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夜淩旭說嗎?蘇卿陽自己做錯了事情,心中本就慚愧無比,哪裏還有臉告訴淡心事情的真相?“可萬一,淡心要是問起來,我該怎麽說?”
夜淩旭輕笑一聲,“怎麽說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說完昂首闊步的進了齊宮,那态度,跟進自己家一樣。
淡心在公主殿左等右等,都快等到傍晚還是沒看見兩人歸來的身影。
“母皇,今天師父不給寶兒将故事了嗎?”臨睡前,寶兒睜大眼眸問道。
淡心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寶兒的問題。沉吟片刻,才緩緩擡眸,“母皇給寶兒講故事,好嗎?”
寶兒頓時撅起小嘴,“可是母皇不會玩那些遊戲。”
“什麽遊戲?”淡心一怔。
寶兒瞪着圓鼓鼓的眼睛看向淡心,“師父每晚都會和我玩一個新遊戲,每天晚上都不一樣。”
“……”淡心無言以對,心中卻在想:夜淩旭從哪裏找來那麽多的新鮮玩意,每天晚上不重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擔心寶兒玩物喪志,淡心想了想,整理好了語言才道:“寶兒還小,可以聽故事、練劍、看書、習字,可是每晚都想着玩新鮮的玩意,那可不是乖孩子。”
寶兒聞言瞬間紅了眼眶,“母皇說我不是乖孩子。”說完扯過被子蓋住腦袋,躲在被子中嗚嗚的大哭起來。
淡心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如此傷寶兒的心,見孩子哭得不行,卻束手無措,“母皇說錯了話,寶兒别哭了好不好?
嗚嗚……寶兒還是放聲大哭,絲毫不聽淡心的解釋。
夜淩旭和蘇卿陽從宮外回來,正好聽見寶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夜淩旭大步跨過門檻走進殿内,看着床邊手足無措的淡心,再看看床榻上鼓起的被子。“寶兒,師父回來了。”
“師父!”寶兒一聽見夜淩旭的聲音,蹭的一下掀開被子撲倒夜淩旭懷中。
淡心見狀嘴角抽搐,養了快四年的孩子,還不如夜淩旭短短不到一個月的相處?可是話雖這麽說,看見寶兒在夜淩旭懷中停止了哭泣,淡心還是無比欣慰的。
“寶兒怎麽哭了,想師父了嗎?”夜淩旭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爲寶兒擦掉臉上的淚水以及鼻子裏的鼻涕。“咦,寶兒看看多髒,以後别哭了好不好?”
寶兒吸吸鼻子,一臉哀怨的看着淡心,哽咽道:“因爲母皇說寶兒不是乖孩子,所以寶兒才哭的。”
夜淩旭側目,不相信這話是淡心說出來的,沒想到淡心在夜淩旭的注視下竟然點頭了,“對,沒錯,是朕說的,可這還不都怪你!”淡心指着夜淩旭質問道:“朕問你,你是不是每晚都給寶兒玩什麽稀奇玩意,玩物喪志你不知道嗎?寶兒現在這麽小,被你帶壞了怎麽辦?”
“被我帶壞?”夜淩旭欲哭無淚,見淡心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模樣,終于道出實情,命人将自己搜羅的玩意搬進了公主殿。
“哇塞!”箱子打開的瞬間,寶兒便從夜淩旭的懷中掙紮下地,一溜小跑跑到了箱子面前,對立面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這這就是那些玩具?”淡心看着箱子中的所謂玩具,頓時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這哪裏是什麽玩具嘛,魯班鎖、華容道、九連環、獨立鑽石,鴛鴦扣等等,都是古人流傳下來的好東西。知道自己誤解了夜淩旭,可淡心就是抹不開面子低頭道歉。
咳咳!尴尬的咳嗽兩聲,“朕,朕還有奏折沒處理完,卿陽哥哥,你幫朕照看着寶兒些。”說完掩面遁走。
“我說你現在和淡心之間,到底是怎樣呀?”看着遁走的淡心,蘇卿陽不由好奇的打量起眼前的夜淩旭來,見他一臉坦蕩毫無心虛之色,蹙眉,“要在一起就舉辦個儀式呗,否則這樣不倫不類的算什麽?”
夜淩旭一邊和寶兒研究着九連環,一邊幽幽歎息道:“我們之間不是說在一起就能在一起的,有太多鴻溝無法跨越了。”
呵,蘇卿陽嗤笑一聲,“有什麽鴻溝,不就是當初關于質質的那一點誤會嗎?現在質質人都死了,淡心也沒那麽小氣,你跟她好好認個錯道個歉,她心中還是有你的。”
“以後再說吧。”夜淩旭想起自己最後悔的那件事,緩緩閉上了雙眸。
夜深人靜,夜淩旭一人坐在營帳之中,淡淡閃爍的燭光朦胧了他的視線。如果真的能重生,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回到當初淡心出嫁之前,攔住夜辰朔,這樣,淡心也不會經曆後面所有的磨難了。
“皇上?”雲煥起夜,發現主帳中還亮着光,輕喚一聲。
“進來吧。”夜淩旭沉聲道。
雲煥挑起簾布走進營帳之中,見夜淩旭若有所思的坐在案桌前,眉頭微蹙,“怎麽了皇上,可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
“朕,做錯了一件事。”
嗨!雲煥大笑道:“屬下還以爲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呢,不過就是做錯了一件事,彌補起來就好了呀。”
夜淩旭陰鸷的眸中布滿了悲哀,“海水東流不可逆,時光更不可能倒轉,你讓朕怎麽去彌補?”
