去,另外再給你一筆銀子,也算仁至義盡!”
唐茗悠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沒聽明白,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很明白,既然本王已經休離了你,總不能繼續讓你住在王府裏,于你于我,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蕭錦晔語氣平淡的仿佛隻是在讨論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唐茗悠的内心卻湧起波瀾,最後歎息一聲,說:“王爺,你不必這樣,你的病還不至于讓我怕到想要逃走,我說過會治好你,就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就算我要走,也得等你痊愈了!”
唐茗悠覺得蕭錦晔真是個笨蛋,就因爲他有病,就變得這麽敏感脆弱了嗎?
非得把她趕走,才是爲了她好?
當然,她走了,她是沒有任何危險了,可這并不是她所想的啊。
她也不是鐵石心腸,蕭錦晔對她如何,她心裏也清楚得很,雖然他總是一張冰塊臉,鮮少給她好臉色,但也沒真的害過她。
她總不能坐視他繼續發瘋,直到無可挽回的那一天。
他就算是個普通人,這種病越來越嚴重,也不知道最後會演變成怎樣不可收拾的結局。
更何況他是當朝攝政王,掌控着整個天下大局,在這封建王朝裏,他是絕對不能出事的那一個,否則必然是一場大亂,民不聊生。
那是唐茗悠絕對不想看到的結果。
她沒有什麽雄心壯志,也不覺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覆巢之下無完卵,她如今也是這天啓朝的百姓,一旦國家陷入混亂,她和她們唐家也絕對沒有安甯的日子過。
無論從哪一方面講,她都希望蕭錦晔能夠平安無事。
可是蕭錦晔卻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道:“你是大夫嗎?你比禦醫還要高明嗎?本王的安危,豈是你能承擔得起的?唐茗悠,你不要自視過高,也不要以爲本王真的需要你!”
蕭錦晔的話,如同一擊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唐茗悠的臉上。
她隻覺得臉紅耳赤,滿心的荒唐可笑。
“那你爲什麽要趕我走?”唐茗悠還是隻願相信,他是不希望連累自己,才說出這樣令人生氣的話。
蕭錦晔瞥了她一眼,道:“你拿了休書,早該離開,本王此前顧念你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才留你在府中,如今你父親也快要班師回朝,本王再沒道理繼續照顧你!”
“照顧我?你什麽時候照顧過我,你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唐茗悠真要被激怒了。
說的什麽屁話,明明是因爲需要她幫他治病才讓她留下的,現在卻說是爲了照顧她,簡直莫名其妙!
蕭錦晔抿着薄唇,臉色冷漠異常。
“本王主意已決,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明日你便離開,本王不想明日下朝之後,還見到你在府中!”
唐茗悠氣惱地問:“你到底在發什麽瘋,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病症現在還在初期,治愈的希望非常大,如果拖延下去,會越來越重,以後可能會出現第三重人格,第四重人格,甚至更多,你會徹底瘋掉,甚至現在的你都可能會被那些分裂出來的人給徹底消滅掉,你會消失的,懂不懂?”
蕭錦晔依然平靜無波,就像他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本王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也不要慈悲心太重,你我已經不是夫妻,本王會如何,那也是本王自己的事情!”
怎麽會不懂呢,這幾日他也沒有閑着。
雖然這種病很少見,但也并非完全沒有先例,他已經找遍了名醫,可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這種瘋病無藥可救,隻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後要麽自己殺死自己,要麽就是因爲犯下太多罪過被人殺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還能保持清醒的時候,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不留下任何遺憾和後顧之憂。
隻要了無牽挂,他就算徹底瘋了,多不過自我了斷罷了。
索性他之前已經休了唐茗悠,而外面早已傳的沸沸揚揚,不如順水推舟,将唐茗悠送出京城,隻要唐振欽回來,肯定會保她無虞。
唐茗悠看着蕭錦晔,滿是無奈地問:“你是真的這麽想,還是覺得我治不好你,也沒人能治好你,所以才要趕我走,免得你發起瘋來,把我殺了?”
蕭錦晔當然不會承認,他知道,此時心軟,留下唐茗悠,最後的結果可能是他親手殺了她。
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這一輩子,他從未對一個女人上過心,她是第一個,怕也是最後一個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對唐茗悠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希望唐茗悠好好地活着,不要被任何人傷害,哪怕這個人是自己,也是不可以的。
“本王沒你想的那麽偉大,會不會連累你,不是本王所考慮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漠北戰事已經告捷,本王也不再需要你父親的幫助!”
蕭錦晔的聲音透着一股涼薄之意,仿佛他從頭到尾,一直隻是在利用唐茗悠罷了。
唐茗悠眯起眼睛,努力地盯着他看,想從他眼裏看到哪怕一絲說謊的痕迹。
可是到頭來,她什麽都沒看出來。
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睥睨衆人,目無下塵的攝政王,一如初見的時候那樣,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他不在乎她的生死,他在乎的是她父親唐振欽能否大勝仗,能否替他擺平漠北之亂。
他也不是需要她給他治病,而是顧及唐振欽執掌的漠北大軍,才找了個借口留她在王府裏。
這就是真相嗎?還真是一個令人如夢初醒的真相啊。
唐茗悠笑了,眼裏似有淚光,卻倔強地隻是笑着,并不肯流露半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