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夜淩旭從醉酒中醒來,質質從燕國帶來的嬷嬷便直接上前給了方楚楚兩個耳光,“豈有此理,皇上皇後大婚之日豈容你在這裏胡言亂語,那個宮的丫頭,再不滾回去休怪老奴不客氣!”
老嬷嬷從方楚楚進來的時候便打量了她的衣冠容貌,見她額上那朵蓮花刺更是瞬間明了,因此下手的時候牟足了勁,兩巴掌便打得方楚楚頭暈眼花。
“你才是混賬,她乃皇上的第一位妃子,晉文娘娘!”倚蘭聽見聲音從偏殿跑出,隻見月光下方楚楚臉上赫然印着兩個巴掌印。二話不說擡手就還了老嬷嬷兩個巴掌。
倚蘭是練武之人,下手隻有更重,老嬷嬷被打得眼冒金星。半晌後回神,想她身爲質質公主的奶娘,在燕國皇宮那是何等的受尊重,現在陪着公主嫁到衛國,理當也是被尊敬之人。沒想到才剛來第一晚,便有人向自己打耳光,這傳出去了讓她接下來如何在衛國皇宮樹立尊嚴?
想到這裏,老嬷嬷扯開嗓子大聲嚎啕起來,“質質公主,老奴對不起您,被人如此侮辱,老奴無顔面對,先走一步!”說着裝腔作勢要去撞邊上的大樹。
倚蘭冷笑一聲,“有本事去撞石柱呀,撞大樹死不了的。”
“倚蘭!”楊榮聽見主殿傳來吱呀聲響,連忙拉了一下倚蘭的衣袖,他是支持夜淩旭迎娶質質公主,可是并不代表他就不站在自己人的這一邊。
質質聽見聲響從殿内出來,一眼便對上雪地中的方楚楚,見她精緻的面容上薄妝施就,越發顯得眉目如畫。一襲青黛色窄腰廣袖長裙,身上還披着一件似乎不屬于她自己的披風。
月光下,那張臉的五官更加皎潔嬌媚,吹彈可破的肌膚讓質質也自行慚愧,尤其是她額上的那朵蓮花刺,恐怕不僅男人,就算她一個女子,也爲之傾倒。
怪不得世人都說夜淩旭與方楚楚乃絕配,今日一看果真不同凡響。可是那又如何,質質淺笑,如今她才是夜淩旭明媒正娶的妻子,衛國的皇後!
“原來是姐姐,質質見過姐姐。”質質并沒有如同方楚楚所想的那樣高高在上,相反,她竟主動屈尊降貴,以皇後的身份向方楚楚行禮了一禮。
方楚楚沉眸不言,隻是拉長脖子往殿内看去,“皇上呢?”
“姐姐找皇上有事嗎?”質質輕聲問道,故作嬌羞的看了殿内一眼,“皇上他累了,已經睡下了。”
明明是醉了,可質質卻說她累了,在今天這種敏感的時間裏,不由得讓方楚楚想到那反面去。
原來,他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别的女在一起,殿内的賓客還未散去,他卻已經……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嘛。臉色微變,袖中的手也漸漸收緊,若不是慕裴還等着她去救,隻怕此刻早已轉身走人。
“既然如此,還請皇後娘娘能施以援手,救一個人。”方楚楚深呼吸,不知鼓足了多大勇氣,才向質質求助。
倚蘭站在方楚楚身邊,清楚的感受到她渾身的顫抖,低聲詢問道:“娘娘出了什麽事,奴婢可以幫忙,還有燕墨,他也可以……”
燕墨急忙在一旁點頭,“娘娘有何吩咐,燕墨萬死不辭。”
“姐姐身邊還有人,妹妹好生羨慕。”質質淺笑道,目光一一掃過今晚站在方楚楚身邊的人,很好,她都記住了。
“隻怕你們做不了主。”方楚楚搖頭歎息,提起裙角在質質面前跪下,“臣妾的一個朋友誤入冷宮,現在被那些打入冷宮的妃嫔圍追堵截,還請皇後下旨,派人去救救臣妾的朋友。”
“朋友?”質質眉頭微皺,那雙盈盈秋水的瞳眸帶着絲絲疑惑,“難道姐姐的這位朋友不是衛國之人?”
方楚楚低眉,“确實不是,但此人進宮乃是皇上允許,不算違了宮規。”方楚楚沉聲道:“皇後是救,還是不救。”
如今夜淩旭沉沉睡去,皇宮中權利最大的便是質質,如果她不點頭,誰也不敢去救慕裴。
隻見質質那張精緻容顔上閃過一絲了然,還沒等方楚楚解釋,她便揮揮手,“姐姐有難,妹妹怎會不幫?”說完對方楚楚盈盈一笑,話卻是對着楊榮幾人說的,“楊大人,本宮剛進宮對宮中事情不太熟悉。你既然是皇上心腹,又是姐姐的舊友,就由你帶隊去救人吧。”
楊榮沒想到皇後會第一個點自己的名字,但是此刻他是真心想要幫助方楚楚,也計較不了那麽多了。抱拳,“臣遵旨。”
方楚楚失神一笑,從小楊榮等人都是聽夜淩旭和她的吩咐行事,如今,她想要尋求幫忙,還得需要另一個女人允許。這感覺,真特麽的遭!