“又不是非要倒轉時光才能彌補。”雲煥覺得世上分兩種人,一種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種糊塗了一輩子卻偶爾聰明一下下。皇上是前者,他是後者。“皇上您就是想太多了,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不能挽回,以後好生彌補就是了呀。”
雲煥不知道夜淩旭所指的到底是什麽事,但是看他這幅神情,八成是跟感情有關。
“以後?”夜淩旭聞言眉峰緊蹙,“可是錯過了從前,還能有以後嗎?”
雲煥捂嘴一笑,“要是皇上您一直沉浸在過去的遺憾中,枉顧現在和未來,那才是傻瓜呢。”說完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裝模作樣的打了自己一耳光,打着呵欠道:“屬下好困,皇上您也早點休息。”
說完一溜煙跑掉,速度比平時足足快了好幾倍。
“忘記過往,把握當下,憧憬未來。”雲煥走後,夜淩旭提筆,手腕翻飛,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下這十二個字。
夜淩旭寫下這幾個字的同時,也鄭重的做出了一個決定!
翌日清晨,夜淩旭帶着滿腔信心進了宮,卻在半路得知燕國派了使臣前來。神色一變,幾乎是飛一般的趕到了禦書房的偏殿。
“燕王的好意朕心領了,隻是朕暫時沒有要收男寵的想法。”淡心嘴角抽搐的看着殿中站立的男子,老遠就能聞着那汗臭味。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可這味道實在沖鼻子。
在半個時辰後,淡心總算是忍不住了,“朕有些乏了,先回寝殿歇息片刻,使臣舟車勞頓,要不回驿站……”
“無礙!”淡心的話音未落,燕國使臣卻揮舞着那隻拿着螃蟹腿的手,“這齊國的海鮮就是好吃,我還沒吃夠呢,女皇可别趕我走啊。”
淡心心中恨得牙癢癢,卻隻能打落牙齒往嘴裏咽,“使臣慢慢吃,不夠朕再吩咐禦書房去做。”
使臣咔擦一口咬碎螃蟹腿,絲毫不顧及這是在皇宮,外面還有許多宮女太監看着。
“這就是燕王送來給女皇做男寵的人?這是在惡心女皇還是在惡心燕王自己?”宮女們圍在殿外,悄悄探頭看着裏面的動靜,在看見燕國人吃東西粗魯的模樣時都紛紛一臉嫌棄。
“吃東西粗魯就算了,還吧唧嘴,真惡心。”
夜淩旭聽着衆人對燕國來使的議論,嘴角微揚,“說得好!”大喝一聲,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走進禦書房。
往日裏看見夜淩旭,淡心不是和他怄氣就是鬥嘴,可是今日看見他,淡心卻覺得如獲至寶。連忙朝夜淩旭揮揮手,“衛皇是爲了要緊事而來吧,朕這就帶你去正殿。”
說完起身要走,卻見燕國來使将手中的螃蟹一丢,從位置上站起身,約一丈的身高足以在大殿上鄙睨衆人。“怎麽,衛國的就是上賓,我燕國就不算什麽是吧?”說完抽出身後的大斧頭,嗖的一聲甩出去,直直釘入淡心身邊的柱子上。
“豈有此理!”淡心身邊的人怒吼一聲,隻是,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一旁的夜淩旭已經拔劍出鞘。
手起、刀落。
等衆人反應過來之時,燕國來使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衛皇您……”蘇卿陽震驚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饒是他見過不少大場面,可是像夜淩旭這般怒斬來使的,似乎還是頭一回。
夜淩旭将手中軟劍丢在燕國來使的屍體旁邊,擦擦手上的鮮血,冷笑道:“兩國交戰的确不斬來使,可是他對女皇不敬,你們不都看到了嗎?”說完側目,看着身後燕墨雲煥等人。
“臣等可以作證,燕國來使目無綱紀,對女皇不敬才緻衛皇出手擊殺。”衆人瞬間明白過來,齊刷刷的回道。
聽着那震耳欲聾的高呼聲,蘇卿陽嘴角抽搐:還能這樣颠倒黑白的?
而坐在皇位之上的淡心,卻緊盯着夜淩旭半晌才幽幽道:“多謝衛皇。”
“可燕王知道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蘇卿陽想了想,就算夜淩旭殺燕國來使是有理由有根據,可燕王那麽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他怎麽可能會善罷甘休?
夜淩旭卻絲毫不以爲意,“是嗎,那就讓燕王的人來找朕好了。”說完走到淡心身側,見她一臉呆愣模樣,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沒事,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