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蘇卿陽送葬回來後,淡心匆忙将所有人召集。“燕王不是怕鬼嗎?七日之後就是鎮國公的頭七,如果那日發生點什麽,燕王會如何想?”
“最好活活吓死!”燕墨咬牙切齒道。
蘇卿陽則是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好半晌才幽幽道:“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說完起身,“小昕在燕國對吧?”
淡心點頭,“你要做什麽?”
“我要保護自己的女人!”蘇卿陽鳳眸幽邃的看着遠方,手一收,手中的茶杯瞬間四分五裂。
衆人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再看看昂首闊步離去的蘇卿陽,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覺到:蘇卿陽變了。
“你們去支援他,若是他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攔住。”淡心垂眸看了一眼身後的黑衣鐵甲,揮揮手命令身後的人趕緊跟上。
燕墨和雲煥對視一眼,“我們也撤了,楊榮這厮又不知道哪裏去了,我們兩找他喝酒去。”說完勾肩搭背的離開了禦書房。
蘇颢咳嗽兩聲,“我去看看你皇伯父身體好點沒。”
瞬間的功夫,殿内便隻剩下了淡心和夜淩旭二人。
想起那日,夜淩旭所說的另擇他選,淡心便氣不打一處來。現在是怎樣?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原諒他,試圖和他重建之前的感情,可他呢?一句配不上就将自己推得遠遠的。
淡心陰沉着臉色默不作聲,夜淩旭也覺得尴尬,片刻之後便起身,“軍中還有事情,朕就先走了。”
“夜淩旭!”淡心忽的開口,清瑩眼眸定神望着他的背影,“你說讓我另擇他選,這句話是真是假?”
夜淩旭聞言渾身一顫,心中想說不是這樣的,可身體卻點點頭,“沒有比此話更真的了,聽聞沈千對你極好,我會不惜一切找到他的。”
“找到他,然後看着我和他成親?”淡心挑眉,繞到夜淩旭面前,稍稍擡頭和他對視,“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夜淩旭想要移開視線,誰知道淡心卻伸出雙手将他的腦袋固定,“說!不要逃避,告訴我,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是。”夜淩旭收回視線,定神看着淡心,“沈千的父親是丞相,他從小便被人稱作神童聰明絕頂,更重要的是他對你一心一意,你若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淡心聞言緩緩垂下雙手,那雙清瑩眼眸中不再有任何情緒,隻是無波無瀾的看着地面,“朕知道了,多謝衛皇一番好意,不過朕的事情朕自己會做主。任何人,都不能替朕決定!”
淡心一口氣說完,朝殿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衛皇不是還有事嗎?慢走不送。”
“好。”夜淩旭聞言絲毫不爲所動,在淡心說出最後一句之後,快步朝殿外走去。
隻是,剛轉身的一瞬間,臉上的微笑便已然繃不住了。等他繃着微笑一路回到半坡的時候,才發現整個人的面部都僵硬了。
原來勉強的笑,竟是那麽痛苦。
“這楊榮到底去哪裏了?”正欲走回自己的營帳,卻見燕墨和雲煥兩人神情低落的從隔壁楊榮的帳篷中走出。
夜淩旭停下腳步,“還沒找到楊榮?”最近楊榮總玩失蹤,一開始他還不以爲意,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問題……
燕墨點頭,“沒有,到處都找過了,值班的将士也說沒看見。”燕墨頓了頓,忽然一臉慌張的看着夜淩旭,“皇上您說,楊榮他會不會跟小昕一樣被人劫持了?”