等方楚楚搬了救兵來到冷宮的時候,那些癡傻的嫔妃早已散去,雪地之中隻留下大片血迹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裴。
“慕裴!”方楚楚老遠的看見躺在地上的身影,拎着裙角飛奔上前,唰的一下跪在地上看着他渾身上下的傷痕,“你怎麽了,你不是會武功嗎,她們怎麽将你傷成這樣的?”
慕裴卻完全沒去聽方楚楚說了什麽,隻是目光驚喜的看着她,“你能開口說話了?”
“恩。”方楚楚淡淡點頭,之前或許是因爲心中堵得慌不願意開口,今晚情急之下倒讓她一下子脫口而出。可是,衆人都沒關注這個問題,唯獨慕裴,傷得這麽嚴重,卻還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方楚楚難過的低頭,想起因‘累了’而休息的夜淩旭,再看看眼前受傷卻還心挂自己的慕裴。歎息道:“你不該爲了我來衛國,小昕已經因爲我出事,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出事。”
雖然小昕不知生死,但一日沒有找到她,方楚楚始終覺得是自己害她丢了性命。
“我沒事。”慕裴艱難的扯開一抹笑,卻因此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見那溢着鮮血的傷口,方楚楚眼眸微深,“這是刀傷!”
那些久居冷宮的嫔妃,從何處來的刀?“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麽受傷的,剛才我走之後,真的是那些女人傷了你?”方楚楚表示很懷疑,心中總覺得這事沒這麽簡單。
“不然還能有誰?”慕裴明顯不願多講,看着方楚楚身後的楊榮等人,“你去找夜淩旭了?”
“恩,可是他已經休息了。”方楚楚攙扶着慕裴從地上起身。
“娘娘,我來吧。”燕墨上前想要幫忙,畢竟方楚楚現在是晉文娘娘,皇上的女人。若傳出去她和别的男人有了肌膚之親,隻怕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波了。
方楚楚卻沉眸推開了燕墨,“誰愛說什麽就随他去說吧,慕裴是我的救命恩人,從今日起,我要照顧他直到他痊愈爲止。”說完,一雙清瑩的眸子對上衆人疑惑的眼神,“再說了,皇上都不在乎,你們在乎什麽?”
連夜淩旭都放棄了她,誰說什麽還有在乎的必要嗎?
倚蘭聞言,氣呼呼的朝楊榮瞪了一眼,要不是他支持皇上迎娶燕國公主,會到今天這種局面嗎?
衆人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方楚楚将慕裴帶走,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多說一句,因爲大家心中都清楚,今天皇上大婚,最難過的人,莫過于方楚楚了。
椒房殿,老嬷嬷看着質質居然這麽簡單将方楚楚放走,心存哀怨道:“公主,怎麽可以這麽簡單就放過那個女人,她可是我們在衛宮中最大的地方。”
“奶娘,如今你該喚我一聲皇後。”質質輕聲提醒道。
見老嬷嬷眼中的不滿,親自低頭掏出手絹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迹,“倚蘭下的手?”
得質質如此呵護,老嬷嬷心中哪裏還敢有半分不滿,點頭爲她憤憤不平道:“這些人明面上遵從皇後您的旨意,可實際上心全都是向着那個女人的,皇後,我們不能如此坐以待斃呀。”
質質輕聲一笑,收回手絹,“大蛇打七寸,這些人再衷心她又有什麽用,你沒看今日沒有本宮的允許,他們誰都不敢動嗎?”質質微勾唇角,“想要在皇宮中生存,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寵愛,隻要有了這個,其他的算什麽?”
質質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眼眸完全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眼中的算計,像是已經習以爲常了一般。
也是,能在衆多皇子公主中獨樹一幟專得燕王疼愛的公主,質質又能單純善良到哪裏去。
睡夢中的夜淩旭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執意留下方楚楚,讓她眼前見證了自己的死亡。當他死去的那一刻,方楚楚抱着他的屍體痛哭流涕:“爲什麽你要如此對我,與其讓我看着你死,還不如讓我跟着你一起死去!”
言畢,拿出匕首對着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刀。
“不要!”夜淩旭從夢中驚醒過來,入眼的卻是大片刺目的紅。
質質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銅鏡見夜淩旭已經坐起身來,一個眼神,老嬷嬷将一碗醒酒湯端到她面前。質質端着湯,蓮步輕移至床榻前,朝夜淩旭微微欠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您昨兒個醉酒不醒,想來今早一定很難受,臣妾爲您準備了醒酒湯。”
夜淩旭擡頭,一雙晦暗的眸子對上眼前的女子,霧鬓風鬟該是剛睡醒的模樣。在對上自己的眼眸時,竟見她美目間閃過一絲羞澀。
還未等他開口,質質又道:“皇上您醉酒不醒,昨夜晉文娘娘來了,臣妾就代爲打發了她。”
此言一出,夜淩旭一雙鸷冷的眸子瞬間冷到極點,面無表情的别開質質的手,“朕該去上早朝了。”
質質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醒酒湯,待夜淩旭走遠後,砰的一聲将白玉瓷碗狠狠摔在地上。冷眸看着那滿地的碎片,“從此以後,本宮的椒房殿不許出現任何酒類!”
“是,老奴遵命。”邊上的嬷嬷趕緊答應下來,身爲奶娘,她再清楚不過質質的脾氣了。隻要有人敢給質質公主氣受,從今以後,此人的日子定不好過。