“胡說八道!”夜淩旭走上前,狠狠給了燕墨一個爆栗,“再亂說話可就不止這一點點懲罰了。”
噢……燕墨應了一聲,連忙閉上嘴巴不敢再多說了。
“蘇已經到了燕國,計劃已經确定,不日就會展開行動了。”五日後,淡心站在窗前收到一封來自燕國的書信。
“卿陽哥哥,你可千萬要當心。”淡心将紙條捏在手中,雙眸朝燕國的方向幽幽看去。
燕國,蘇卿陽在女子密探的幫助下很快就進入了燕國王宮。可誰想到燕王自知仇家衆多,不光身邊,整座皇宮都是戒備森嚴。
“燕王每日子時都會泡在聖水之中,屆時除了殿外的侍衛之外,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進入聖池,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女子密探将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盡數告訴蘇卿陽。
“子時,爲什麽偏偏是那個時候?”蘇卿陽蹙眉。
女子密探跟在燕王身邊也有一兩年有餘了,若不是這次蘇卿陽帶來消息,說燕王懼怕鬼神之說,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結合您的消息來分析,很有可能是因爲燕王認爲子時鬼門大開,身邊圍繞着很多魂魄,唯有泡在聖水之中才能驅災辟邪。”
呵呵,蘇卿陽冷笑一聲,雙眸幽幽盯着不遠處的聖池,拎出邊上一個麻布袋子,看着它就往聖池裏面走。
“那是什麽東西?”女子密探一頭霧水的看着蘇卿陽身後的麻袋。
一行人靜靜的在樹梢上等了許久,臨近子時,終于看到燕王的身影。
蘇卿陽定神一看,來人負手而立在聖池外面,駐足盯着遠處巡視一圈之後,才俯身跟身邊人吩咐幾句之後大步走進聖池之中。
“都說人不可貌相,果真。”蘇卿陽冷笑一聲,剛才匆匆一眼雖然沒看得太仔細,但是依稀可見劍眉入鬓,棱角分明的一張臉,雖眼角已有了些許皺紋,可還是能看出,年輕時的俊逸之貌。
女子密探點頭,“我得走了,一會兒燕王出來我還得服侍他回殿休息呢。”
蘇卿陽忽然陰笑一聲,“我勸你一會兒還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否則殃及無辜可不好。”
“燕王雖陰狠,可我在他面前從未犯過錯,就算被您吓到,也不會怎樣吧。”女子密探微微蹙眉。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蘇卿陽低聲一笑。
女子密探帶着滿腔疑惑來到聖池邊上,左等右等,還是沒等到任何動靜。眼看着時間馬上就要過了子時一刻,女子密探有些急了,擡手欲敲門詢問,卻聽裏面的燕王傳來一聲怒喝,“滾,你是何人,快滾!”
女子密探吓了一跳,側目看了看遠處的樹梢上,低聲道:“王,是嫣兒……”
“你,你不要靠近寡人,”燕王忽然在殿内大喊大叫起來。
女子密探一驚,伸手要推開殿門,卻被一旁的侍衛攔住,“燕王吩咐過,沒有燕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殿!”
“燕王,您怎麽了,讓嫣兒進去看看可好?”嫣兒勉強擠出兩滴眼淚,嬌弱道。
聖池内,燕王看着那飄在半空的屍體,吓得未着寸縷便從水中爬出。拿着衣裳不斷拍打着半空中的白骨,“你是假的,一定是有人想要恐吓寡人。”
可是不論燕王怎樣拍打,那白骨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他拍過來,白骨就躲過去。忽左忽右,繞得燕王頭暈眼花卻怎樣都碰不到白骨分毫。
“不肖子孫,連你爺爺我都不認識了?”‘白骨’忽然發了話,與其同時,周身還散發出了陣陣藍色光輝。
啊!燕王大叫一聲,“寡人的爺爺早死了,你别裝神弄鬼的。”燕王吓得屁滾尿流,跑到門後想要開門,誰知道殿門卻怎麽都打不開了。
“開門呀,外面的人死哪裏去了,快給寡人開門!”燕王急得不顧一切的怒吼道。
門外的侍衛聞言,推門準備進去,卻發現殿門從裏面反鎖了。“王,您将門反鎖了,我們進不去呀。”
燕王低頭一看,“寡人哪裏鎖門了?”而後一臉驚恐的看着身後的白骨,“是你鎖的嗎?”
眼下這門明明沒鎖,殿外的人說他在裏面鎖了,可是他在殿内又打不開。唯一的解釋,便是眼前這白骨做的怪了。
白骨哈哈一笑,“孫兒猜得沒錯,這小小門鎖難道還能難倒你爺爺我?爺爺我太寂寞了,一個人在荒山野嶺遊曆了上百年,要不,你來陪陪爺爺?”
“不要,你個老骨頭老不死的,找别人陪你去。寡人還要統一天下,寡人還要……咳咳……”燕王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掐着自己的喉嚨,“你給寡人吃了什麽,寡人爲何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貢品。”白骨幽幽道。
啊!燕王掐着自己的喉嚨,忽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屋檐上,一黑衣鐵甲看見裏面暈倒的楚王後,朝遠處豎起了一道白色旗子。遠處樹梢上的蘇卿陽見狀,模仿出齊國大海上海鷗的叫聲,頓時隐藏在燕國王宮中的人馬紛紛撤退。
人方一撤下,那聖池中的白骨便不見了蹤影。
“燕王!”外面的侍衛終于撞破門闖了進來,卻見燕王一絲不挂暈在地上。
“媽呀。”衆人急忙捂住眼睛,看着燕王那小小的東西卻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女子密探上前抓了一件衣裳給燕王蓋上,怒視着邊上的侍衛,“再笑,仔細王醒了之後剝了你們的皮!”說完深呼吸,出了這檔子事,燕王醒來之後定然會嚴查整個王宮。隻希望她此時的舉動,能讓燕王打消對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